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将這兩個男子分别關到兩個房間内,在一番恫吓之下,都說了真相。
教人唱曲的男子,姓李名放,本來是城裏的無賴幫閑,學過些詩詞歌賦之類,前些天有人找到他,讓他找些歌姬在各處酒樓唱《菩薩蠻》,還有《淳于王歌》,還要他編什麽遼人驸馬夜宿花眠閣的風流豔事。他本來不想幹,那人便給了他十兩銀子,還說每唱一天,便給他十兩,他才應了這事。
至于問到找他的那個人,這個男子便一無所知了。周南又問是不是旁邊那個人,這個男子便如撥浪鼓一般搖頭,說今天是第一次見這個人。
周南又問道:“偌大汴京城,便隻你一人在教唱這些曲子麽?”
這個男子忙說道:“并非小的一人,據小人所知,尚有甜水巷的賀老四、水煙兒,也都得人錢财,安排歌姬在酒樓花巷裏唱這幾支曲子。”
“那你如何每日領你的賞錢?”周南不相信地說道。
“每日申時,都是到麗景門内桃花洞,找那人領賞錢。昨天因吃多了酒,未曾去領,今日還未曾去,便給各位好漢爺帶來了。”這個男子怕周南不信,連忙說道。
“桃花洞是何所在?”周南奇怪地問道。
“也是一處風月場所,人都愛其中小娘貌如桃花,宅第幽深,便喚做桃花洞。”這個男子說到桃花洞,便是一臉猥瑣,看來也是經常去。
那個一臉傲氣的男子,卻是先要周南答應放他離開,還要周南給他一百兩銀子才肯說。周南知道這男子想給自己留條活路,便立即答應下來。
原來這個男子是小貨行街鄭記綢緞鋪的夥計,他們掌櫃姓鄭,是替王相公辦事的。掌櫃的前些天找了些歌女在各處唱《淳于王歌》,他也都知道。今日正掌櫃回來,便匆忙讓他給這些人傳下話去,都不許再唱了,還要這些人躲幾天。他本來不用去通知李放的,因這李放是另有人找的。隻是鄭掌櫃特意讓他去看看李放,他剛一進李放家,便被抓了來。
“哪位王相公?”周南問道。
“自然是王黼王相公了。”這個男子奇怪地看了周南一眼。
“怪不得一開始挺橫,原來是替王金睛辦事的。”周南笑着說道,“堂堂宰相,竟然用些雞鳴狗盜之輩,做這些造謠生事的下三濫手段。”
“嘿嘿,我本來就是雞鳴狗盜之徒,隻是我可是聽說,連進士及第的讀書人,也都在賣藝唱曲!”這個男子忍不住反駁說道。
周南一驚,要是憑着王黼的勢力,找個進士做這等事,隻怕也難,臉上便有些鄙夷。那個男子肩周南不信,說道:“你隻管看這幾天有沒有赴任的進士便知,别的我也不知道。”
周南見這兩個人說的與自己猜想的不差,又問明了鄭記綢緞鋪的所在,便命人将這兩個人綁起來,看好了。
那個要周南答應放他的男子連忙喊着要周南放他,周南安慰說道:“你放心,等我離開時,自然會放你走,還會給你一百兩銀子,讓你做路費。”李飛興也不等這人再說話,便讓人将這兩個男子帶了下去。
周南對小九兒又囑咐一番,小九兒帶着那四個一起來的人連夜走了。
周南這才放心安睡,等着明天一早去皇宮見趙佶。也不知到了夜裏幾時,周南忽然聽到李飛興在房門外叫他。周南忙批衣起來,打開房門,隻見院子裏站着幾個親軍侍衛,地上還有兩個男子,被綁了手腳。
李飛興見周南出來,低聲說道:“這兩人,翻牆而入,想要在放置馬車的院内縱火,被守着的侍衛抓住,請大寨主發落。”
周南皺了皺眉,想不到對手竟會用這樣低級的手段,燒了新造出來的馬車,好讓他明日無法向趙佶獻車。周南對這兩個毛賊毫無興趣,說道:“是誰派來的?”
李飛興答道:“這二人都是隐匿多年的亡命之徒,隻說是有人出錢五百貫,讓他二人到都亭驿内,找停放馬車的院子,放一把大火。這二人也不問情由便來了。”
周南知道這樣的亡命之徒也絕不會是主使之人的自己手下,追查下去,也不會有個結果,便說道:“一并綁起來,過幾日給王相公回禮便是。”
雞鳴之後,汴京城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汴京,也許是古代都城裏最奇怪、最沒有皇家氣派的都城。皇宮南大門宣德門、内城南門朱雀門、外城南門南熏門正是南北相對,而南熏門,平日裏除了皇帝可以經行之外,也就隻有豬是可以經過的。
每天早上天剛亮,汴京城外的人便将大群大群的活豬從宣德門正門趕進汴京城來,好滿足人的口腹之欲。
周南也沒有看到過這種規模宏大的趕豬場面。此時他正和李飛興,帶着人幾名自己的親軍侍衛押送兩輛馬車進宮。因爲這一次周南要帶着馬車進宮,所以沒有能和蔡攸一路進宮,而是由内侍領着走的西華門。
在内侍的帶領下,從皇宮西面的西華門進入,沿着宮中橫街向東走了一段路,才來到垂拱殿大門外。
連日來的绯聞小曲、到都亭驿内縱火燒馬車,這些伎倆讓周南都有些無語了。這些天來,在汴京城裏,除了感受到皇帝和大臣的勾心鬥角、貪圖享受,周南看不到一絲奮發有爲的人和事。
而自己再在汴京逗留下去就是浪費時間。雖然趙佶不準互開邊市了,可是自己仍舊要按照自己的設想去做。
等到有一天,大宋君臣百姓忽然發現,與金國、高麗國,還有北面各番族已經許久未曾往來交易時,當大宋君臣百姓需要北方各國各族的貨物時,他們才會知道,原來北面和東面已經完全被自己的疆域隔絕開了。
到那時,大宋商賈唯一能得到北方貨物的途經便是燕京城。周南也相信,商人的趨利性,是趙佶這個皇帝的聖旨阻擋不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