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舊道,想必發夫疏浚也不是難事。隻是要等過了農忙時節。等河道貫通,仍舊可以一帆直到海上。”周南并不認爲疏浚這條蕭太後河是什麽難事,再說了,要是河道疏通了,從海上運輸物資到燕京,可是大大節省了人力、财力的。
虞璋高興的站起身來,向着周南深深一揖,說道:“多謝驸馬成全。若是河道暢通,燕京必得利更多!但不知驸馬準備何時動工疏浚啊?”
“蕭太後河最少也有四、五百裏長吧?又要行得漕船,若想疏浚,可不是小事。總要朝廷備足了糧錢,才好诏令附近州縣發夫動工。說起來,這事還要問虞大人,虞大人乃是主管政事,何事能修,可要比我這吃糧不管事的清楚。”說實在的,對這樣大的工程,周南以前從來沒有了解過,自然将這皮球踢給了虞仲文。
可是虞璋卻也不問他父親,隻是笑着對周南說道:“既然是驸馬說出來了,那自然會修。待我明日便将這好事遍告好友,讓他們也跟着一起高興高興。”
看虞璋這神情,周南有一種上當的感覺:虞仲文組織這次家宴,讓自己的兒子和孫子輪番上場,好将自己的兒孫推薦給自己,雖說虞仲文不喜歡自己的長子做個“日日逐利西複東”的商人,可終究是自己的兒子,自然要爲自己兒子的事費一番腦筋。
虞家這三代人,虞仲文就不必說了,還算得上一個心念百姓的忠臣,當初茂德來到燕京,就是住在虞家,茂德臨回汴京時,虞仲文還将裝了五谷的木箱托茂德送給趙佶,當然是要趙佶善待百姓。
虞慎看起來也是自幼聰慧的那種,隻不過是一心要鑽研地理、水利之學,讓虞仲文頭疼罷了。就連這個當了商人的虞璋,聽他剛才說話,自然也是燕京城裏數得上名号的商人了。
不過好在虞仲文還算是開明,沒有硬逼着自己的兒孫去入仕爲官,隻不過是想讓自己的孫子能有一展抱負的機會。
周南扭頭看看餘裏衍,隻見餘裏衍笑而不語,似乎早就看出來了。虞敏好容易插進話來說道:“大爹爹,爹爹,你們既請了驸馬和公主來,便該讓驸馬和公主嘗嘗準備的這些美食,哪裏有這些公事朝堂上說不夠,還要攢到家裏說?”
遭孫女一頓搶白,虞仲文也是樂滋滋的,笑着向周南和餘裏衍頻頻敬酒,餘裏衍不飲酒,隻是用茶代酒,五個人談笑暢飲,最後周南帶了酒意,這才散去。
餘裏衍本來想讓周南回他的都總管官署歇息,隻是看周南帶了酒意,身邊又沒有一個侍女服侍。那些侍衛,一個個打仗還行,要說細心侍奉,連半個銀屏也比不了。舅父蕭老六那裏倒是有服侍的侍女,隻是夜已深了,若是前去敲門,倒要驚擾了舅父。沒奈何,餘裏衍隻得将周南帶回宮中,在自己寝宮外間一處偏殿内,收拾了一間卧房,給周南歇息。
周南隻是有些酒意,自己洗漱了,也不睡,隻說要喝餘裏衍煮的茶,餘裏衍便讓銀屏去取茶具和茶來。
周南坐在床榻上,笑着問道:“耶律大掌櫃,今日可要聽你仔細說說,韓記皮貨究竟占了燕京城幾成生意?”
見周南突然問起韓記皮貨的生意,餘裏衍掩嘴笑道:“小小店鋪,怎敢勞煩你這王上過問?韓記皮貨,粗略算來,隻占得城中四成買賣。”
周南不禁一驚,他也沒有料想到,餘裏衍的所有的商鋪,竟然占到了燕京城所有生意的近一半,“那你這公主豈不是早就富甲一方了?不知道做的多的是哪些生意?”
銀屏正好進來,聽到周南的話,忍不住說道:“驸馬,韓掌櫃沒有告訴過你嗎?”
“我也隻是記得有皮貨、羊、駝、香料等,詳細就不知道了。”周南說道,“今日在虞府聽那位虞掌櫃的說起,我才知道,燕京一帶的商貨,不單單是經界河而來,好像這位虞掌櫃的貨物就多半是從水路過來的,故而才問公主。”
餘裏衍先讓銀屏擺開茶具,開始煮水,才對周南說道:“曆來大遼所需商貨,都是從南朝、西域各國商人處換來。西域各國的商隊就不必說了,都是從高昌到伊州,經居延,過河套,到達西京,再從西京來燕京,或是直接從西京去中京,最後到達上京。”
周南點點頭,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草原絲綢之路了。
“若是想得到南朝或是占城、交趾等國的商貨、珍奇異寶,便有水陸兩條道路。韓記皮貨隻因皆是薄利多銷,商貨進出都是成群結隊,若是走水路,時間長,多有不便,故而都是走的陸路。像虞家的買賣,多是些瓷器漆器、香料珍玩之類,每一轉手,都是獲利頗豐,故而肯冒險走水路。”
“原來是這樣。”周南一想也對,像韓記皮貨要是運一船羊、駝去大宋,光是在船上,還不知道要病死多少,别說賺錢了。
“何況走海路,也隻是從泥沽出海以後,或是在海上與南朝商船交易,或是偷偷潛入南朝登州上岸,在海邊與南朝人交易,多爲南朝官兵緝獲,終不是長久之計。”餘裏衍歎息着說道。
“上次與你相商,先選一處邊城,作爲與各國商人交易之所,便是要爲這些商人提供一個公平、公正、安全的交易場所。無論哪國商人,隻要合法買賣,他的人、财都會受到我新遼軍隊的保護,而我新遼則隻收兩成的商稅,我新遼商人也不必冒險到鄰國交易,這辦法如何?”
“這樣當然最好了。燕京城的三街六市和城北的馬市,便是如此,隻是收的賦稅極重。便是如此,還招來了無數商販。無他,隻因安定二字。若是周郎能做到爲客商做到公平、公正、安全三樣,必定會比大遼最盛時的上京還要熱鬧。”說話間,餘裏衍已經煮好了茶,倒了一杯,遞給周南。
“到那時,我定要先在市上爲你買些新茶回來。”周南捧着茶杯貪婪地聞着茶香說道。
“建山海關城、定交易之地,都容易些。唯獨這種稻之事,看似簡單,實則繁難異常。這次去武清,周郎不可逞強,不能種便早些回來,慢慢想辦法。”餘裏衍還是擔心周南種水稻的事,勸周南道。
“放心吧!我這次去武清,不是要親手種稻,而是先看看那邊的地勢,看如何整治到可以種稻;至于種稻的事,有虞留守招募的三十名農師呢。”周南寬慰餘裏衍說道,隻是周南自己心裏也一點兒把握也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