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的事是打死都不能能說的—除非是傻子。
周南思來想去,把自己和山寨眼下的形勢設想了一遍。既然周南知道了接下來事情的走向,周南隻能是根據這個走向,隻想出來三種情形,三條路。
第一條路就是雖然明知道天命如此,可是自己無法做到改變曆史,不去做那螳臂當車的無謂之舉,就什麽也不做,裝作和對将來的狀況蒙昧無知的山民們一樣,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大敗了宋軍的遼兵也許還沒來得及來山寨報複,就被金軍攻破燕京城了。到那時,遼軍官軍肯定就不會再來找山寨的麻煩。這裏溝通河北路和河東路,等過上一年多,金軍必會發現這裏,金軍殺過來,最後就是寨毀人亡的下場。
這條路周南自然不願意走。
第二條路就是跑。找機會趕緊跑,最好是帶上高遠、高芸、老鄭頭,或者如果可以的話,把護家社的人都帶上,甚至把全寨子的人都帶上,離開這裏,向宋朝那邊的江南去,或者向宋朝的巴蜀之地去,總之就是避開幾年後,那最黑暗、最混亂的汴京周圍,找一處人煙稀少的地界,不聲不響的繼續過他們的小日子。
隻是這條路好像不怎麽堂堂正正。
第三條路就是,既然上天給了他在這個時空裏最大的優勢——預知曆史發展,那就不能辜負了上天的一番好意。現在就早做打算,擴充人馬,擴大地盤,用好自己的優勢,在兩三年内讓自己強大到能在燕京這片地方站穩腳跟,占據燕京。燕京的西、北、東北都是山地,隻要守住三面環山、重山峻嶺中的紫荊關、居庸關、古北口、山海關這四關,便能穩穩守住燕京。憑着燕京“左環滄海,右擁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濟,形勝甲于天下”的地理形制,自然就不怕有人能找自己和山寨的麻煩了。
第一條路就好像是做一隻傻吃傻睡等死的豬,等過上兩年,主人一刀把自己宰了過年,到時候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樣的結果絕不是周南要選擇的,周南相信,高遠和老鄭頭也絕不會這樣選擇。
第二條路和第一條路本質上是一樣的,都隻是做一隻傻吃傻睡等死的豬,唯一的區别就是第二條路上的豬是換了一個地方等死。
第三條路,幾乎就是癡人說夢。且不說南面的宋朝、燕京城裏的契丹人不答應,就是連遠在北面的金人都不會答應。更何況,自己也隻是這樣設想的,憑什麽去達成呢?要人沒人,要糧沒糧,就是空手套白狼,還要有一個套吧?就憑着山寨裏這百十号人,想要達成,太難了,拉着這百十号人去做山賊都嫌人少。如果說給老鄭頭和高遠聽,估計兩個人都會覺得是他吓傻了說胡話。
周南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做到,但是除了做等死的豬,就隻有這條路了。周南唯一的依仗就是自己清楚知道曆史的走向,在這既定的走向裏,他可以帶領他們規避開危險,找到一條最有利于他們的路,來實現他們的目标。
就好像在一張亂石密布的圖畫上,讓他畫一條線從石頭中間穿過一樣,保證可以不讓自己畫的線碰到一塊塊的石頭。
自己的這個優勢,雄才大略如當世的完顔阿骨打、耶律大石,都絕不會有他這樣有把握。
這就是他的信心所在,雖然現在出現了一點小偏差,本當在這次伐遼東路軍中打頭陣的楊可世,現在本應該突過白溝河,去與蕭幹人馬争搶戰機,現在卻偷偷摸摸出現在易州西面的山裏面搞突襲。這不應該啊,如果楊可世現在帶人在這裏,那本應該和楊可世對戰的蕭幹又在哪裏?又在做什麽呢?
周南也不明白哪裏出了問題,也許事實上楊可世就是從易州突襲的,也許史書上記得有些小出入也說不準,現在大題上還是按照曆史記載的軌迹進行的,這就行了。
周南這樣打算,實在也是被逼的。上次被幾百名遼兵攻打山寨不算,經曆過這次夜間激戰,周南才清楚的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麽。
以前的他浪費了太多時間,他以爲躲在這山裏,隻要守好這一畝三分地,就能安安分分過日子,就能守住這片山寨。
可是他想錯了。事實證明,安安分分得不到他想要的。一個小小的先鋒軍,三千人的軍隊,就能輕而易舉的颠覆他要守住的山寨。如果是五千人呢?如果是一萬人呢?
憑着他的優勢,憑着現在山寨裏的實力,他有信心一點點去實現他的目标。堤壩總是從一個小小蟻穴開始崩塌,燎原大火也是由一點星火引燃。
一千多年的文明積累和思想優勢,是他另一個優勢。
作爲一個中國古代史畢業的大學生,他沒有“學會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知識和能力,他所擁有的,就是預先知道了曆史的未來走向和漫長曆史積累的思想。這是他現在還能樂觀的最大原因。
現在他最大的困難就是如何說服眼前這兩個人,如何說服這兩個人去跟他一起去在一堆亂石縫中劃線經過。
周南擡起頭,看着眼前正瞪眼望着他的兩個人,深深的吸口氣,帶着一種教唆犯的口吻問道:“老鄭頭,高大哥,若是可以像豬羊一般,每日裏能吃能喝,平平安安,可是過幾年後,主人家看到豬羊肥了,就提刀宰了賣肉,你等可甘願這般生活?”
老鄭頭搖搖頭,高遠也撥浪着頭,說道:“大好男兒,如何能如雞狗一般任人宰殺?”
周南點點頭,這是他意料之中的回答,接着教唆道:“若是能占據一方、方圓百裏内都建的鐵桶一般,不受狗官管束,人人都能安分度日,便如把我們無憂寨擴成無憂縣、無憂州一般,如果是這樣,你等可願意?”
高遠一拍桌子,猛點着頭道:“如能這般,自然願意。”老鄭頭也悠然點頭贊道:“據有一地,又能保境安民,人人安居樂業,可謂善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