蘇傲天立刻向他問起萬青雲之事。沐風仙君看他舊事重提,先反問了一句:“萬青雲與你有何關系?”
蘇傲天說道:“關系并不大,我從未見過此人,不過他與我來自同一個下界,比我早了數百萬年飛升到仙界來了。”
沐風仙君似乎是放心了,說道:“這樣就好。說起來,此人也是一代人傑,仙界一直認爲,假以時日,或許他會達到紫薇天帝的那種成就,然而可惜的是,他生不逢時,沒有得到機會。當年他在仙界鬧得是轟轟烈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修到了仙君之境,然而他并不滿足。因爲他是極品的金靈根,感悟其它本源困難較大,于是他就一門心思地感悟起金之本源來。
金之本源掌握在悲秋天帝手裏,人人都以爲萬青雲是在癡心妄想,他如何還能夠掌控?定然是徒勞無功的。但事實則不然,萬青雲此人真是不世出的天縱之才,據說天帝們都察覺到了,他真的悟透了一絲金之本源!如果說我如今的境界,真的就是所謂的半步天帝之境,那麽萬青雲一定是走在了我之前頭,他曾經觸及到這個境界了。
此事令天帝們都是驚詫不已,從而都開始認真思考忘憂天帝的斷言,本源并非是唯一的,可以掌控在不同之人手裏。悲秋天帝尤其驚慌,他先是想要籠絡萬青雲,許以钿合宮的高位,讓萬青雲放棄金之本源。萬青雲斷然一口回絕了,悲秋天帝于是立刻動手,經過一番争鬥,将萬青雲滅殺了。
此事的真相隻有天帝們有資格知曉,帝尊也隻是告訴了我一人。若不是兄弟你問起,我絕對不會說出來的。此事你等知道就好,莫要再向外流傳了。悲秋天帝如今本來就視你如芒在背,最好不要令他知曉,萬青雲與你有什麽瓜葛。”
沐風仙君一邊說着,蘇傲天的臉色一邊沉寂下來,逐漸變得難看。萬青雲已然慘遭不測,那師父呢?
他喃喃地問道:“那道兄是否知曉,當時萬青雲身邊,還有什麽人?悲秋天帝既然滅殺了萬青雲,那麽那些人是否也未能幸免?”
沐風仙君沉思道:“你這麽一說,我有些想起來了,萬青雲也是有三五知己好友的,與他在仙界一同闖蕩,但是都不及他的名聲大,那些人的姓名也未流傳下來。不過那萬青雲的行事作爲,與你等這些兄弟姊妹們有些相同,據說他們那一夥人也是稱兄道弟平等相待的,不以修爲論高低,也不在意尊貴卑賤,與仙界的傳統慣例迥異。”
蘇傲天心中的不祥之感已經越來越濃,他強忍着不适,抱着一絲希望問道:“萬青雲的兄弟當中,可有一個叫做缪長風之人?”
沐風仙君搖頭道:“缪長風?這個名字陌生得緊,我從未聽聞,是否萬青雲的兄弟,更不得知了。”
蘇傲天還來不及松一口氣,南鬥仙君忽然插言道:“缪長風?我倒是遇到過一個缪長風,此人光明磊落,是個漢子,修爲雖然不算多高,但所作所爲頗令我欽佩。他倒是向我打聽過萬青雲此人的,不過我與萬青雲素昧平生,他聲名鵲起之時,我還是個碌碌無聞之輩。萬青雲被悲秋天帝誅殺,此中内情我今日才得知,不過這件事情當年流傳甚廣,所知者甚衆。後來我聽說,當年萬青雲遭難之時,他身邊的兄弟,背叛者有之,一同赴死者也有之。就有這個名叫缪長風的漢子,應是與我遇到的那個爲同一人,萬青雲即将被悲秋天帝處死之時,原本沒有缪長風什麽事,他不知如何趕了過去,慨然與萬青雲一同赴死。這個籍籍無名之人突然冒出來自己送死,在當時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誰也想不明白他是爲什麽。若不是在場之人恰好有一兩個認識他的,而我也與他有過數面之緣,聽過這個名字定然也會随之抛在腦後,忘個一幹二淨了。”
如同一個晴天霹靂猛然轟了下來,蘇傲天頓時面色慘白,呆若木雞!
雖然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但從南鬥仙君的口中得到了證實後,蘇傲天還是感到自己的心如同被千軍萬馬踐踏過了一遍,徹底粉碎了。
洛盈袖緊緊拉住他的手,輕輕搖動,蘇傲天卻渾然不覺,如同泥塑木雕般任由洛盈袖搖晃。
厲恨天等人雖然與缪長風接觸不多,卻都知道蘇傲天對于師父是什麽感情,陡然間聽到這個悲慘的消息,都禁不住心中難過。
每一個身邊親近之人的離去,都像是在蘇傲天的心裏深深割了一刀,他的心早已經是傷痕累累。而現在,這些傷痕裏,又加上了重重的一條,是他的師父,亦師亦父的師父,這個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
沒有師父,我一出生就沒有命了,如今的一切,說到底都是拜師父所賜。然而這份比天高比海深的恩情,還未來得及有一絲報答,師父已經不在了!
夥伴們的的悲傷難過既是爲缪長風,但更多的,還是爲蘇傲天。霜晨月這樣心思細膩的,更是憂心忡忡,深怕這個消息對于蘇傲天的打擊過大,令他無法接受,破壞了他的心境,再也恢複不過來。
沐風仙君和南鬥仙君都看出來不對了,對着蘇傲天和夥伴們左看右看,遲疑地問道:“這個缪長風,與你等有交情?”
衆人一時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吐露實情,蘇傲天忽然仰天悲笑一聲,氣沖雲霄,經久不散!
突如其來的動靜将紫薇宮上下全都驚動了,仙人們紛紛從各自的居處跑出來,四處打聽這是什麽動靜。
笑聲一畢,蘇傲天就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凄凄瀝瀝灑在地上,觸目驚心。然後他輕聲但卻是堅定地說道:“此生不殺悲秋天帝,蘇傲天誓不爲人。”
沐風仙君和南鬥仙君都是大驚失色,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道:“兄弟,不可!”
沐風仙君急忙說道:“兄弟你不是當真的吧?吾輩修道,最忌心魔,不能輕易立誓,尤其是無法實現的誓言,這會令你突破時心有芥蒂,輕則突破失敗,重則境界跌落!你趕快承認,這隻是一時沖動,絕非當真。”
南鬥仙君也說道:“不管缪長風與你是何關系,然逝者已矣,再悲憤痛恨也于事無補。悲秋天帝已經視你爲大患,你反過來對付他并無不妥,然而能打擊一下他的嚣張氣焰,令他吃幾個大虧就可以了,萬萬不要立下生死誓言這些東西,你要知道,天帝是永生不滅的!”
沐風仙君接着說道:“是呀,天帝已經悟透了本源,是與這方世界等同的存在,世界不滅,則天帝不滅,你是殺不死悲秋天帝的!”
蘇傲天說道:“缪長風是我的師父,師徒如父子,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管悲秋天帝是什麽存在,不管世界是否毀滅,總之蘇傲天今日立誓在此,此生不殺悲秋天帝,誓不爲人!”
這句話一出口,斬釘截鐵,铿锵有力,再無回旋的餘地。沐風仙君和南鬥仙君聽到後,愣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洛盈袖愣了一下後,感覺到蘇傲天那一份堅定不屈的信念和意志再一次承受住了沉重打擊,沒有動搖,反倒是放下心來,沒有計較悲秋天帝是否永生不滅,蘇傲天的誓言能否實現。
其餘的夥伴們,則是心裏“咯噔”一下,顧不得爲蘇傲天沒有消沉而欣喜,都陷入了更深的憂慮中,沐風仙君和南鬥仙君兩人說的沒錯,天帝是殺不死的!
尤其是對于本源有了體驗的厲恨天、洛問天、顧雲天三人,已經有了這方面的感悟,雖然他們修爲不高,卻感到天帝也無法對他們造成緻命威脅,就因爲本源是無法毀滅的。
那該怎麽辦,要怎樣才能殺死悲秋天帝?
将這個世界一起毀滅?
先不說這一點能不能做到,即便是有這個能力了,蘇傲天能這麽喪心病狂,甘願将一個世界都摧毀來給悲秋天帝陪葬?
當然不可能,蘇傲天就算是将自己賠上,也不會将兄弟姊妹們賠上,更不會将任何一個無辜的生靈賠上,這樣滅絕人性的行爲,他絕對做不出來!
那麽事情隻能這樣,立下的誓言無法實現,蘇傲天的心境由此殘破,再也無法愈合,他的修行之路,永遠也到達不了終點了!
這樣的結果,對于蘇傲天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如何對得起他這一路上吃過的苦,受過的罪,還有陪着他一起經曆了風風雨雨、生生死死的這麽多人!
缪長風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蘇傲天最終得到了這樣的結果,一定也會死不瞑目!
而他們更擔心的是,蘇傲天絕對是一個言出必踐之人,既然誓言已經立下,哪怕是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了,他也不會放過悲秋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