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秉常在一旁将經過說了。原來高秉常三人去燕京路上,左小四說起他以前在燕京城裏與一個開酒樓的店主相熟,這三人便帶着蒸酒,去找左小四的那位朋友。誰知到了那酒樓,酒樓卻換了店主,連跑堂的都換了人。起初酒樓裏跑堂的女子說她們酒樓也自會釀酒,不買外面的酒。後來那酒樓東家聽說了,便讓婢女出來問是哪裏人,左小四便說是易州高家寨的。來城中買糧,順便将寨中好酒将來這城中賣了。
那酒樓新店主聽了,又讓婢女出來,倒了一碗酒端了進去,過了一會兒,婢女再出來,說主人将五壇蒸酒全留了下來,還問這酒如何賣。
高秉常見問,老老實實按老鄭頭說的,說道每壇十斤,賣足貫錢。其實高秉常心裏也沒底,畢竟随便幾十文錢便能買上一斤酒。那婢女也不多問,又進裏間回複了。再出來時,婢女便讓過上兩日來拿錢便是。
高秉常三人聽婢女如此說,都覺得高興。人家沒有賣出去,現在就拿錢也沒有這道理。于是三個人卸下酒壇子,搬入店中,便空手而去了。
三個人卸下一項差事,便在城中四處打問,找那米糧店鋪。米糧店鋪倒是好找,隻是找了許多家,都是店門緊閉,門旁有木牌,上面寫着“無糧可賣”,有的幹脆連“無糧可賣”的牌子都懶得挂。
高秉常三人不死心,又在城中住了一晚,第二天還是沒有找到賣糧的店面。左小四又問了左近的店鋪,才知道燕京城裏市面上早就無糧了,有錢人家早就屯了糧米,隻是窮苦百姓,煎熬度日,實在熬不下去的,拖家帶口去了他鄉。
周南點點頭,燕京都沒有糧食,易州、涿州就更沒有了,怪不得守城軍士都餓肚子。
高秉常來燕京,卻沒有買到糧食,空手而回,原本對燕京希望最大,畢竟是遼國南京,誰知道幽州現在人心惶惶,自己家裏都吃不飽了,更别說賣糧的了。高秉常這兩日聽人說,皇帝來了燕京城,後來金人向燕京打來,便讓他的叔父監管燕京,自己帶着一大幫皇族和大臣向西去了。還聽說半路上下令殺了大皇子。燕京這位皇帝叔父自己當了皇帝,這個新皇帝聽說向金國獻了降表。總之一句話,太亂了。
所以第三天高秉常便帶着左小四和周福去了鴻雁酒樓,去拿酒錢。誰知過去後,那酒樓的跑堂女子除了結給他五貫錢,另外還多給了他五貫,說是店主說了,再送二十壇這蒸酒來,并要十天内送來。這五貫便是定金。
聽高秉常講完,周南和老鄭頭等人才知道了這蒸酒在燕京城裏果真如此受歡迎。隻是老鄭頭連連歎道:“這店家倒是心大,竟不怕你三個再不去他店裏,那店主豈不是撇了錢财?”左小四說道:“那店主豈止心大?竟連我等三人是何相貌都未曾見,中間隻是讓那女婢來回傳話的。”這樣一說,周南也很奇怪,看看高秉常,這一行三人,數高秉常年歲大,經曆廣,若有蹊跷,斷不會不知曉。
高秉常也想不明白,見周南看他,隻是搖頭。周南隻得說道:“不曾想這燕京城中也有如此磊落仗義之輩,定金既已收了,便趕制蒸酒吧。”也是,這沉澱澱的的五貫銅錢就在面前,再無疑慮之處。
糧米已經有些了,倒不是很急。現在急的,倒是如何有這二十壇蒸酒?
那五壇酒可就用去了老鄭頭近二十壇自釀酒,若要想蒸出二十壇酒,非得有六十壇自釀酒不可。可急切間哪裏能釀出酒來啊?
老鄭頭臉上先是驚喜,後來聽說再送二十壇蒸酒,而且要十天内,馬上就變得愁眉苦臉了。
周南看着同樣愁眉苦臉的高秉常,忽然想到一人,問老鄭頭道:“往日曾聽你說劉老張也自己釀酒,可有此事?”
周南一句話提醒了老鄭頭,一拍額頭,說道:“若不是大郎提起,差點忘了,劉老兒那裏有自己釀的酒,連高老兒家中也有自己釀的存貨;高老兒,可有此事?”
高秉常茫然的點點頭,一時還未會意老鄭頭如何問自己的酒,老鄭頭笑道:“寨子裏,盡多自己釀酒的,不若我等從山民手中買回這些個自釀酒,再照法蒸制,如何?”
周南點點頭,答道:“如此甚好,隻是須得人家自願賣來方可,價錢便比外面高些,人家肯賣給我等,便是幫了我等的忙。”
老鄭頭見周南答應,有問道:“各人技法不同,釀出的酒便不同,成色不一,不知能否在一起蒸制?”
周南笑道:“你隻管蒸制便是,随便是何酒,盡可摻在一起蒸制。隻是這次要和上次蒸制用的酒,務要相同,這樣蒸出的酒,味道才能與上次相同。莫要店家說我等換了酒。”
扭頭看看高秉常,還在因沒有買回糧米,無奈搖頭。周南和老鄭頭對視一眼,老鄭頭在旁安慰道:“能賣掉蒸酒,又能探聽到燕京變亂,也是沒有跑這一趟,辛苦了高老兒了。”
高遠聞聽高秉常回來了,也來到老鄭頭家中,聽左小四給他說了一番三人經曆,幾個人便商量了一下,蒸酒的事由老鄭頭來辦,從山民手中買來酒,再安排木作匠沈定具體蒸酒。另外,再有半個來月就要下田麥收了,各人接下來就是各負其責,收麥的收麥,蒸酒的蒸酒,操練的操練,還要組織獵戶上山打獵,組織打獵的事,就算是護家社的趣味操練了。等麥收過後,五十畝公田收的糧米收入庫中,加上公畜的各種宰殺後腌制的臘肉,就再不用擔心糧荒了。
周南點點頭,又想到高秉常說的這些變故,想到那晉王去年冬來還相遇打獵,自己又讓胡都古給晉王傳話,讓他今春及早離身,想不到還是天人相隔。看來曆史自身的進程不是随便就能更改的。
又想到天祚皇帝已然逃往遼國西北,半路上還是殺了自己的親兒子晉王,宋朝軍隊也向宋遼邊界開來,這一切,都證實了,宋遼之間的大戰、金人軍隊攻入燕京,馬上都要開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