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周南和餘裏衍才興盡回城,宮裏的人立即前來向周南報告說,留守府的虞留守親自前來,并留下請帖,要請周南和餘裏衍去府上赴宴。
虞仲文在朝中官員裏面,算是和周南認識較早的。再說了,周南也并不想把自己發展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于是便和餘裏衍欣然前往虞仲文的府上。早已得到訊息的虞仲文領着一家老小在府門外迎接,将周南和餘裏衍歡天喜地迎了進去。
虞仲文的家宴就設置在内宅一處寬敞的暖廳上。四周燃起十幾支如碗口粗的蠟燭。桌椅也不是幾張椅子圍桌而坐,也不是契丹人那樣的席地圍坐,而是分成了幾張低矮的長條幾,虞仲文和他的妻子夥着一個條幾,周南和餘裏衍夥着一個條幾,另外還有兩個條幾,分别坐着一對中年夫婦和兩個年輕男女,年輕女子便是虞仲文的孫女,餘裏衍女翰林院的翰林虞敏。經虞仲文介紹,周南才知道,中年夫婦,乃是虞仲文的長子虞璋和兒媳,與虞敏同坐一桌的,是虞仲文的長孫,虞敏的弟弟虞慎——看來虞敏虞慎就是從《論語》“敏于事而慎于言”一句中來的。除了幾名侍女外,就沒有别的人了。看來虞仲文也不是浮誇炫耀的人,雖然家裏人口衆多,也隻是讓嫡親長房長孫來陪宴。
“王上和王後聯袂駕到,令我虞府蓬荜生輝啊!”虞仲文作爲主人,笑着說道。
“今日我和公主前來叨擾,乃是赴虞大人的家宴而來,虞大人不必拘禮,仍如以前,稱呼驸馬、公主就行。”周南對這王上、王後的稱呼實在是不習慣,仿佛是穿越到了秦漢之時。
“小老兒恭敬不如從命。今日家宴,乃是爲公主、驸馬二人爲新遼國日夜操勞,不得閑暇,小老兒請公主、驸馬來,便是要借此機會,替燕京鄉老百姓相謝。國有驸馬與公主,才有今日。”虞仲文爲官多年,将這頓筵席說的既體貼,又親近,頓時氣氛輕松了許多。
周南和餘裏衍謙遜兩句,虞仲文這才傳令擺上筵席,席間菜式也多是以各種肉爲主,喝的酒竟然也是蒸酒。周南很是奇怪,這蒸酒當初隻是送來了幾十壇,而且多數都在救餘裏衍的時候,被他和周福點火燒了,而且這蒸酒在燕京城裏也沒有普及開來,也隻是蕭老六愛喝,怎麽虞仲文家裏也有這蒸酒?
餘裏衍見周南奇怪,向周南解釋道:“周郎有所不知。自妾身進燕京城後,城中安定,街市上也日漸興盛。舅父愛喝蒸酒,在街市上卻買不到,妾身隻得派人去無憂寨找芸兒妹妹,芸兒妹妹便派人送了兩車蒸酒來,除去舅父留下幾壇,其餘的酒,妾身送到街市上販賣,這蒸酒竟然很是搶手。想必虞大人就是從市面上買來的。”
“公主說的正是。小老兒也愛這蒸酒甘冽醇香,飲得少許便令人醺醉,故而拿來招待驸馬,不成想,這蒸酒竟然是驸馬的無憂寨所出。倒是讓驸馬和公主見笑了。”虞仲文搖頭笑道。
周南也看不出這虞仲文是用這酒故意讨好他,還是真的不知道這蒸酒的來曆,不過自己也不用深究,請自己吃飯,本身就是爲了籠絡感情,套近乎,隻是不知道這虞仲文已經身在高位了,還想要什麽。
“這蒸酒原本隻是山野之人的土法所制,香不香的談不上,酒力醇厚倒是真的。”周南喝了一口自己家的蒸酒,酒是溫過的,喝起來更順滑。
“燕京之地,天寒地坼,守着爐火,再喝上杯蒸酒,可就裏外都暖和了。南朝的酒雖好,隻是不如蒸酒性烈,不夠味道。這蒸酒一杯抵得上平常的酒三杯,雖是貴些,也貴得值了。”虞仲文點評說道。
“平常的酒一壇十斤也隻一二百文,好一些的才四百文一壇,這蒸酒卻是八百文一壇。即便如此,那兩車酒,除了給舅父留下的十壇,剩餘五十壇,不出半月便已售罄。如今還有老主顧上門讨要。”餘裏衍看了眼周南,自豪地說道。
“說來慚愧!”周南說道,“在無憂寨時,想着給寨子裏賺些米錢,便做了些蒸酒到燕京來販賣,不巧卻是送到了公主的鴻雁酒樓,連累公主當垆賣酒。”
餘裏衍想起那段時光,也笑着說道:“妾身當日也大覺神奇,萬不曾想到,西山中射虎之人,竟然也如世人一般販賣私酒。失望之下,才要瓶兒拿一匣子金錠打發了你去。”
周南大感窘迫:“怪不得公主當時那般對我,原來有這層誤會——我射虎不假,可也要吃飯穿衣啊!總不能餐風飲露吧?”
虞敏雖然與餘裏衍相熟,可是也沒有聽餘裏衍說起過,聽得津津有味。虞仲文看二人話語間情深意濃,感歎說道:“說起來,公主與驸馬的事也是一波三折了。老太師若是泉下有知,自當欣慰了。”
“這時間說什麽泉下有知?沒得煞了風景。”虞仲文的妻子不滿地小聲說道。
“虞大人提醒得是,我二人若無張太師和虞大人,還不知要蹉跎到幾時。”周南毫不介意地說道,“我和公主大婚之日,定會到張太師墓前告祭一番。”
“驸馬是仁厚之人,将張太師少子選爲夷離畢院院使,掌管全國刑名獄訟之事,也算是家門有繼了。”虞仲文說道,“可是比我這子孫出息多了。”
來了,周南心中暗道,看來虞仲文是想爲他的子孫讨蔭封了。周南笑着說道:“虞大人不必擔心,朝廷自有蔭封之制,虞大人府上公子,自然可以得個一官半職,詳細如何,還要公主來定。”對于這些跟随自己的大臣,周南當然不會小氣,除了重要職位,将這些大臣的子女們給些官職或者封号,拉攏人心,也是不錯的主意。但是那些知州、知縣的官位,還有朝廷中的一些重要位置的官員,除非是有真才實學的,否則誰也别想亂打主意。
“驸馬誤會了。小老兒豈是爲他們讨要封賞?!”虞仲文忙出言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