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貫?!”耿南仲和童貫頓時驚叫起來。
周南隻不過随口一說,自己卻并不很清楚一千貫究竟有多少錢,所以才吓住耿南仲和童貫。
可是耿南仲和童貫是再清楚不過了,當朝宰相的本俸(也就是基本工資)是三百貫,一個普通從八品的縣令月俸才十五貫。而一個禁軍的兵饷是大概也就是每月十貫。五貫錢足夠五口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銷了;而三貫錢可以買一個丫鬟了。
一千足貫銅錢,這不是安家補償,這簡直是要發家補償了。
周南當日在山寨裏,琢磨着釀造蒸酒出去賣,結果一壇十斤的蒸酒,也隻不過賣了一貫錢,就已經讓老鄭頭他們喜出望外了。隻不過,周南對這物價還是不熟悉,所以随口說了一個數出來。
而餘裏衍、銀屏、虞敏等人就更不用指望對物價有多明白了,吃穿用度一概不用發愁,根本不去過問物價貴賤。現在雖然聽周南說每戶一千貫,當作安家費,卻并不吃驚。
半晌耿南仲面有難色地說道:“周将軍,這三十六萬四千貫可不是小數啊,足足抵得上五萬大軍的糧饷了。”
童貫也附和說道:“是啊,老夫掌兵十萬,朝廷撥付糧饷每次不過四十萬貫錢。三十六萬貫實在是多了,還請周将軍寬免些個。”
餘裏衍聽童貫這樣說,自己都覺得周南要的多了,對周南輕聲說道:“驸馬……”
周南看了一眼餘裏衍,知道餘裏衍是不忍心,便對耿南仲說道:“安家費若要少些,倒也可以,隻不過須拿他物頂替。”
聽到這裏,童貫真覺得自己是不如這個年輕人,也許自己是真的老了。從答應放了三皇子,到現在的安家費,又要用他物來頂賬,還不知道這周南看上了什麽物事呢?
耿南仲也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隻是到了這個地步,就是自己不能做主答應,總也要将番人的條件轉告太子,由着太子頭疼去吧!
“不知周将軍要用何物頂替?”
“就用城西那塊梅林,梅林東、南、西三裏之内,北面直到界河,這百十畝地送給我,那每戶的安家費便給三百貫就行了。”周南也不繞彎了,直接将安家費降到了三百貫,當然要附加上梅林周圍那塊地。
“這……”耿南仲和童貫互相看了一眼,剛才是錢太多,難;現在倒是要割地出去給番人了,這不是難,是太難了。别說是他們不敢答應,隻怕是太子也不敢胡亂答應。這個周南,該他的時候,就是納名稱藩;輪到大宋的時候,就是實打實的動刀子割肉了。
耿南仲輕歎口氣,對周南說道:“我二人不敢擅權,安家費之事倒還可商量,隻是這割地給你,雖說是用來換三皇子,也隻有奏明陛下了。”
周南也不難爲這兩個人,說道:“也好。隻是轉告貴國皇帝,就說這塊地,我大遼也并不派兵住人,也不建築關城,隻是派人管理修整,栽種樹木,做賞梅之用。周圍圍以藩籬,防止邊民誤伐誤種,壞了那片景物。另外,凡人有愛此景物者,不論貴賤,不論南北,皆可入内賞梅。這也算是兩國盟好之見證吧!”
不論周南說的如何天花亂墜,耿南仲卻是不信。說的再好聽,也是送給你了。這割土送番的事,自己是萬萬不敢答應的。
耿南仲對周南說道:“周将軍所言,在下回去後定當轉述給太子,由太子斟酌決斷,到時在下再來通知周将軍和公主。告辭。”說着和童貫一同出營回雄州去了。
耿南仲走後,餘裏衍這才知道當日在從梅林回大營的馬車上,周南說要将這梅林送給自己,原來早就懷了向南朝索要的念頭。餘裏衍轉頭看向周南,雙目含情,嬌嗔道:“周郎何必如此強求,那梅林雖好,也不必納入自己家中啊!你有心,妾身就很是高興了。不如我們在燕京皇宮内也植一片梅林,如何?”
一旁的虞敏這才明白,原來驸馬向南朝索要梅林,是爲了送給公主。剛才自己還奇怪,東西寬六、七裏,南北長二、三十裏一塊飛地,能有何用?原來是爲公主讨的。這樣又是爲自己的女人打造馬車,又是變着花樣讨自己女人歡心,哪個女孩不喜歡這樣知情知趣的男子呢?看着餘裏衍一臉滿足的嬌羞,虞敏不禁爲餘裏衍高興,又想到周南剛才漫天要價的樣子和耿南仲一臉無奈的苦笑,才明白周南的納名稱藩到底是怎麽回事。
隻要你乖乖聽話,我便尊你敬你,相安無事;若是你不知深淺高低,我便讓你清醒清醒。
這樣的稱藩,隻怕也隻有南朝這樣愛面子的國朝才肯在乎吧?
耿南仲一路上卻高興不起來,回到雄州城後,和童貫回到太子所住的府邸,将此行經過原原本本的向太子趙桓說了一遍,最後說道:“臣等辦事不利,請太子責罰。”
趙桓不以爲意地說道:“想不到番人竟有此雅趣,倒也難得。這事如要禀明官家,将這塊地賜給番人種梅賞花也未可知。隻是這安家費之事,切勿向官家提起,再向番人讨價一番,再少些,倒能湊得齊。”
趙桓想了想,對耿南仲說道:“你去将番人索要梅林賞花一事寫個折子,報于父皇。裏面要盡量多寫番人準備修整梅林,再四周隻豎籬笆,不設關城高牆的事說了,再寫上此梅林番人願與我朝上下愛花之人共賞梅花盛景。最後就寫這梅林加上周圍空出的邊界,才隻百十多畝。這樣一來,父皇許會動心答應。我這裏再給八姐兒去信,讓她從旁鼓動勸說。不怕父皇不答應。”
趙桓知道,自己父親最是風流雅緻,若是聽說番人竟然讨要界河邊一處梅林賞梅,而且并不駐兵,這樣的趣事,八成是會答應;再加上這也是爲了交換三皇子,父皇就更沒話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