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過白溝河,周南頓時覺得眼前的一切是那樣的親切。
一路上,除了夜裏短暫的休息,其餘時間都是馬不停蹄,兩日後便越過白溝河,來到了歸義城。城裏的賈老六和周南的兩個親軍都頭韓貴馬大丘都早早便在城外等候了。
見周南等人平安歸來,衆人都很是高興。隻當見到從馬車裏下來的周福後,不禁大感詫異。賈老六作爲歸義、新城兩縣的縣主,将周南、李飛興、周福等人接到縣衙府内,其餘的人自有同爲親軍侍衛的韓貴、馬大丘安排、招待。緊趕了兩天的路,到了自家地盤,當然要好好歇一歇了。
賈老六帶着周南等人來到府内,洗漱完畢,安排下酒宴,幾個人邊吃邊聊。賈老六、周福都是一起在無憂寨長大的,又一同跟随周南建立護家社,自然感情深厚,此時賈老六才發現周福左臂傷勢頗重。幾個人無心飲酒,周南便将此番在汴京城裏的經曆講了一遍,末了恨恨說道:“這一次金人在汴京幾次與我作對,還将福哥傷成這般樣子,我……我與金人勢不兩立!”
周南本想要說“我大遼與金人勢不兩立。”可是從自己和餘裏衍正式執掌燕京以來,甚至在向大宋獻國書納名稱藩、自己率人出使汴京這些事上,都始終沒有一個正式的國号,平時還好說,有些時候就很尴尬了。若是還稱作遼,眼下曆史上的那位末代皇帝天祚帝可還在漠外的夾山山溝裏打遊擊呢。若是稱作新遼吧,可是畢竟自己隻是和遼國的公主共同執掌燕京,那些大臣,像平州跟随張覺的李石,心中仍舊有着重振大遼的夢想,這時候自己要改朝換代,哪怕是稱作新遼,也有鸠占鵲巢之嫌。也唯有等着天祚帝徹底沒落,才好正式訂立國号。可是一個國家,如果沒有國号,就如同一個人沒有名字,名不正則言不順,很多事辦起來就有些偷偷摸摸、低人一等的趕緊。
“大郎,福哥這虧,定要向金人讨回來!我賈老六在這城裏也待煩了,你這次走,便帶我走吧!”在山寨裏,賈老六和周福脾氣最投,倆人都是沉靜話少的人,聽說周福左臂日後再不能開弓射箭,更是替周福痛惜。
過了這幾日,周福自己也已經想開了,這時笑着安慰賈老六道:“六哥你如走了,這裏界河東西三二百裏,誰來守護?!倒是我,可以安心在山寨替了馮進,做一任護家社的隊長了。”
在周南身邊親近的人裏,周福是第一個被傷的這樣重的,心裏自然不好受,沉聲說道:“我原本不想與金人爲敵,隻要他金人不進犯燕京,我萬勝軍也不出關,各安其事就是了。可是這一次金人竟然連番挑釁,傷我兄弟。南朝郓王設計害我,我還說要走之前送他一份禮,可誰成想,金人這一搗亂,自己竟然狼狽先逃了。這一次若是再不露一露萬勝軍的手段,隻怕連南朝都要看輕我們了。”
“大寨主,你隻說如何打吧!周兄弟這傷,傷的是我們萬勝軍的臉面,更傷我們三百親衛的臉面!這一次也不用炸箭,真刀真槍的也要殺殺他們金人的氣焰!”連李飛興都覺得這一次汴京之行太憋屈了,一路上都沒有說什麽,現在也忍不住了。
“李都頭,你定是覺得用炸箭勝之不武,對吧?我可不這麽想,打獵還要拿件趁手的家什兒呢,難不成你赤手空拳去跟山豬鬥啊?!”賈老六對李飛興舍棄炸箭去和金人厮殺的說法很不以爲然。
“六哥說的對,炸箭、飛車,做成來便是爲了減少自家傷亡的。若是金人有這炸箭,會講仁義不用嗎?”周福也跟着說道。
李飛興臉色一紅,說道:“我就是氣不過,就是想讓今日看看,我們萬勝軍不比他們差!”
“自然不會差了!”周南接過話來說道,“楊大哥、高大哥二人在榆關,已經擋住了金軍兩萬餘人多次攻打。楊大哥他們總共才一萬四千人。李都頭,今晚你率領手下在此歇息,到後日便和韓都頭率領手下趕往固安,等我趕到,便一同前往榆關。”
“大郎你爲何不一同前去固安?”賈老六問道。
“我明日一早便和馬都頭送福哥回山寨,再由山寨直奔固安。”周南看了一眼周福說道。
“大郎,到了這裏,我自己騎馬也回山寨了。”周福感激地謝絕道。
“不用說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去。天色不早了,你和李都頭先歇了吧,我和六哥再看看歸義城的守備。”周南斷然回絕了周福的話,對衆人說道。
賈老六便引着周南,還有小九兒從縣衙裏騎馬出來,登上歸義城城牆。城牆上守衛的士兵如雕塑一般,執着鐵矛面向城外,不時還有巡弋的士兵排成整齊一隊經過。
“城中士兵士氣如何?有沒有久在外面想要回家的?”周南關心的還是這些最底層的士兵,想要了解一下他們的動向。
賈老六向周南笑着說道:“如今憑着萬勝軍的名号,南朝是斷不敢來的。說是駐守巡邊,其實輕松的很,當兵不用上陣厮殺,那還能叫苦累麽?再加上朝廷頒行的《土地法令》,這些個士兵家中都分到了田地,家裏因爲有當兵在外的人,還能不交租賦,就是日後不當兵了,也能少交租賦。故而這些士兵都是安心在此駐守。另外,朝廷還給派來了主管政務的縣令,聽說還是前兩年中了進士的,我省了管着城中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隻是每日裏操練軍士,倒是輕松了不少。”
“爲何方才沒有見到那位縣令?”周南奇怪地問道。
“他在新城設衙,本來已經派人去叫他了,你一來,隻顧着說話了,倒是将他給忘了。”賈老六憨笑着說道,又轉身對身邊侍從道:“去将郭縣令叫來,就說驸馬已經到了。”
“這個縣令如何?”周南好奇地問道。
“人是好人,就是脾氣直,書生脾氣上來,敢跑到燕京去當面上書。”賈老六看來很是佩服這個郭縣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