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趙如出生以來,在宮中并未經曆過任何的人生威脅,就更談不上什麽創傷。
如果非要說創傷,那就是趙如更小些的時候還不太會走路, 自己摔在台階上把腦袋磕出血了。
就那,都還讓張茹抹了眼淚。
這種幾近全方位的保護,也讓得趙洞庭思維漸漸成爲慣性。他沒想過趙如、趙安他們在皇宮内會出什麽安全問題。
但這會兒黃六甲突然提出來,還真對他有些警醒。
趙如、趙安他們安然無恙成長到現在,固然和他對孩子們的保護有莫大關系。但這,卻并不意味着就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他們。
縱是趙洞庭自己,也不敢保證自己以前的那些仇敵, 還有現在的大敵,就沒有安插間諜在宮中。
而那些人, 未必沒有能力對趙如他們造成威脅。以前沒出手,很可能隻是覺得沒必要爲此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已。
畢竟說到底,趙如、趙安他們都還隻是孩子,縱是被刺,也隻是讓趙洞庭他們傷心。而不會對大宋造成太大實質性影響。
但現在不同,趙如的劍道天賦假若被傳出去,說不準便會有人頂着必死的代價将趙如給扼殺在萌芽狀态。
趙洞庭自己就是文武雙全,想來,如元朝這樣的國度,絕對不會希望大宋再出現如他這樣的帝王。
“嗯……”
沉吟過後,趙洞庭輕輕點頭,對黃六甲道:“黃殿主你回去告訴樂堂主,讓他務必嚴令武鼎堂衆人不得将如兒劍意天賦之事外傳。再者,這些天如兒便跟在君供奉身邊,除去他的兩位貼身婢女照料他的飲食起居以外, 外人不得随意接近他的居所。”
“臣領旨。”
黃六甲答應, 然後向着禦書房外走去。
趙洞庭用很短的時間将剩下的奏折全部批閱完以後, 也很快離開禦書房,回到寝宮中。
他回到寝宮的頭件事情便是将寝宮中的全部人都召集起來,包括衆女在内,然後以頗爲嚴肅的語氣和他們說及趙如之事。
他要讓趙如的劍意天賦成爲秘密,除去已經知道的人外,争取不再讓更多的人知道。
但這到底能不能做到,誰也不知道。
……
夜。
元皇宮深處。
屋内僅僅亮着一盞燈,燈光昏黃晦暗。裏面的布置很是簡單,除去桌椅、床,便再無其他物件。
大概這是奢華的元皇宮中最爲簡樸的屋子。
但住在這間屋子裏的人在宮中,尤其是太監中的地位不容小觑。
他是神秘的,同時也是高貴至極的。連黃粱策都要尊稱他聲大師父的神秘老太監、蛛網的實際掌舵者。
在這樣的夜色裏,這個在元宮中無數人眼中都是神秘莫測的老太監就這樣一個人枯坐在桌旁,看上去,便似一株枯木。
還好他多少有些動作,雙手擱在桌上,時不時的在翻閱着東西。
那是一沓紙。
若是有别的人看到這沓紙,大概會大驚失色。因爲這是來自于元朝各地的蛛網成員的彙報,而其内容,正和暗夜行動有關。
自從大宋暗夜行動實施以後,自元朝各地便不斷有這樣奏折雪花般呈送到皇宮裏邊。元皇真金爲此大怒不已,據說還吐血了。
而事實上,真金知道那些官員被刺的時間,怕是還不如這老太監來得早。蛛網的傳遞信報能力同樣是恐怖的,比驿馬更快。
這會兒真金應該還沒收到元朝和大宋根據地接壤沿線城池的官員遇刺的奏折,但這些名單,卻已經出現在老太監這裏。
慶陽府達魯花赤……延安府達魯花赤、禦史……
這些離着元中都可以說最遠的邊疆城池,官員被刺的消息也都出現在老太監面前這沓紙上。
紙不厚。可以想象,那些距離中都近的城池的官員遇刺情況他早已經收到。
此刻,老太監的臉上極爲僵硬,好似這種神情便是他的常态,一種對什麽東西、什麽事情都能淡漠的表情。
看完面前這約莫數十張紙好半晌,他才忽的開口,聲音很嘶啞,“好大的手筆……”
聲音同樣沒有什麽波動。
這種定力,怕是誰見着都要大爲吃驚。除非是這老太監對大元沒有半點的在乎,完全把自己當做局外人。
門外,忽的有輕輕叩門聲響。
“進來。”
老太監偏頭瞧過去,吐出兩個字,同樣古今無波。
有個看上去有些消瘦的人影走進屋來。
竟是元皇真金。
自從大宋進攻元朝以來,他的确是消瘦許多了。坐在那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真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真金拜見老祖宗!”
接下來發生讓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真金走進屋後,竟然是在老太監面前徐徐跪倒。他的動作、神情,看上去都是那麽自然。
而且若是細心去看,可以發現真金的眼神中還帶着某種膜拜之色。
這要是被元皇宮中任何人看見,都必然會在心裏升起滔天大波。老太監來曆、身份都甚是神秘,但誰也不敢想,他會是這種身份。
真金稱他爲老祖宗,且行跪拜之禮,這足以說明老太監乃是元朝皇室中人。
“何事?”
老太監偏頭看向真金,眼神沒什麽波動,隻是輕輕揮袖,真金便被一股柔和力道扶了起來。
他眼中掠過驚訝之色,很快有平複,随即卻是又跪倒下去,道:“真金懇請老祖宗爲我大元國出手!”
“出手?”
老太監淡淡道:“僅僅是因爲宋國那些探子刺殺你不少官員将領,你便就忍不住想要我出手了?”
真金面露慚愧之色,“真金無能。雖得四大藩國相助……但……以兩國國力之懸殊,真金并無信心能夠勝過宋國。唯有請老祖宗出手,誅殺宋國皇帝,他尚年幼,後繼無人。如此,宋國興許會迅速衰敗,大元……也能得以延續……”
真正讓一個皇帝将這種話都說出來,應該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生于皇家,高傲是必然的,真金絕不是那種輕易服輸的人。
然而,老太監卻是緩緩搖頭,“我當年答應她的,隻是讓元國皇室嫡系永享榮華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