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六的話讓周南吃了一驚,忙問道:“城中有什麽變故?”
蕭老六知道自己說的重了,解釋道:“城中平安無事,就是跑了一個囚犯,還殺了幾個士兵,你們走了多半個月,也就這點事兒算事兒了,故而剛才我才将此事說出。”
跑了一個囚犯,殺死幾個士兵,确實也不算什麽大事,在這兵荒馬亂年代,一場仗打下來幾百人死去都是常事。周南随口問道:“是什麽樣囚犯?竟然敢殺人越獄?”
“驸馬可還記得打下居庸關、帶金兵攻打燕京城的那個金将完顔婁室?就是他給跑了。”蕭老六果然是從心裏沒有當回事,若無其事地對周南說道。
聽說是完顔婁室,周南一臉虛汗:這老頭兒,說話大喘氣!那完顔婁室在他嘴裏就是一個囚犯待遇了。
說到完顔婁室,周南腦子裏便冒出一副畫面:站在不遠處的完顔婁室正哈哈大笑,嘴還張得老大,雙腿間的是一聲巨響,毫無防備的完顔婁室便飛了出去……
中了自己圈套的完顔婁室和自己對射,結果被自己用計诓到木樁前站着,被自己用炸箭炸暈受傷。事後完顔婁室手下金兵一個也沒有逃脫,全部被萬勝軍和黑鐵軍殺死,隻有這個完顔婁室因爲炸暈,自己命人擡回城救治,治好後先關入牢中,等着日後好和金人打交道時做籌碼的。誰知道後來接二連三有事,自己一直沒有在燕京城裏,今天若不是蕭老六提到完顔婁室,周南差點兒就忘了這個人了。
“沒有派人搜尋嗎?”完顔婁室一個人,想要逃回去,還要翻過邊關大山,赤手空拳,哪裏能跑得過騎軍?
蕭老六搖搖頭,歎道:“那厮不知如何殺死了送飯的獄卒,改換了衣衫,騙過士兵,虧得被人發現,及早鎖閉城門,沒想到那厮竟然隐忍一天,直到半夜才越城逃走,還殺了三個巡哨的士兵。守城将官發現後帶人追出去,搜尋一夜,也沒有找到。第二天我又親自帶人去搜尋,仍未找到,隻得作罷。”蕭老六看看周南,“死傷幾個人倒不算啥,就是不知道驸馬你拿這人有沒有用處,隻怕會誤了你的事。”
周南忙安慰道:“一個廢人,走失就走失了,他就是回了家,也不能生養了,有什麽損失?!”想起給完顔婁室治傷的郎中向他和蕭老六禀報說,那金人傷勢忒也奇怪,隻在兩股間傷重,不知被何兵刃所傷,竟被去了勢。這郎中畢竟讀過書,說話沒有那麽粗俗。卻逗得周南和蕭老六哈哈大笑,高遠不解地問道:“何爲去勢?”那郎中面容古怪地說道:“去掉男子之根本,讓男子再無雄風氣勢,便爲去勢。”
蕭老六被周南一句話開解的又笑了起來,說道:“不知這婁室孛堇回到軍中,還能不能領軍打仗?哈哈哈!”
二人又說會兒話,換好衣服的餘裏衍和高芸兩個人才從後面走出來,拜見蕭老六。高芸早從餘裏衍那裏知道這是公主的舅父,便也依着公主,尊稱蕭老六舅父。
蕭老六見到二人大爲高興,尤其是對高芸。蕭老六雖然是粗人,可也是經曆頗多,人情世故自然知曉。高芸是高遠的親妹妹,又與周南早就兩情相悅,将來肯定是要與自己外甥女同嫁周南,而且看兩人同進同退,處得還不錯。當即讓高芸免禮,笑着對高芸說道:“高家小娘子,我與你哥哥一見便成忘年之交,隻是中間礙着公主和驸馬,他也隻能叫我一聲舅父。如今你叫我一聲舅父,倒也不能虧了你。”說着蕭老六雙手在身上一頓亂摸,卻什麽也沒有拿出來——大半夜慌裏慌張穿衣服跑過來,能帶什麽物事?
蕭老六右手停在腰間,猶豫了一下,從腰間蹀躞帶上摘下一串玉佩來,隻見一個圓形玉璧,下面連着五件小的玉飾,分别是蛇、蟾蜍、蠍子、蜥蜴、蜈蚣,寓意五毒辟邪。在燈光下,顯得瑩潤透亮,隻是這玉飾晶瑩小巧,不似蕭老六這樣的人帶的。
周南正在奇怪,蕭老六用手輕輕撫摸着玉飾,滿是懷念之色,對高芸說道:“我知道高家小娘子與高小子兄妹二人少失怙恃,我原也兒女繞膝,隻是命中注定一生孤零,十年前兒子戰死,後來女兒也染病而亡……若是能到現在,便和你一般大小了。”
蕭老六緩了一下,問高芸道:“高家小娘子若是不嫌棄,就做我的義女吧,不知道小娘子可願意?”
餘裏衍在一旁扯了扯高芸袖角,高芸性情溫順,又見蕭老六身世可憐,答道:“蒙舅父看重,隻要舅父不嫌棄奴家粗苯,奴家願意膝前盡孝。”
蕭老六高興的說道:“果然與高小子一般脾氣,哈哈哈,”說着将那件五毒辟邪玉飾遞給高芸,說道:“這是我過世女兒身上所戴,我一直留在身邊,須臾不離,如今便送給你吧。”
高芸接過來,說道:“多謝義父。”
蕭老六開懷大笑,一語雙關地說道:“我現在有一個甥女,今天又有了一個義女,日後望你們姐妹倆能相親相近。哈哈哈!”
有周南在,高芸和餘裏衍聽得低下了頭。蕭老六又說道:“今日已晚,待到明天,我再爲我義女接風洗塵,好好慶祝一番。你們一路勞頓,今晚早些歇息吧。”
蕭老六說者無意,餘裏衍臉上一紅,知道舅父誤會了以爲他們早就有了夫妻之實,又不便當面反駁,隻得對周南說道:“周郎,我與芸兒妹妹在宮中住下,你……你去舅父府上先住下吧。等都總管官署派人收拾了,你再住回去。”
蕭老六不以爲然地說道:“驸馬不住在這裏,爲何還要住到我那裏啊?讓人看到,還以爲你們小夫妻不和呢!”
周南拉着蕭老六向外走,邊走邊歎氣說道:“河東獅吼啊……忍幾天就過去了……”
說完拉着蕭老六趕緊出了殿門,剛剛出來,隻聽得身後餘裏衍嬌叱道:“誰河東……獅吼了?!”高芸也是氣道:“大郎!”
周南扭頭高聲又說道:“兩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