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正凝神思索山海關那邊的事,忽然聽得外面紛紛攘攘,中間夾雜着寨村長洪亮的嗓音:“大夥不要亂……黑頭,你站到你二叔那一隊!”又聽得一個男子叫嚷道:“我家地在北面坡上,如何分到西面幹活?”
周南從營寨中出來,向吵吵嚷嚷的人群方向走去。沿着祠堂前的石闆路,走不多時,便見黑壓壓幾百人站在那裏,男女老幼,忙做一團。寨村長正和虞慎一起,分派村裏的壯丁。那三十位農師也都按照各自選擇的治田辦法,分成了四組,站了開來。大概是寨村長方才已經将分組治田的事和村裏的人說了,四組農師的身後各站了不少的百姓。
虞慎見周南過來,忙跑過來,對周南說道:“三水村壯丁共有三百七十人,如今分作四組,分配不均,正爲此争執不下。”
“洗田、肥田、煮田三組,每組一百名,最後六個農師那一組,留七十人也足夠了。”周南還以爲什麽大事,原來是爲了分勞力,自己這一組倒是不用什麽人,便替虞慎做主道。
“好嘞!”虞慎領了周南的旨意,跑回到寨村長身邊,低聲一說,寨村長立即便開始分派起來,很快三百七十名壯丁就分派好了,都站到了各自的隊裏,立在本組農師後面。
人分好了,然後由四組農師挑選地塊。可是四組人挑選田地的時候又是一番争執。誰也想遠離海潮過來的方向。雖然地性鹹濕的道理說不太清楚,可是就連村裏的百姓都知道,是因爲海潮的原因。因此誰也不願意要村東的那片田地。
這可比分壯丁更棘手。分壯丁還能按組均分,可是選地可就關系到日後治田成效如何,關系到日後的獎賞,自然人人不肯退讓,就連第四組的那六名農師也是據理力争。
虞慎和寨村長又望向周南,周南示意讓三個主張各自治田辦法的農師上前來,說道:“四面田地,都是一般的耕種,爲何還要挑選争執?不如你們各自說個理由出來,我來替你們分這田地。”
主張洗田的李三當即先說道:“驸馬,小人用的是拉荒洗田的辦法,拉第一遍荒時,要先将田土翻過曬幹,再用河水洗田,這樣田土中的鹹性容易洗出,隻是洗的時候,水量要大,要将田地完全沒過,這樣才不緻田土中的鹹性聚集到尖部。第二遍拉荒,河水就可小一些了。”李三看看周南,又說道:“拉荒洗田後,便能肥田了,等到了冬日,再用大水灌透田地,來年便可種稻了。小人這辦法,當然是要距離河水近、潮水遠最能見效,用河水沖洗幾次,再到冬天降地深耕,再用河水浸泡,最後将鹹水排出,自然就能種田了。故而小人要選村西這片地。”
“李三如何用我這肥田的法子?”易州的那個農師見李三說洗田後還要施肥,等李三一說完,立即追問起來。李三這一組便有人說道:“是田地,便要施肥,如何隻有你能用,别人卻用不得?”
周南點點頭,打斷兩組人的争論,說道:“這次治田,見有好的辦法,可以拿來用。洗田的可以肥田,肥田的也能洗田,最後隻看哪種辦法最好,若是洗田和肥田同用最好,那你們這兩組的人一同受賞。”
周南這樣一說,讓兩組農師立即停止了争論,便有人在下面小聲說道:“若是三組人,三個法子都用,最後豈不是一樣的成效?豈不是三組人一同受獎?”
這種鑽空子的人,什麽時候也不會少,不過這次他這孔子肯定鑽不成,因爲還有周南暗中主持的第四組。不過周南也不說透,隻是笑着說道:“便是同一塊田,一分爲二,給兩個人種,收成還不一樣,更何況這四片田地,田地貧瘠水旱各不盡同,更是由這麽些人來耕種?最後收成如何能一樣?!”
說完也不理會這個問題,又問煮田的人道:“你等要選哪一處?”
主張煮田的農師答道:“回驸馬,小人這煮田之法,便如同煮鹽,田土中的鹽煮出來後,這田便和平常田地一樣了,小人選村南無水的田地,一來好盡快将田土煮過,二來也不必再受潮害。這樣煮過後便能放心耕種了。”
周南又問主張肥田的那個易州農師道:“你這肥田又是如何治理的?要選哪一處?”
“回驸馬,小人這肥田的辦法,以前沒有試過,隻是小人聽說:鹽大吃苗,肥大吃鹽。田地裏肥多了,這田地自然就能耕種了。隻是一邊治田,一邊還要遭鹽害,就是治上十年,恐怕也還是老樣子。小人也是要遠離村東那片田地。”
剩下第四組那六個農師,周南也不問了,爽快地說動:“那就依你們說的,洗田一組治理村西之田;煮田一組治理村南之田;肥田一組治理村北之田;剩餘一組,便去村東吧。”
田地和人都分好了,這些三水村的人又從寨村長那裏知道了每畝地給一石糧米的事,又是驸馬率人在自己村治理田地,都興沖沖地跟着各自的農師,向村外田裏去了,村子裏立即便清靜下來。
那六個農師可憐巴巴地走過來,向周南訴苦道:“驸馬,村東田地鹹性最大,分給的壯丁又少,隻怕是赢不了那些人了。驸馬也曾說,可以借用好法子,我等也有照着那三組的法子,盡心一試了。”
周南嘿嘿一笑,說道:“不必借他們的法子。我已經讓虞掌書記去準備了,過兩日你們就有得忙了——你們可會養鵝、養魚、養螃蟹?”
“回驸馬,這裏臨近河海,都是平常活計,小的們在家也常喂養雞鴨鵝,也養些魚蝦之類。”幾個農師回答道,不明白周南爲什麽要問這些。
“牧羊呢?”周南又問道。
“小人曾給人牧羊多年,倒也知道一二。”其中一個人答道。
“這就好。過幾日,你們就先開始養魚、蟹,牧羊牧鵝,外帶種草。”周南對這六個農師安排道。
“種草?!敢問驸馬,是什麽法子啊?”其中一個農師試探着問道。
“我這辦法,一年便初見成效,兩年便可收獲,而且所得要遠超他們!”周南信心滿滿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