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時,楊可世才得到手下報信,說是劉延慶部五萬人馬沿河東岸北上了。楊可世也是無奈苦笑,畢竟他現在還是西軍一名将領,這劉延慶更是他的頂頭上司,說什麽他也不敢前去阻攔的,他隻能守在城裏裝聾作啞,另外就是趕緊派人向周南報告。
送信的人心急火燎地跑到無憂寨,驗明了身份,守寨的士兵卻告訴他周将軍已經帶着手下三百精騎練兵還沒回來。送信的人等不及,問起路徑,自己騎上馬,順着寨子裏的人說的方向,下山找去了。
從山上下到半腰,再折向西南面,一路奔去。不多時,就聽到了不時傳來的一陣馬蹄聲響。遠遠望去,隻見前面河北面一大片空地上,三百名騎兵正一個個飛馳而過,不遠處立着一個靶子,飛速騎過的人在經過靶子正面時,都迅速搭弓放箭,向靶子射去。奇怪的是那箭頭卻不是熟悉的棱錐箭頭,而是形如圓錘,前大後小,所以想要射中靶子很是吃力。
場中心豎着一杆大旗,上面寫着“萬勝軍”三個大字,旗下還有一人騎在馬上,觀看這隊騎兵操練,傳信的人一眼便認出來,這人正是周南。忙跑過去,鑽入場内,向周南報道:“禀周将軍,楊統制派俺來傳信,說是劉延慶部五萬餘人在今天早上渡過界河,沿新城、歸義,向北而進。現在約莫已經過了涿州。”
周南驗看了楊可世簽押,便問道:“你們楊統制可是不敢出城攔截?”
傳信的人争道:“楊統制非是不敢攔截,隻因身爲宋将,恐怕多有尴尬。若是番人,要想從涿州過去,俺們早就殺過去了!”
周南笑着說道:“回去告訴你們統制:劉延慶殺過去,無非就是要搶功。先讓他們打,隻要不來侵擾我們,就不用管。等我練好了兵,就下山去找他。還有,拿着我的簽押,也給易州的高将軍傳信,讓他做好城防,提防劉延慶的人。”
傳信兵心裏直嘀咕:等練好兵再下山,燕京城早就被劉延慶攻下了。這傳信兵是楊可世在宋軍裏的手下,這段時間占涿州,拿新城、歸義,這以後回到了軍中就是立功的資本,心裏更盼着這位周将軍帶領大家拿下燕京城,誰知周将軍不冷不熱的擋了回來,隻得悶悶不樂地回了涿州。
周南看着傳信兵下山,心裏也是一陣感歎。自己一天的時間都不敢耽擱,爲的就是能有足夠的時間來制造出他的炸彈,更是要操練出一支能熟練使用炸彈的親衛精兵,他要用這支三百人的親衛精兵,去沖破燕京的城牆,更要用這隻精兵,來一舉打垮蕭幹、耶律大石的人馬,也要用這支親衛精兵,一戰降伏燕京城番人和漢人的順服之心。
自己當初就與童貫約定:宋軍不過界河,就是想用穩妥得到燕京城這一大功勞當作肥肉,來勾住童貫的野心,讓他收束軍隊,不要輕舉妄動。自己在這塊地面上才能安心制造炸彈、練好親衛精兵。
他隻要三百人!三百人用炸彈攻破燕京城城門的那一刻,才能有足夠的震撼來壓垮城裏遼人反抗的決心。
而自己身後一萬七千人的楊可世和高遠率領的大軍,将是壓垮遼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逼走了遼人——或者說,逼走了以蕭幹、耶律大石這些人所統領的遼人朝廷兵馬,自己拿下了燕京城,那麽回過頭來,才需要面對童貫和宋兵。
可是童貫這老賊,竟然看着這塊肥肉,忍不住要自己動手了。這樣一來,他的計劃全都要改變了。更重要的是,如果占據不了燕京城,自己的所有計劃都要泡湯了。如果劉延慶占據了燕京城,自己總不能動員楊可世帶人去打跑劉延慶吧?
傳信兵說完周南要他傳的話,忍不住向楊可世又發了頓牢騷。楊可世雖然也想去攻打燕京,可是他知道自己能站在涿州城裏是誰的原因,更知道跟着劉延慶出兵的後果,就像上次,活生生就讓他帶着三千人馬進了番人的地界去偷襲,到最後隻剩下了三百人。所以他心裏還是很樂意繼續留在城裏,隻是既然周南發話了,他自然會派出哨探,打探遠近情況,加強城牆防守,讓趙鶴壽的鄉兵也開始上城牆協助防守。又讓這個傳信兵立即南下去易州,将這番話告訴高遠,這高遠以往未曾打過仗,别一不小心,中了劉延慶的詭計。楊可世雖然不願意去攔截劉延慶,但是他更不願意看着高遠被劉延慶偷襲占便宜。
無定河裏的水嗚咽着流向東南而去,河東岸的大軍逆河而上,就像這喝河水一夜不停歇地走了一夜。雖然河邊淩晨的風分外的涼,甚至是帶着一絲冰冷。可是這些士兵身上的铠甲裏面,早已經被汗水打濕了内襯,隻是沒有一個人肯歇一歇。
上官已經說了,燕京城裏隻有一萬多兵馬了,老皇帝也死了,小皇帝還不知道在哪個草窩裏逃竄呢,剩下一個番人的娘娘當政,這燕京城架不住一個時辰攻打就會投降。到時候,城門四開,城裏面的金銀财物任由拿,城裏的千金小姐、官宦貴婦,任由兄弟們享用。小劉将軍和大劉将軍都說了,隻要拿的動,全是你的。你們拿不動了,小劉将軍和大劉将軍才動手拿。
一貫跟随劉延慶的士兵們一說起這番話,腿上就好似輕便了七分,也不覺得餓了,隻是朝着燕京城使勁兒走,生怕去的晚了,那些金銀财寶、美人佳麗全都會随着太陽出來後的露水一起消失掉。
跟着大劉将軍,行軍打仗從來就隻講究兩個字:打和搶。簡而言之,就是一路打一路搶。所以都願意跟着打劉将軍。劉将軍的作戰風格更是深得這些将士的擁護: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攤上這樣的長官,還有什麽說的?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