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在今日,兼領着倭路守備軍總都統、地雄軍總都統兩職,在國内時因沖動犯禁被不得不殺雞儆猴的趙洞庭“實撤暗升”的鄭益航鄭大統領大搖大擺出現在開京城南城門外。
他僅僅率着地雄軍内的親衛們相随, 不過數百人。個個穿着軍裝,背着神龍铳。
大宋軍服的樣式相當新潮,閃閃發亮的肩章、胸章,以至于讓路上高麗國的行人們俱是忍不住要多瞧幾眼。有大宋在這裏的遊商就更是激動,眼中露出熊熊光彩來。
高麗國主王昛親自在南城門口相迎,朝中八位最是位高權重的老臣無一人缺席。據說前兩日抱恙卧床難起的老内府都被國主請人擡着出來。這會兒可不就站在國主的後邊打着哆嗦?
也真是難爲老内府了。
隻能推測出王昛打算的人都明白, 國主這也是沒辦法。大宋是老虎,誰都惹不起的大老虎,國主不能不把禮數做到極緻。
哪怕來的隻是大宋倭路的守備軍總都統,但既然是代表大宋而來,那就受得起這樣規格的對待。
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站在王昛身邊的忽都魯揭裏迷失比老内府還要難受。老内府是身子抱恙,而她,是心裏複雜萬分。
不全是痛惜元朝大敗,也是因爲明白,自己以後在高麗将會很快喪失話語權。甚至,能不能在這個國度最後善終都說不定。
“籲……”
身材魁梧的鄭益航在離着王昛等人約莫十米遠的地方勒馬。翻身下馬後将馬鞭遞給後邊的親随,然後走到離穿着大紅袍的王昛大概五米處,拱起手稍稍彎腰,“鄭益航見過高麗國主、王後。”
“鄭将軍快快免禮。”
王昛滿臉堆笑,嘴裏說出來許多話,有人在旁邊替他翻譯,“鄭将軍是大宋軍中總都統, 戰場無敵的神将,本王怎敢當得鄭将軍你施禮。”
忽都魯揭裏迷失在旁邊盯着鄭益航的臉,臉色複雜。
鄭益航聽完王昛的話,隻是笑笑, 直起身子沒再說什麽。
王昛打量幾眼鄭益航後邊的親兵,心裏說了句,“我朝敗得不冤呐……”
然後便對鄭益航道:“鄭将軍,本王已經在宮中設宴,不如與本王同攆前往?”
“多謝國主美意了。”
鄭益航從善如流的答應,跟着王昛坐上那國主才能享受的車攆。
儀仗隊在街邊許多人的矚目中很快向着王宮而去。
鄭益航的親兵靜靜跟在後面。
他們并不擔心鄭益航會發生什麽意外。若是有什麽兇險,總都統也不會答應坐這高麗國主的車攆。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昛刻意爲之,王後忽都魯揭裏迷失這回出宮都沒能坐他的車攆。于是車攆便隻有鄭益航和王昛,還有那個替王昛做翻譯的人。
鄭益航剛剛上車攆,嘴角便勾起會心的微笑來。裏邊連個侍女都沒有,這顯然不正常。
他可不覺得被痛宰了一頓的高麗國主會落魄到連個侍女都沒有。
在車裏,鄭益航大馬金刀坐着。
王昛瞧他幾眼,心裏微歎,終是問道:“鄭總都統應該已經知道本國主請你來開京的來意了吧?”
他是真不想張開這嘴,但沒辦法。如果是鄭益航先問他願不願意稱臣,那他以後可以說是大宋主動招攬他們高麗國爲屬國,他王昛臉上多少要光彩些,以後史書大概也會寫明這個細節。
隻可惜鄭益航并不打算賣他這個面子,完全沒有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覺悟。
他隻能自己開口。
這樣,便是高麗國求着大宋要做附屬國了。
雖然說此時車内僅僅隻有個翻譯,他王昛日後完全可以說是鄭益航主動提出要高麗稱臣的,但顯然這樣做并不明智。
大宋肯定也是要臉面的,要爲這事惹怒如日中天的大宋,無疑得不償失。
說完,王昛笑吟吟看着鄭益航。隻是眼眸深處難掩幾分無奈。
鄭益航點了點頭,“金大人已經跟我說過,是國主你有意向咱們大宋稱臣?”
“是。”
王昛這會兒并不在糾結,道:“我們高麗願以後世世代代向大宋稱臣,向大宋上供,如其他各國那樣尊宋帝陛下爲天帝陛下。”
鄭益航稍稍擡了擡眼,“即使如此,國主你隻需派遣使臣前往咱們大宋都城去見咱們皇上便是。”
他笑着,“我不過是倭路守備軍總都統而已,可做不得這個主呀!”
“呵呵。”
王昛讪讪笑了笑,“這我明白,這我明白。隻聽聞大宋對待屬國也有不同,所以才請鄭總都統你到開京來,冒昧想請鄭總都統提點提點幾句。本國……我們高麗必有重謝。”
作爲國主,能屈尊說出“提點”兩字,說要說明王昛對此事的重視。
大宋對西夏、琉球、越理朝、勃泥等屬國的态度和待遇各有不同,這關系着高麗未來的命脈。若是能如勃泥、琉球那般,能作爲大宋屬國,那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如同西夏那樣就更不用說,大宋對西夏的照拂簡直算得上是不遺餘力。甚至在外人看來有将西夏當做自己地盤的意思。
但要是像是越理朝那樣可就不好受了。
越理朝可是基本上連王權都被架空,現在整個是由大宋派去的大臣在掌控。而且國内的大部分收入都流入到大宋的口袋裏去了。
他們也就是看着民生逐漸好轉,實際上國力卻是在不斷衰弱。
他王昛以前在草原上做過多年質子,不想在以後的人生裏,還做個任何事情都沒有發言權的傀儡國主。
所求不多,但也期待能夠在高麗這一畝三分地上能夠真正行使國主的權力。既有國主之名,又有國主之實。
鄭益航瞧王昛說得這般明白,也不裝糊塗,直問道:“國主客氣了,提點談不上。不知道國主想要知道些什麽?”
他這當然不是在爲王昛着想,而是想試探試探王昛的口風。他嘴裏說這事他不能做主,但實際上,趙洞庭已經在信中告訴他大宋對待高麗國的底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