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黼照舊從一個不起眼的角門進了郓王府,在一個仆從的帶領下,來到内院書樓旁的密室内,等候郓王到來。現在時辰隻是戌時,對于汴京人來說,正是在外面流連歌舞歡娛之所的時候,還不算晚。
不一會兒,郓王趙楷穿着便服匆匆走了過來。王黼便将烏魯今夜找他并說要除掉周南、支持郓王的事說了一遍。
趙楷和王黼當初聽到時的反應一樣,一下子拿不定主意。若隻是單獨權衡輕重倒是容易,隻是郓王顧慮的是金人用心。
“若爲除掉周南,盡可爲金人提供便利,要什麽給什麽!多與金人通信,知道金人要在何處下手,便提早将那裏的巡城士兵遣開。”趙楷一聽說金人也有打算要除掉周南,立即興奮地說道,“若是真個能除掉那姓周的,本王便派人護送他們登船歸國,也不是難事。”
“隻怕不易!”王黼對這種刺殺手段很是看不起,若這樣便能除掉周南,那事情就太簡單了,隻怕在燕京城裏,劉延慶、劉光世父子二人便派人除掉周南了,還有遼人蕭幹、耶律大石,在燕京城裏更是根基深厚,随随便便就能殺掉周南了。
“王相公爲何如此說?那金人好勇鬥狠,隻是都亭西驿裏便住了百十個金人,而姓周的總共才帶了五十人來汴京。若是金人以有心對無心,在姓周的行進途中擇機下手,勝算不可謂不大啊?”趙楷簡單對比了一下,仍是覺得金人殺死周南的機會大。
“周南奸猾似賊,跟随來京的都是他那些久經沙場的侍衛親軍,雖隻五十人,卻都是精兵。相比之下,金人帶來的那些随從侍衛,有的都是些照看馬匹的仆人。據人說,那炸箭至今仍隻供周南的侍衛親軍使用。由此可見周南這五十人,有多厲害了!”王黼擔心地解釋道。
“若是臨街而過之時,暴起突襲,弩箭之下,姓周的那些侍衛再精銳又能如何?!”趙楷冷冷地說道,仿佛周南在他眼前正中箭倒下,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的光芒,“若要成功,派人塗些毒箭給金人,到時隻要有一箭刺傷肌膚,便是神仙也難救了!”
王黼也知道,金人如果選對地點和時間,在周南經過時,不用說萬箭齊發,就是幾十支箭齊發,也足夠要了周南的性命了,周南侍衛再多,倉促之間,也難以救下周南。何況要是将箭換上毒箭,機會更大。王黼忙說道:“我回去便讓人去制百十支毒箭,送給金人。”
趙楷因爲金人刺殺周南的計劃而亢奮起來,眼睛裏紅紅的,沙啞着嗓子對王黼說道:“若能除掉周南,本王情願與金人互爲依仗。隻是金人要先助本王奪得天下,本王方能名正言順地将燕京割給金國。這順序不能亂了。此事你要與金人先說明白了。”
王黼見趙楷答應與金人聯手,心中立即浮現起十萬件皮貨來,軟綿綿、厚實的細毛皮子像小山一般堆積在自家的倉庫中,白花花的銀兩仿佛汴河水一般淌進了他王黼的府中。
說完了金人的事,王黼向趙楷說起了張家園子那件奇怪的事來:“……三皇子,那個瞎婆子眼睛雖壞,可是耳朵靈得很,她若說聽到有人從室内出來,跑向外面街上,那必定是有人經過了。會不會是官家偷偷一人出去了?”王黼也沒有說一定有人從裏面内室出來跑了,隻是猜測說道。
“密道?你說是哪天?什麽時辰?”趙楷一聽說是皇宮艮嶽内有一條密道可直達宮城外面,不禁驚異地問道。他身爲皇城司統領,竟然再自己眼皮子地下有一條密道,自己竟然不知道。
王黼爲了取悅趙楷,便将密道的事和經過告訴給了趙楷。再說,趙楷統領皇城司,早晚一定會知道趙佶挖了一條密道,時時夜間出宮鬼混的事,還不如自己先告訴他,得些趙楷器重呢。如此一來,知道皇宮密道一事的,也隻有官家、梁師成、王黼自己、郓王寥寥幾人了。哦,對了,還有茂德帝姬,不過那次被茂德帝姬看到的時候,還并未完工,沒有打通密道出口,茂德隻能算是半個知道的人。除了官家,其餘三個半人沒必要出入那個密道。
趙楷問明了日期和時辰,搖着頭說道:“絕不是父皇!我搜檢完皇宮後,父皇仍在福甯殿内。這個從密道中逃出去的人,必定是那個夜入禁宮的人了!隻是卻給他逃了,不知此人是誰。”
趙楷雖然心中極爲懷疑周南,可是周南那日可是就在都亭驿館内啊……
趙楷忽然頓足大叫道:“上當了!”
王黼連忙問道:“何事能令三皇子上當啊?”
趙楷便将那日即懷疑是周南潛入皇宮、随後鎖閉四門,派人去傳周南入宮面聖,借以試探藏匿宮中之人是否周南的事說了一遍,說道:“父皇見姓周的及時入宮,因而對姓周的疑懷盡釋,還令我再莫要懷疑姓周的。原來那姓周的早已從密道裏逃出!如今再要去向父皇說是周南潛入宮中,隻怕父皇嗔怪。”
“不如我向官家禀明密道中有人逃出之事,如此一來三皇子再向官家說起周南身上疑點,豈不是水到渠成?”王黼對刺殺之事不甚感興趣,倒願意用機謀手段來除掉周南。
“王相公萬萬不可,那樣一來,父皇必然嚴查密道洩密一事,說不定還要責怪王相公失守密道之責。”趙楷阻止王黼向趙佶說出密道被人知道的事,一是爲王黼着想,二是擔心殃及池魚,牽扯到皇城司。畢竟皇城司負責宮門開閉之責。
“倒便宜了姓周的!”趙楷恨恨地說道。
“隻是不知姓周的冒險入宮是爲了何事。”王黼不解地問道。
趙楷臉上神色變了幾變,終于忍不住說了出來:“王相公可知,那姓周的第一天到汴京,與何人相會?”
“自然是這次的遼人館伴使蔡攸和李邦彥了。”王黼笑着說道。
“王相公說的是公事,我說的是私事。”趙楷也不繞圈子了,“姓周的到京第一日晚,便在州橋上與我那八姐兒私會去了。”畢竟是自己家的私事,趙楷說出來後也覺得臉上無光。
“如此才說的通。周南在宮中也隻認得茂德,而茂德又知道密道的事。若是這樣,就更動不得周南了,官家得知周南深夜偷入皇宮是去會茂德帝姬,更不會大肆張揚了,最多便是當面訓斥幾。”王黼有些失望地說道。
“我倒有一計,可讓父皇憎惡姓周的,卻須王相公出面!”趙楷盯着王黼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