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二樓上隻有一扇門是開着的,裏面還亮着燈。小九便将這位太監公公領到了亮燈的房間内。
房間内外室的床榻上擺放着一個矮幾,矮幾上有兩封書信。小九和這個太監誰也不敢翻動書信。這個太監便走到内室,隻見内室地面上整整齊齊擺放着滿屋的箱子,而且堆了有三層。每個箱子上都貼了封條,上面還有字迹。
這個太監走近些,仔細看,那封條上不僅有編号,更有封存日期,還有林靈素的印鑒在上面。這個太監仔細看那日期,竟然是前兩日的日期。
忽然這太監想到什麽,轉身來到矮幾前,拿起矮幾上的書信,隻見上面分别寫着“道君皇帝陛下親啓”和“劉貴妃親啓”。
“險些誤了大事!”這太監驚叫一聲,向小九問道:“爲何不将你師傅的書信早些給我?”
小九搖頭道:“姓林的不是我師傅。我不是這上清宮的人,是有事來此,這上清宮的道士都走了,那位姓林的道長最後走時,說宮裏會有人來,讓我将來人帶到這裏。”
“果然是神仙!”太監望空禮拜一番,随即拿着兩封書信,對小九說道:“千萬守在這裏!宮中即刻便有人來。”說完拽起衣袍前角跑下樓去了。
小九也不知道這太監爲什麽拿着兩封信突然跑了,可是周南不回來,他也不敢離開,隻得下了樓,隐身到西面的道舍中,繼續等候。
劉貴妃一夜沒有睡好,第二天早早就醒了,派人去上清宮請通真達靈道長,又不放心趙福金那裏,便幹脆來到鳳鳴閣,在這裏等候林靈素到來。
“娘娘,方才去請仙長的人回來了,說仙長并未在上清宮中!”飛雲匆匆走了進來,對正坐在房中的劉貴妃和趙福金說道。
“沒有在上清宮?”劉貴妃皺着眉頭問道,“那上清宮的人可曾說仙長何時回來?”
“上清宮裏已經沒有人了,都走了。”飛雲将那兩封信遞給劉貴妃,“去的人回來說,上清宮隻有一個去上清宮辦事的小厮,仙長平日所在的内室裏擺滿了箱籠。上面還貼着封條。”
劉貴妃接過那兩封信,其中一封上面果然寫着“劉貴妃親啓”。劉貴妃忙啓封檢視,裏面隻是一頁紙,上面寫道:“前日貴妃曾問,帝姬夫婿若何?貧道言說才貌無雙,一時無兩。汴京城青年才俊之中,難有望其項背者。今貴妃當知老道所言非虛矣!”
劉貴妃愣愣地看着紙上的字,忽然一下子醒悟過來。趙佶在紫宸殿大宴那天,她确實遇到林靈素,還問了他茂德婚事的事。林靈素言之确确地說茂德的夫婿“才貌無雙、汴京城裏難有望其項背者,前途不可限量。”自己當時很爲茂德高興。
現在林靈素紙上寫的内容,意思是說她自己已經見到茂德夫婿本人了,他林靈素沒有說假話吧?
可自己這兩天隻在宮中,難道……
劉貴妃一想起仍躲在花眠閣内的那個遼人将軍便有些頭大,一個遼人将軍,遼國公主驸馬,就是換做大遼國勢如日中天的時候,也不可能娶到大宋帝姬,更何況現在?這林靈素莫不是受了遼人的好處?聯想到昨夜林靈素親自引這個遼人将軍來皇宮後苑的事,劉貴妃揣測道。
“官家現在在哪裏?”劉貴妃問道。
“現在已經下了早朝,當是在勤政殿中。”劉貴妃的一個侍女答道。
“快帶我去見官家。林仙長逸去一事須得立即禀報官家。”劉貴妃看了看手裏的兩封書信,其中一封給她的書信上,寫的很含糊,也隻有她才能看明白。即便是給官家看了,官家也定當是覺得仙長說的這位好夫婿是蔡鞗。
至于日後如何解釋,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最好是永遠遮掩下去,誰也不知道。想到這裏,劉貴妃又對房中衆人說道:“昨夜之事,誰都不許說出去半個字。待我到官家那裏,看那些當值侍衛如何禀報。”
趙福金帶頭答應下來,劉貴妃這才帶着自己的侍女向勤政殿去了。
劉貴妃一走,趙福金忙向追月問道:“你說,他真的隻是在案幾上躺着了?”
“是啊!上身隻穿着一件中單,好生可憐。”追月昨晚給周南送絨緞的時候,劉貴妃還沒有走,自然不敢對趙福金說這些。
“你這賠錢貨!倒可憐起他來了!當時真該讓侍衛将他抓走。”趙福金莫名發了通脾氣,又突然問道:“你沒有說出是誰送的吧?”
“沒有!奴婢隻是說是貴妃娘娘心善,讓人送的。”追月連忙說道。
“你還說什麽了?”趙福金不放心地問道。
“奴婢還說……還說帝姬被氣哭了。”追月嗫諾着說道。
“我看你倒是該去服侍他去,什麽話都要說!”趙福金恨恨地說道,“天也亮了,别沒有凍死,反倒餓死了——你二人去禦廚,撿些剩飯剩菜,送給他,可莫要拿的多了。”趙福金朝飛雲、追月兩個人擺擺手,厭惡地說道。
“是。”二人同時答應一聲,出門去了。
“你說禦廚的人若是問起來,爲何偏撿那剩飯剩菜盛走,可如何回答啊?”追月擔心地問道。
“你個呆子!”飛雲笑着說道,“你隻聽帝姬說撿些剩飯剩菜給他,卻不聽帝姬後面還說莫要拿的多了——哪有剩飯剩菜還怕多的?分明就是帝姬擔心撐着他了。帝姬既是擔心那人,你還真給那人盛些剩飯啊?!”
二人說笑着從鳳鳴閣出來,出臨華門,一直向南,從延義閣進去,到六尚局南面的禦廚,挑了幾樣飯食,用提盒提着,先繞到鳳鳴閣,才敢向旁邊的花眠閣走去。
周南早就餓了,隻是沒有人來,自己也不敢随便出去。見追月和另一個侍女提着食盒進來,忙問道:“那老道何時來接我?”
“來不了了。那老道——那仙長和他合觀道士連夜走了一個幹淨。”飛雲笑嘻嘻地說道。
“走了?!”周南一驚,“幾時回來?”
“隻留下兩封書信,已經不知去向。書信是給官家和貴妃娘娘的。也不知道給官家的書信裏有沒有寫到你還丢在皇宮裏的事。”追月老老實實地說道。
“真是喪盡天良啊!”周南頓腳咒道。追月忍不住安慰道:“将軍也不用心急,貴妃娘娘已經去見官家去了,且看有何動靜。短則三、五天,長則半月,好歹也能有辦法送你出去。”
追月這話一出,還不如不安慰,周南哪裏能在這趙福金的浴室躲上十天八天的?忙向二人說道:“我還有一随從,守在上清宮裏,名喚小九。可否給我那随從傳個口信兒,隻說讓他從驿館裏取我那件木制的背箱來,他便明白了。人出去不容易,想必從外面拿進一件這樣大小的箱子容易吧?”說着周南用手比劃給飛雲和追月看。
“那倒不難。”飛雲說道,“隻是箱子拿來,你又如何出去呢?”
“隻要箱子給我,我便能飛出這皇宮去!”周南歪着頭,傲然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