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在想什麽事,如此入神?”周南耳邊傳來餘裏衍溫婉的聲音。
“我在想,古代聖賢确實超凡入聖、明齊日月。縱使書中随口一句話,便能衍生出許多變化來,我等後輩窮畢生之力也難以企及,隻能仰之彌高,鑽之彌堅。”周南感慨說道。
“周郎,憑你現在所作所爲,不傷一兵一卒,便能消弭兵禍于無形,當可稱得上是聖賢之流了。”餘裏衍誠懇贊道。
“公主謬贊了,我充其量不過是中人之姿,哪裏當得聖賢二字?”周南有自知之明,論才智,這年代不知道有多少人超出了自己。
“大郎,你何必過謙?且不說别的,便是這炸箭、神車,豈是一般人能造出來的?南朝匠人無數,爲何隻能弄些隻能冒煙的轟天雷?爲何不見南人有神車?便是你上次送我的馬車,聽公主姐姐說南朝人便驚訝的跟見了天上寶物一般。”高芸并不明白周南剛才說的那些道理,不過有一點她是知道的:縱觀整個南朝,也沒有一個人能有大郎這樣的才智,連周南謙虛幾句,高芸也忍不住要反駁。
“我能造出炸箭、神車,隻不過是爲了能保燕地百姓一片安甯清淨。有所圖便有所思,想的多了,觸類旁通,也就想出這些法子來。就像這神車,你隻要去能想到孔明燈可以飛天,如何做一個大号的孔明燈,不就可以帶人升天了嗎?”周南有感而發地說道。
“即便如周郎說的這般容易,那也要這個人知道孔明燈,也知道聖人所說的火性炎上的話才行。”餘裏衍也反駁說道。
“公主,剛才我便在想,我們該在各州縣設立官學,各縣設立初學,各州設立大學,燕京則設立太學,這些學校一概不收學費,而是由官府撥給一塊田地作爲學院支用之資,以此來爲國儲納人才,爲我所用。現在隻一個南京道,便深覺官吏選任匮乏,不敷使用。若将來有了更大地盤,卻又無人可用,豈不是自亂陣腳?”周南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周郎深謀遠慮,所言極是。奴家這次回去後,便先讓虞敏等人拟一個官學辦法來,先在燕京城辦初學試行一年,再推廣各地。”餘裏衍對周南在各地辦學培養人才的提議可行,而且是迫在眉睫,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想到了日後定然需要更多的人才,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現在就開始實行。
“大郎在山寨裏便已經建了學堂了,如今無憂寨裏的孩童,都識得字,讀得書。隻是再要深讀,都覺得沒用,便都學着開始謀生計了。”聽周南說到辦官學,高芸對餘裏衍說道。
“原來周郎早有大志啊!”餘裏衍對周南在無憂寨就辦學堂的事一點兒都不覺得驚訝,反而覺得周南要是在山寨裏不做出點兒什麽才是奇怪。這才是自己一直苦尋的這一生的寄托,堂堂男兒,便該胸有大志,奮發有爲。當初周南等人到燕京城販酒,自己還誤解他,看不起他,周郎輾轉幾百裏,冒險護送自己回檀州,自己還冷淡對人家,實在是自己當時錯怪了他。
這是銀瓶已經将炭火盆撤走,奉上茶杯,并爲周南等三人倒上熱茶。茶當然是餘裏衍最喜歡喝的信陽香茶。
夜已深了,窗外隐約有一絲亮白,就像天将明時的樣子,自然是外面大雪映照的原因。銀瓶給屋内燒完的蠟燭重新換上,燭光映照着房内四個年輕人的臉龐。
“這次奚族之變剛剛平息,還要挑選奚兵,我就讓高大哥留在遵化了。等過幾天,我便去替換回來高大哥,讓他也回來歇幾天。一年了,都是我拖累的,高大哥本身無憂無慮、自由自在慣了的性子,卻被我扯着領兵打仗,不得安甯,還累你每天操心。每每想到此處,我都覺得是我害了你們。”周南帶着歉意對高芸說道。
“大郎不必自責。若沒有大郎,山寨哪裏會有今天的氣象?怕是早就被山賊禍害了。況且大哥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喜動不喜靜,你若讓他回山寨過年,還不如讓他在外有事做。”高芸安慰說道。
“若沒有我,哪裏會有殺虎一事?若沒有虎皮,山賊哪裏會來這無名山寨來?”周南還是覺得今天的變化是因自己而起,而且自己也不知道這些變化将來是好還是壞。
餘裏衍摟着高芸的肩膀說道:“周郎隻是自責,卻不知,正是有周郎,奴家才免遭虎口之險,今天才能和芸兒妹妹相識。冥冥之中,果有天意。正是周郎來到山寨,才會和高大哥去打獵,才會從虎口就下奴家;招來山賊,也才有後來成立的護家社,有了護家社,才與蕭幹的人馬起了誤會,招緻蕭幹派兵剿殺山寨,周郎最後才被逼出山,騙得涿易二州,最後在南朝、金軍、蕭德妃等各方勢力間拼殺出燕京一地來。如今想想,可不就是因緣前定嗎?”
“原來我與公主和芸兒的婚事,老天早就安排好了,也不枉我爲了來到無憂寨被天雷劈。”周南嘻嘻笑着說道。
餘裏衍臉色嬌羞說道:“什麽亂七八糟的?奴家說的是因緣,不是姻緣!”
“咦?我說的也是姻緣啊?”周南故意裝糊塗說道。
“無賴!”餘裏衍輕罵一句,再不和周南在姻緣二字上糾纏。
“大郎,你還不知,現在寨子裏的人足有上萬人了,與山下那些大的鎮子人還要多。寨子裏的人現在衣食富足,又有護家社守衛山寨,都念着你的好,好些人念着要給你立一處生祠。”高芸笑着說道。
聽說要給自己立生祠,周南立即打了個哆嗦:這玩意兒自己可生受不起,弄不好是催自己的早早歸天,真正享受人間煙火的。忙說道:“芸兒,你可千萬看好了,可别真讓他們弄一處祠堂出來。”
“放心吧,鄭大夫說了,要立生祠,也要等你做了皇帝再立。”高芸心直口快地說道。
聽高芸說等自己做皇帝,周南不由看了餘裏衍一眼,餘裏衍含情脈脈地看了周南一眼,說道:“周郎,到今日你還不知奴家心意麽?難道奴家是貪戀這權勢富貴之人嗎?雖說他們要你做……做驸馬,可是奴家早已在心中把你當做了天,當做了奴家的郎君,奴家隻願如芸兒妹妹這樣,做你的……娘子。難不成奴家還能做了第二個承天蕭太後?這大遼社稷,奴家早已在心裏給你了。隻不過現在是爲周郎籠絡那些大遼舊臣罷了。等有朝一日,周郎有了足夠威信,奴家便從此退身宮中,學光烈陰皇後,輔佐周郎,成就大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