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笑眯眯地說道:“蕭大王請坐,我先給大家講一個故事。”蕭幹也是一時意氣,說完後才覺察到自己剛才的話太可笑了,正好借着周南的話坐了下來。
周南說道:“當年劉邦與項羽二人争奪天下,在成臯一帶對峙,項羽的糧草不多了,便想着和劉邦早日決戰,對劉邦說:天下兵荒馬亂好些年,都是因爲我們二人的關系,我願意和你一決雌雄,早日結束征戰,不叫天下百姓跟着我們受苦,你看如何啊?劉邦對項羽隻說了八個字:吾甯鬥智,不願鬥力。”說到這裏,突然不說了。
但凡是讀過史書的都知道這段項羽逞匹夫之勇,要和劉邦單挑,卻被劉邦羞辱的故事。蕭幹自然沒有讀過,隻是從周南的話裏聽出是在嘲諷他,剛要發作,被耶律大石扯了扯胳膊,拽回椅子上了。
周南見蕭幹坐下,神色一正,說道:“炸箭火炮,同刀槍弓箭一樣,都是用來打勝仗的,不是用來當擺設的。諸位可知,金人已經率兵攻下了京西重鎮歸化,歸化、奉聖二州一去,則居庸關便要首當其沖了。試問諸位,可有人敢去守住居庸關,不令金人進來?”
下面一人說道:“居庸關自有守将,何用再有人去守?”
周南當然知道現在的居庸關有人把守,可是周南更知道金人攻入燕京,就是經過居庸關進來的。居庸關雖然号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可是也架不住一場地震,将居庸關遼兵守軍吓得一哄而散,才讓金軍輕松進來。
可是這樣的結果如何說呢?周南隻得說道:“現在蕭樞密、大石林牙已經歸來,在下召集諸位,就是想告訴諸位:在下要統調兵馬,固守關卡。諸位願意留下相助在下的,在下自然有厚報;若是想走,在下絕不阻攔,城中家人、族人、親信皆可一起随同離開。但自今時起,若有陽奉陰違、勾結作亂的,我絕不輕饒!”
這些話說出來,就是最後的宣告了。自己一片誠心,都是爲了燕地百姓,日後這些人自然知道。可是如果現在就開始講道理,隻怕說上一個月也沒個定論。自己隻是希望,去留随意,如果選擇留下,就别出幺蛾子,背後使陰招,自己沒有耐性陪他們玩。
久久無人說話,坐在張琳上首的一個老者站了出來,先向周南一揖,然後側過身來,對着大殿中諸位大臣說道:“諸位同僚,老夫癡長幾歲,所見者多。周将軍能以百姓爲重,進城來連番舉動,自在人心。可謂仁義禮智信五常俱全。”
虞仲文頓了頓,接着說道:“老夫非是奉承之意,實在是目有所見,心有所感。所謂仁義禮智信,仁者,愛人也,雖擁兵馬,進入城後,未曾亂殺一人;義者宜也,尊賢爲大,萬勝軍入城後,百官仍居其位,城中百業未曾凋敝,此其義也;進城後先拜見娘娘,又下令禮遇皇族,不逾規矩,此其禮也;存大是大非之心,以蒼生百姓爲重,能把握時機,不經刀兵,便能攻入燕京,此其智也;入城前告示所寫,曉谕諸民,而又皆能做到,此其信也。老夫甘願率全族,助周将軍抵抗外侮,固守燕地!”
虞仲文首先答應肯助周南,和虞仲文榮辱與共的一些大臣,或者是對周南的做法認同的一些大臣,或者無法離開燕京的,都紛紛站起身來,向着周南齊聲稱願全力協助周将軍抵抗外侮,守土保疆,眼看着已經有大多數的人願意留下。
蕭普賢女始終坐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蕭幹和耶律大石坐在蕭普賢女對面,臉上神色如常,也不知道二人在想些什麽,隻是随着下面陸續有人站出來說話,時不時的将頭轉過去,看看是誰又站出來向周南表忠心。
待到大殿内無人說話了,周南問蕭普賢女道:“不知娘娘有何打算?”
蕭普賢女輕聲說道:“若周将軍能善待燕地百姓,肯爲契丹留一絲血脈,能讓我泉下不緻無顔面對列祖列宗,我也就無話可說了。其實周将軍不必如此心慈,隻需将殿上不從之人,或是難以收複的人,一概殺掉,豈不是落得個心靜?”
周南搖搖頭,說道:“在下奪燕京,已經于心不忍,又何必屠戮衆人呢?百姓在下都不肯随便殺,何況衆位都是有德才之人?”
耶律大石這時說話道:“你隻說是爲了燕地百姓,又如何知道你不是南人奸細?取下燕京,莫不是要獻給宋人?”
周南微微一笑,說道:“我若是宋人,何必多費口舌,将殿中諸位一并綁了,押赴東京,豈不更好?”
對耶律大石,這個日後的西遼開國皇帝,他始終沒有招攬之心,如果留下來,那日後中亞豈不是少了光彩奪目的一筆?
耶律大石仿佛有些不相信,又問道:“那周将軍那些炸箭又是何處得來?”耶律大石始終對周南的炸箭心有餘悸。
“大石林牙想必也見識過宋人的火砲吧?大遼想必也有,敢問林牙,這火砲與炸箭,哪一樣更厲害?”周南問道。
“自然是炸箭厲害!”耶律大石實話實說,忽然醒悟過來,說道:“周将軍的炸箭不是來自南朝?”
周南點點頭,耶律大石心悅誠服地說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有此炸箭,自然敢說能保燕地百姓了。”
“我大遼若是有此物,何愁失地不複?!”蕭普賢女自言自語地說道。
站在蕭普賢女身後的花奴,聽蕭普賢女感歎,忙走到前面,深深躬身施禮,說道:“奴婢代我家娘娘謝過将軍。”
蕭普賢女就坐在周南的左手邊,花奴這一站出來,又故意向前靠近一些,離周南也隻是三尺遠近。
周南見是一個侍女,忙說道:“快快免禮。”此時耶律大石大聲說道:“不知将軍要如何固守關卡?”
周南見問,向耶律大石看去,正要說話,眼睛餘光瞥到一點寒光朝自己刺來,周南左右躲閃已經來不及,隻得仰身後倒,可還是覺得胸口一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