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四下打量着,高遠現在住的家和周南住的那出高遠老屋差不多,也是兩間石屋,壘起的院壩,還有些不知名的山精草藥在院子裏晾曬着。
高芸自去淘米做飯,周南看看天色,也就是上午的的八點多鍾。周南随意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高遠磨刀,高遠邊磨刀,邊說道:“往常打幾次,殺幾隻山豬,山豬們就不敢來了,莊稼才能保住,這次豬群裏還有一隻白毛老公豬,看蹄印,足有六、七百斤不止,山豬又狡猾,跑的快,根本射不住,又擔心傷人,好生煩惱。”周南提醒道:“山豬鼻子靈,下夾子的時候用火燒一下夾子,挖了陷坑,就往陷坑那裏趕,不跳也得跳進去。”高遠聽周南說完,高興的說道:“俺就說你沒事,你說的這些,俺這常年打獵的怎麽就忘了啊?”周南道:“我也是随口說說,不知道管不管用。”高遠興奮的說:“以前打狼,下夾子也是要火燒,肯定管用。俺這便去找他們,把夾子都用火燒過。”說着扭身向外走去。
高芸聽到動靜,急忙出來,叫道:“哥哥吃了飯也不遲啊?”高遠說了聲不了,人已經走的看不見了。
高芸逮不到高遠,扭頭沖周南半帶惱怒地說道:“你不是什麽都忘了嗎?怎地我哥飯都不吃就走了?”周南隻是嘿嘿幹笑,見高芸進去做飯,便也跟了進去,見廚房裏,隻有一個石竈,竈上一口鐵鍋,鍋裏在蒸着什麽,應該是昨晚的豆飯吧,旁邊案幾上擺着一把菜,周南也叫不出名字,嫩綠的,應該是什麽野菜吧。旁邊還放着幾顆雞蛋。周南扭身出去了,在門外路邊,來的時候,周南便看到有幾叢野韭菜,這玩意兒在周南那個時代,可是老貴老貴了。周南掐了一些,拿回去,用水洗淨,放在案幾上,用刀切段,高芸奇怪的看着他做的這些,周南問道:“有油嗎?”高芸連連點頭:“案幾下那個陶罐裏有,平時也不用。”周南拿上來,掀開蓋子,應該是動物脂肪煉的油,又問高芸要了些鹽,對高芸說:“今天我給你做飯。”高芸抿嘴輕笑道:“卻不知周大哥還會做飯?”說笑間,高芸已經把飯蒸熟,把飯拿出來先蓋上,把鍋清理幹淨,看周南怎麽做菜。
周南讓高芸把火燒旺,然後等鍋熱了,把油舀進去一些,油溫上來後,先把切好的野韭菜段倒進去翻炒,放鹽,然後拿幾個雞蛋磕進去,一起翻炒,不幾下,一盤綠汪汪、黃燦燦的野韭菜炒蛋就做好了。野韭菜的清香更撩人食欲。高芸簡直快驚呆了,别說她要驚呆了,就是在整個五寨嶺,誰吃過這樣的美味呢?高芸連聲問道:“周大哥你是哪裏學的?”
周南隻是笑笑,他昨天吃飯的時候,就聽高芸說了,這裏的人做飯,基本是水煮菜,鹽都很少放的,他才想起來,到唐宋時,才明顯分成南食、北食兩個體系,到了南宋時期,才形成南甜北鹹的格局。至于後世有名的“八大菜系”,那要等到民國了。北宋末年還沒有量産的油菜作物,所以北宋沒有油炒的菜,宋朝炒菜就是把食物放在熱鍋裏,反複攪拌燙熟,就是炒了,就像周南那個時代龍井綠茶的炒茶。宋朝至少到南宋時才有醬油的記載,後世那些八大菜系什麽的,現在還沒譜呢。将就着吃吧。
高遠回來了,三個人便開始吃飯。高遠看到桌子上擺着的菜,野菜他是吃慣了的,可是對那盤綠汪汪、黃燦燦的菜很詫異,吃了兩口以後更是連連稱贊,一直在誇高芸,高芸臉紅紅的告訴高遠:“是周大哥做的,周大哥用做火把的油做的。”雖然周南已經把炒菜的關鍵告訴了高芸,高芸還是不習慣描述,隻能說是火把油,高遠嘴裏塞着飯菜,含含糊糊的說道:“兄弟你不是遇到菩薩點化了吧?竟能想出如此美味啊。”周南搪塞道:“瞎琢磨的,哪裏會做菜啊。是高大哥你餓了。”
一頓飯三個人吃的開開心心,飯後高遠帶齊弓箭獵刀等用具,和周南、高芸招呼一聲就出門了,大黑也歡快的跟着出去了。
站在高遠家門外,高芸指着遠處種着一層層莊稼的谷地,說:“山豬往年這時候就開始禍害莊稼了,每年都是從山上那條溪路下來,每年都打不完;打完了這一窩兒,還有那一窩兒,山豬又厲害,連山上的豹子見了都躲着走。今年可别出什麽事。”周南安慰道:“高大哥他們人不少,又都是經年老手,還有獵狗助陣,不會有事的。”
一後晌無事,周南和高芸兩人就在門口閑坐着叙話,高芸說的多,周南聽的多。高芸說起高遠小時候下河遊泳差點被洪水卷走,說起高遠十二、三歲就偷偷出去獵野雞,回家後被罵,說起高遠經常把教他們一幫小子寫字的鄭大夫氣跑……周南知道高芸說的鄭大夫,是一個不知道哪一年來到這裏的遊方郎中,能斷文識字,更是用醫術救治了不少這一方的百姓,所以很受這山裏人愛戴。
高芸也問周南在何處生活,可曾娶妻室。周南心裏苦笑,含糊的說道:“隻不過四處流落,逢到好心腸的人家便做活,主人家給口飯吃;逢到狠毒人家,便趁亂跑掉。年幼時在家也曾讀些書,也知些大義,流落此處,又不見父母,不曾娶妻。”
高芸聽周南這樣說,勸慰周南道:“即是讀書人家,想必也是漢兒,總有尋親歸祖的時候。”周南歎息着說道:“我何曾有一日不想能重回故裏。”他這句話的意思高芸卻是想不出來了。
高芸起身回屋去了,周南也來到院子裏,看院子裏還有一張弓,便從牆上摘下,拿在手裏沉甸甸的,不知是什麽木材做的弓身,弓弦倒像是某種動物的筋,周南從來沒有玩過弓,也是看演義小說看多了,總覺得弓必定是好幾百斤力氣才能拉開。便用力去張,誰知道雖然是用了很大力才拉開,卻不是難拉開。周南又換左手去開弓,仍舊是穩穩拉開。正巧高芸從屋裏出來,看見他左右手輪換着着開那張弓,“呀”的一聲,忙讓周南放下,伸手從周南手裏拿開弓,還埋怨道:“周大哥身體還沒好,怎麽不愛惜自己啊?往日裏連哥哥都拉不開,不曾想周大哥卻能張的開,莫不是周大哥也曾習武射箭?”
周南毫不在乎的說道:“自流落遼國,也學得射箭,……”說着,雙臂用力,又将弓張成滿月,随着手指的松開,弓弦發出低鳴,周南用手撫着弓背,弓背由好幾種材料疊合在一起,周南能看出一種是木質,一種是角質的,還有一種也是木質,弓背上三重疊在一起的材料摸起來有一種厚重的質感,用絲和麻混合編織的絲線緊緊的纏繞在弓背上,望把握在手裏粗細正好,沒有華麗的裝飾,毫不起眼,卻讓周南愛不釋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