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蒲答和家主耶律餘睹約好的,從水道潛入皇宮後,盡量由花奴照應着,在夜裏選定時辰,然後這一百人或是分而出擊,或是合爲一處,在燕京城中造些動靜出來,動靜越大越好,越亂越好,殺人、放火,這是最能制造混亂的手段了。隻要城中火起,城西二十裏外的耶律餘睹率領的另外一百人,還有居庸關裏高六率領的萬餘精兵便會頃刻趕到,趁着城中混亂,城上防守松懈,一舉攻下燕京城。
可是自己帶着一百來人剛剛潛進皇宮,怎麽城裏的宋兵就發覺了呢?
爲了能悄悄進城,他們可是做足了準備:每人身上都穿着黑色衣服,兵器和弓箭,還有另外一套黑衣服全都裝在一個革囊裏,封好口,在離燕京城還有一裏多地的地方就下了河,人與人之間都間隔幾丈遠的距離。這次蒲答挑選的都是水性好的,在距離城牆二十丈遠的時候便潛入水中,一口氣在水裏遊到顯西門的城門下,這才探身出來換口氣,然後從城門下的水洞裏再潛遊一段距離,從水裏浮上來,正好就到了這座廢殿旁邊,城樓上的守衛就看不到了。
幸虧這宋軍進城時日尚短,還不知道顯西門下面的水道中除了鑄鐵的栅欄,旁邊石壁上還有一道口子,可以繞過栅欄進城,蒲答他們這才能順利進來。
沒想到便是這樣周密安排,也還是給宋軍發現了,也不知道這些宋軍是如何發現的,莫非是這皇宮中暗處的守衛?可那個侍女說這皇宮中不曾安插守衛啊。
正在蒲答心中焦急的時候,忽然聽到廢殿外面傳來一聲野貓的叫聲。
蒲答心中一喜,知道這是那個侍女來了,便忙也學了聲貓叫,然後閃身來到廢殿門口,隻見一個嬌小的身影邊四下裏張望,邊向這裏走來。蒲答從殿門内出來,低聲問道:“這外面街上如此聲勢,莫不是察覺了?”
那過來的身影正是花奴,見蒲答他們已經進來了,便低聲說道:“将軍且耐心在這裏等候,外面街上宋軍來往穿梭,也不知爲了何事,正向皇宮這邊過來。娘娘已經上燕角樓上探聽去了,讓奴婢過來看看将軍是否趕到了。”
蒲答焦急地說道:“一百人,都已經到了,隻看娘娘安排何時行事了。隻是這宋人實在可恨,大半夜的,也不知道發的什麽瘟!”
花奴聽說人都到了,忙說道:“奴婢這就去禀明娘娘,将軍且在這殿裏歇息等候,若有機會,奴婢便來告知将軍。”說完又匆忙從黑影裏離去了。
蕭普賢女正緊張地躲在燕角樓上,看着遠處越來越近的燈火和宋兵。她剛才聽到外面的叫喊聲後,心中也是擔心高六派來的人在進城時被宋兵發現,所以一面派花奴去看高六的人是否進來了,一面自己忍不住登上燕角樓,想看看街上宋兵的行動。
說也奇怪,街上足足有四五隊宋兵在沿着各條街巷,進出各家各戶,然後就是從裏面押着人出來,每一隊宋兵至少押着幾十個從各家中帶出來的人,隻是這些宋兵都是在皇宮後面的檀州大街以北的住戶中搜查,沒有一隊到街南的住宅裏搜查的。
花奴上來的時候,有一隊宋兵動作利索,已經搜到了皇宮東北面的時和坊了,與燕角樓最近,花奴上前小聲對蕭普賢女說道:“娘娘,那高都監派來的人已經到了,正在廢殿中。”正好這隊宋兵在燕角樓對面的一處宅院門口大肆擂門,蕭普賢女顧不上和花奴答話,隻見一個宋兵将大門敲的山響,邊敲門邊高聲叫道:“我等乃是劉統制手下,奉命搜尋混進城的奸細,快快開門!”
這一喊,讓蕭普賢女和花奴聽得清清楚楚,蕭普賢女頓時吓了一跳,這宋軍是如何得知高六的人混進來的?自己住的這皇宮沒有宋軍的守衛,花奴又絕不會背叛自己,難道是高六那邊走漏了風聲?可也不會這邊剛進城,那邊宋軍就開始搜城吧?
從燕角樓上看去,被敲門的這家宅院裏面燈火慢吞吞亮了起來,然後是幾個下人跑到後面去給主人報告,那主人似乎親自跑到前面來,讓人将大門打開,大門外這些宋兵除了看押已經抓到的人,其餘宋兵便猶如虎狼一般不管主人如何喝止、哀求,直向後面各處搜去,後宅頓時變得雞飛狗跳一般,夾雜着女眷們的哀羞尖叫,下人們的哭喊,還有宋兵們的狂吼、奸笑,也不見如何,那個領頭的将官在前面叫了幾聲,那些宋兵們便如潮水一般退了出來,随便将在前面答話的主人挾持到了大門外,推到剛才被抓來的那堆人裏,然後就亂哄哄地向下一家走去,手腳慢的宋兵邊走還忙不疊地向懷裏亂塞亂掖。
蕭普賢女不禁搖搖頭,這些個宋兵也太過分了,上司讓他們搜查奸細,挨戶搜查也就是了,如何還要将人家帶到衙門裏去?難道抓住一個奸細,上司有獎勵不成?這些個百姓還不知有多少要被屈打成招了。
且不管如何屈打成招,隻是看城中這些宋兵如走馬燈一般,你走了他來,他走了你來,這般熱鬧,那宋兵抓一個奸細又有獎勵,今夜怕是不得行事了。不如先讓那些人躲在宮中,等外面平息了再出手不遲。
想到這裏,蕭普賢女對花奴說道:“你且去告訴來人,就說宋軍在城中全城搜捕混進來的奸細,讓他們在宮中等着吧。”說完自己先下去了。
蕭古進城後就直接來到了自家在燕京城中買賣商鋪的總号韓記皮貨店,先将自己在城北馬市上的遭遇向韓記皮貨店的掌櫃韓山遠說了。韓山遠聽說是剛剛進駐城中的宋兵公開征用戰馬,而且還射傷了人,也不知該怎麽辦。隻得先讓蕭古住下,等明日一早便回去向總管報告,看用不用将燕京城的買賣都先關了,看看風頭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