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各大禁軍從舊元地回返大宋已經足足過去将近三個月的時間。
以大宋禁軍的行軍速度,這會兒,便是距離着元地最遠的大理軍區的将士們也都已經回到各自的駐紮地。當然,由王子乾統領的留在元地繼續執行任務的天哭軍不算在内。
朝廷的嘉獎令在年前就已經頒發下來, 那些有軍功的将士個個都得到表彰。這讓不少得得以請假回家過年的将士很是大大出了番風頭。
雖然這嘉獎令不過是冊子而已,真正實質性的譬如金銀、将職等獎勵,甚至勳章朝廷都還沒有頒發下來,但将士們也不着急了。
有着嘉獎令在前,朝廷的獎賞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剛剛從前線回來的各軍區将士們也都理解,現在朝廷定然還有着太多的事情在忙碌當中。加官進爵便是極爲複雜的事情, 要在年前就弄出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元帥也說了, 隻待得前線事宜處理妥當,皇上便會舉國大封賞。到時候有功之臣誰都不會遺漏,肯定還有不少人能到長沙去受到皇上親自授銜、授勳。
試問誰不期待着?
這些時日來,不管是大理軍區還是建康軍區等等,六個軍區的将士們可都是在殷切期盼着文天祥他們從元地趕回長沙。
因爲他們回到長沙,便意味着塵埃落定。那時候,也就距離着皇室犒賞三軍不遠。
有許多老将、老卒至今還對當初臨安府那場大閱兵記憶猶新,那震撼的場面至今還在腦海萦繞。而這次,皇上滅元,不管是閱兵還是犒賞,場面都會要比上次臨安更爲震撼吧!
而這時候,文天祥、陳文龍領軍,尚且還沒有出舊元地。剛剛到大名府。
“皇上!”
長沙皇宮内,禦書房。
張破虜興沖沖從外面走進屋來,到趙洞庭旁邊, 道:“前線快馬來報,軍機令率領大軍、帶着元國的那些貴胄們于十日前已經河北西路的真定府。”
“走得挺快的嘛!”
正低着頭批閱奏折的趙洞庭擡頭笑笑,“按這樣的腳程來算,豈不是最多再有一個月的時間, 軍機令他們就能回到長沙來了?”
“是。”
張破虜點頭道。
趙洞庭突然感慨了聲,“等元帝他們被帶到長沙來,把他們給安頓好了,那朕就真可以放松放松了。”
說着忽的站起身,“今兒個心情不錯,出宮去走走。”
“好咧!”
張破虜屁颠屁颠兒答應,“我去取便服。”
不一會兒,兩人便就出了宮去。
趙洞庭以前就沒少出宮,時刻都有備用的便服放在禦書房裏。除去腰間挂着九龍令以外,換上便服,做了易容,估計沒誰能夠瞧出他的真實身份來。
正值立春過去,雨水将至。這片廣袤的沒有受到污染的大地上充斥着勃勃生機。
趙洞庭帶着張破虜出宮,雖是走在長沙城内的街道上,但入眼也都是春的氣息,路邊樹木都是生機勃勃。
“春雨貴如油啊……”
趙洞庭邊走馬觀花地這裏瞧瞧,那裏看看,時不時會對張破虜說句話。
“是。”
張破虜在稍後邊應答着,“公子您這話說到點子上了,這上半年的收成,可就看這春雨是否滋潤了吧?”
趙洞庭點點頭,“希望今年可别有什麽地方受災才好。”
“公子菩薩心腸。”
這時,在旁邊忽的有人接口,“隻是這泱泱大宋,又有哪年是太平無事的?旱災、洪澇、蝗災、震災、鼠災、瘟疫……這世間災難數不勝數,又怎可能處處太平……”
言語中似有歎息,又有無奈。
趙洞庭偏過頭,入眼的是顆油光發亮的光光腦袋。原來是個和尚,看年紀比自己都還要小。
他便說:“小師父所言甚是,是我異想天開了。”
“若真天下無災……”
小和尚雙手合十,“那便用不得多長時間就會有人災、有戰亂了……”
然後,就繼續向着前面走去。
趙洞庭咀嚼着這話,怔怔出神。
若無天災,便有人禍麽?
這話初聽起來有些荒唐,但若細細去想,便又會覺得有幾分道理。人的思維是永遠不會停止的,生命,在于折騰。
百姓們折騰,可能隻爲尋求更好的生活。而若是像是自己這樣的人折騰起來,可不就動辄會有戰亂?
“可惜我不通佛理。”
趙洞庭再看向前面那尤爲顯眼的小光頭,道:“要是白玉蟾在這,應該會和這小師父聊得極爲投機吧?”
他似是來了什麽興趣,期待兩人探讨佛理,對張破虜道:“破虜,你上去問問這小師父法号。再問問他今夜可是住在長沙,我願替他安排住處。”
“是。”
張破虜答應,忙不疊向着那小和尚追去了。
很快又回來,臉色卻是有些古怪。
趙洞庭瞧他這模樣,問道:“怎麽了?”
張破虜道:“他……他說他法号金剛。住處他師父已經安排好了,多謝您的美意。”
“金剛?”
趙洞庭不禁是怔了怔。
這是個已經有些時間沒有想起,但注定這輩子都會深深烙印在心裏的名字。
在世佛無得老和尚嘉定拼死破軍老宮主,爲大宋力挫蜀中江湖之氣。
有幾人知道,無得便是那雁羽堂的副堂主?
不管是怒目的金剛,還是那悲天憫人的無得,都是讓趙洞庭敬佩、感激萬分的人物。
“有趣的小和尚……”
趙洞庭喃喃自語,“隻這樣的法号,你卻還用不得。這世間,大概誰也用不得。”
他忽的快步向着前面追去,追上那步伐不緊不慢的小和尚後面,“小師父說你法号金剛?”
小和尚回頭,“讓施主見笑了。”
趙洞庭搖頭道:“不見笑,隻是這法号,既然被我知道了,那就不能讓你再用下去。你……還是再取一個法号吧……”
小和尚沒想到趙洞庭會說這個,不禁滿是疑惑,“施主何意?”
趙洞庭道:“這個法号對于某些人來說有着太重大的意義。小師父你……”他微笑着,“我也就直說了,還不配用這樣的法号。”
“可法号是師父給的。”
小和尚倒也不生氣,隻是如此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