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下來,蕭普賢女站在燕角樓上,看着檀州大街上的過往的商賈百姓和在街上巡邏的士兵。
家家戶戶門口還張挂着佛像,隻是這些愚民們并不知道,即使不張挂佛像,他們的救星也不會縱容手下士兵闖入他們家中肆意搶掠,更不會随意殺人。
街上巡邏的士兵都是原先守城的士兵,甚至連兵服都沒有更換,看街巷的大小,每二十人左右,巡邏一條街巷,由一名周南的親軍率領。有的士兵則是固定在十字街口,維護着秩序。從皇城東北角高高的燕角樓上,可以看到,燕京城内的街巷幾乎都安排了士兵巡守。街上過往的百姓則人人面帶微笑,做着自己的事。
才隻半天的時間,蕭普賢女明顯憔悴了許多,身上仍是穿着左衽紫金百鳳衫,衣衫前擺着地,後擺垂地一尺有餘,頭上梳着百寶花髻,腰間系一條黃色絲帶,身後一個侍女默默站着。
半晌,蕭普賢女低聲說道:“他說出的話,确實都做到了。攻入燕京城不算什麽,前些天宋兵不也攻打進來了嗎?難的是他能在無聲無息間拿下燕京。”
那名侍女一副不服氣的神色,想要說話,卻還是忍了下來。
蕭普賢女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争奪江山,那是男人們的事。我若能讓燕京百姓不受金人、宋人欺淩擄掠,我自然也不會輕易将燕京城讓出去;現在這個周南既然能讓燕京百姓都樂于聽命,百姓們不受荼毒,我也算是盡心了。他耶律家列祖列宗也不能怪我一個女子吧?”
“娘娘,”那個侍女終于忍不住說道:“娘娘這些天來勞心費神,爲何最後偏偏将這燕京讓給一個漢人?先帝不是已經遙立親王繼位了嗎?何不派人與夾山……那邊聯系?派兵馬過來,趕走這漢人。再說城外蕭樞密與大石林牙都還沒有回來,等兩位大人回來了,憑上萬兵馬,還怕奪不回燕京嗎?”
”你以爲這周南隻是憑借兵馬攻入燕京的嗎?隻怕蕭樞密與大石林牙二位大人回轉,也是回天無力了。花奴,不用多說了,不到最後,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我已經快五十的人了,還怕什麽?我隻是不願燕京百姓受苦罷了。就像今天,我本已下令死守皇城,隻是有心無力啊……“
名叫花奴的侍女想到前半晌那一幕,心裏不禁泛起懼意。當時她就陪在娘娘身邊,黃煙之中,隻覺得雙眼無法視物,口鼻無法喘息,連呼喊都發不出聲音了,隻有從黃煙裏跑出來,才稍稍好些。幸虧那姓周的沒有趁機大肆讨殺他們,隻是派人進入皇宮,除了宮女、太監以及居住在皇宮的皇族人員,其餘一些侍衛全部從皇宮内驅趕了出來。除了換掉了侍衛,她們住在宮内,與平時一樣,也無人看管,更無人幹涉。
“嗚……嗚……”,燕京城牆上突然響起了悠長的号角聲。
“娘娘,定是蕭樞密回來了!”花奴滿面希冀地說道。
“走,回宮吧!”蕭普賢女平靜地說道。
周南很快就上了城牆,三千騎兵此時已經刀出鞘,箭上弦,密布在各個城門周圍。前幾日五千番兵守燕京的尴尬場景現在也出現在了周南他們身上。番兵還有五千人呢,現在周南他們隻有三千人。不過周南心裏卻毫不擔心,帶着李飛興那一都親軍來到迎春門城頭上。這些天連番攻戰,開楊門和丹鳳門都已經被毀壞了,此時的城門洞裏是用木闆和土、石塊堆積在一起,将城門堵得結結實實,一時半會兒根本不可能再同行了。所以現在東南角的迎春們成爲主要的城門。
楊可世正在城頭望着遠處,南邊十裏之外,幾千騎軍直奔這裏過來,騎軍過後,後面騰起一條土龍,番軍連旗号也不打了,爲的就是能盡快趕過來。
周南看看周圍稀疏的守軍,對楊可世說道:“把城門打開。”
楊可世大驚,說道:“大郎,不可。若給番人快騎沖進城内,城中又有五千番人守城的士兵,若是内外勾連,跟着鬧起事來,可就鎮不住了。”
周南當然知道放進來番軍是什麽樣的熱鬧場面,皺着眉頭說道:“若是不開城門,憑三千人守城,抵禦一萬番騎攻城,勝算幾何?”
楊可世有些擔憂地說道:“單論守城,三千人也不懼怕他一萬人,更何況大郎你手裏還有那什麽炸箭,更不怕他了。隻是城内還有五千番兵,更有番人朝廷百官,一個不小心,城裏亂起來,這城就不好守了。”
周南點點頭,說道:“那就把他們那個什麽四大天王和什麽牙請進來,大家坐下商量商量。”
楊可世糾正說道:“是四軍大王——讓他們商量什麽?”
周南說道:“你隻管将城門打開就是,我有辦法。到時候你就守在這裏,隔絕城内外就行了。”
楊可世聽周南這樣說,隻好讓人将城門打開,将護城河上的吊橋放下,專候番兵過來。
不一會兒,番人騎兵就來到了護城河外面,将旗号打開,寫着“耶律大石”四個大字。周南在城樓上大聲說道:“不知是林牙駕到,未曾出城迎接,恕罪。”
耶律大石見吊橋放下,城門洞開,好似與往常一般,正開門迎接他回城。正在奇怪,聽得城頭上有人說話,擡頭看,正是曾在順州遇到的周南。耶律大石面帶愠色,說道:“這本是我大遼燕京,何來要你出城來迎?”
“哈哈哈,林牙不曾聽說“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嗎?”周南哈哈大笑,随即說道:“林牙一路遠來奔勞,在下還有些事,要請林牙到城中商議,隻是林牙的人馬就隻能暫且在城外委屈一下了。”
“賊人大膽!竟敢如此無禮?還要害俺家大人不成?”耶律大石身後一個将官大聲叫道:“這燕京城是俺們的,俺們說進便進,還要你說?!”話剛說完,拍馬向前朝吊橋沖去。
還未到吊橋邊上,隻聽得“咚”的一聲炸響,将這個将官和胯下戰馬掀翻在地,地面上則炸出一個坑來,戰馬和将官也不知何處受傷,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隻是有血從身上流出,慢慢濕透了衣甲和地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