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宋禁軍中的步卒趕到,中興府内已是漸漸恢複平靜。
城頭、城内不知道多少降卒被押到城外去。
西平軍司、白馬強鎮軍司以及黑山威福、黑水鎮燕四個軍司的降卒都被分列出來,零零總總得有數萬之衆。
之前武尚雲、佘拓護等人互相厮殺,本就讓得他們慌亂無措。是以在大宋禁軍進城後, 很是輕易地便投了降。
石開濟率軍趕到這裏,看到這幕,不禁喜不自勝。
隻這時,趙洞庭卻并不在城外。
他率着武鼎堂十餘個供奉高手去了軍情處的那個暗堂。
既然是君天放救下的李秀淑,那李秀淑現在也必然在這裏。
敲開客棧的門後,掌櫃的從裏面走出來。看到趙洞庭身後跟着的衆人, 神色微變。
他們呆在客棧裏,并不知道大宋禁軍已經拿下大夏軍的事。這刻,還以爲是大夏軍中高手尋找了過來。
趙洞庭淡淡問道:“你是這客棧的東家?”
掌櫃的微愣,意識到這些人應該不是來找麻煩的,心中瞬間輕松許多,賠笑道:“正是。客官……是要住店?”
怕是誰看他這副模樣,都不會想到他乃是軍情處在中興府的暗堂總管。
趙洞庭又道:“龍吟九宵。”
掌櫃的臉色便是有些變了,輕聲答道:“魚遊淺灘。您是……”
趙洞庭直接道:“君供奉可在裏面?”
掌櫃的這刻便瞬間明白趙洞庭的身份了。
這樣的年紀,又直接問起君天放,不做他想,定然是皇上無疑了。
他眼中甚至閃爍出濃濃的激動之色來,連道:“在,在的。”
趙洞庭擡步向着客棧内走去,喊道:“君前輩。”
很快,君天放的身影便出現在樓梯拐角處。他對趙洞庭道:“皇上,女帝……情況有些不對勁……”
趙洞庭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她怎麽了?”
君天放道:“她好似連誰都不認識了。而去……很怕見生人, 一直在大喊大叫。”
才剛剛坐下的趙洞庭猛地站起身來,向着樓上蹿去,“帶我去看。”
兩人打開李秀淑的那間房門。
李秀淑正縮在床角,簌簌發抖,眼角還挂着淚水。
這刹那,趙洞庭痛徹心扉。
他不知道李秀淑到底遭遇了什麽,竟然由此而導緻失憶。
他緩緩向着李秀淑走去。
而奇怪的是,李秀淑在看到他後,竟是很快平靜下來。
然後這位堪稱豔絕天下的女帝,猛地從床上跳下來,曳着長裙,如如燕歸巢般撲到了趙洞庭的懷裏,“老公、老公……”
趙洞庭有些懵了。
旁邊的君天放也有些懵了,“老公……是誰?”
趙洞庭臉色有些古怪起來,偏頭對君天放道:“國丈,您先出去吧!”
君天放看着緊緊抱住趙洞庭的李秀淑,輕咳兩聲,走出門外。同時還不忘記将門關上。
趙洞庭揉着懷中李秀淑的青絲,道:“你還認得我?”
他知道李秀淑的記憶是真出現問題了。要不然,不會當着君天放的面叫他老公。
這還是他和李秀淑在大宋皇宮大殿裏那個的時候,突然泛出的惡趣味,讓李秀淑喊他老公。
沒想到,李秀淑不記得他的名字,倒是将這個稱謂給記下了。
李秀淑将趙洞庭抱得更緊,“老公,我好害怕……”
趙洞庭深深歎息,眼中滿是柔和之色,“别怕,老公帶你回家……”
梨花帶雨的李秀淑瞬間破涕爲笑,隻随即明眸中卻又浮現疑惑之色,“家?咱們的家在哪?”
趙洞庭柔聲道:“等老公帶你回去,你便知道了。”
“嗯。”
李秀淑輕輕應着,便不再問。
失去記憶的她好似将趙洞庭當成至親,對趙洞庭有着無盡的依賴。
趙洞庭摟着她許久,才打開門,牽着她向樓下走去。
再和衆人到城門口。
這個時候,跟着石開濟過來的柳飄絮已經在門口等着。
見到趙洞庭帶着李秀淑到,絕美道姑臉上瞬間綻放了極爲明媚的笑容。
她匆匆跑上前,含羞帶怯地喊了聲,“姐姐。”
李秀淑卻是吓得忙往趙洞庭身後躲去,如青蔥般的雙手緊緊拽着趙洞庭的衣服。
這讓得柳飄絮微怔,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趙洞庭解釋道:“她幾乎已經記不得任何人了。”
柳飄絮些微失色,“怎麽會這樣?”
趙洞庭道:“可能是因爲受到的刺激太大吧,以後……應該會有機會恢複的。”
這樣的“疑難雜症”,即便是找百草殿的神醫都沒有用。唯有看李秀淑自己。
而這時,柳飄絮忽的輕歎起來,“其實這樣也好,這樣,姐姐她便可以無憂無慮地陪在你的身邊了……”
在陪着趙洞庭的這段日子裏,她也知道了趙洞庭和李秀淑之間的故事。
趙洞庭輕輕笑着,攥住李秀淑的手,“是啊……”
過不多時,石開濟帶着鄭益杭、王達鋼、巴統等将領也是匆匆走到趙洞庭面前。
石開濟仍是彌漫着喜色,問道:“皇上,這些降卒如何安置?”
趙洞庭答道:“西平軍司和黑水鎮燕軍司的降卒都放了,軍械留下。給他們糧食讓他們回去。其餘兩個軍司的降卒,先關押在城内。”
石開濟拱手:“是!”
然後便就吩咐下去。
“等等!”
隻就在鄭益杭等人要走的時候,趙洞庭卻是又忽的出聲,将衆人叫住,“韋州時元軍降卒,被你們殺了不少?”
軍情處本就在軍中安插有眼線,這樣的事情,自是不可能瞞得過他。
鄭益杭猛地跪倒在地,“末将有罪!任憑皇上責罰!”
其餘王達鋼等人也連忙都跟着跪下,“皇上,我等皆有罪,請皇上責罰。”
當初雖是鄭益杭率先動的手,但的确,他們各軍當中都有士卒最後加入了剿滅元軍降卒的行列裏。
趙洞庭微微眯起眼睛,道:“朕是不是說過,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不得屠殺降卒?”
鄭益杭等人頭低得更低,不敢答話。
趙洞庭緩緩又道:“何軍長等人死在軍中,朕知道你們惱怒,朕也痛心。但你們殺那些降卒,又有什麽用?何軍長他們的陣亡,全然是因爲他們造成的嗎?若是這樣,那你們要不要将整個元朝的百姓都殺個幹幹淨淨?作出當初比元軍還要更兇殘的事情來?以後咱們打下元朝,元朝隻剩下赤土千裏,如此,你們心中的仇恨便可以消了?”
鄭益杭隻用力喊道:“請皇上責罰!”
趙洞庭輕輕道:“誰都是爹生娘養的,朕再告訴你們,朕打江山,不是爲加深仇恨,亦不是爲大宋稱霸,而是爲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夠過上好生活。咱們是漢人,元朝許多将士也都是漢人。他們不過是爲混口飯吃從軍而已,而聽從軍令,乃是軍人的天職。這次,朕念在你們初犯,尚且饒過你們的性命。再有下次,定斬不饒。”
他的語氣越來越重,到最後,已是落地有聲。
鄭益杭等人低着頭,“願憑皇上責罰。”
這一回,拿下中興府的趙洞庭沒有犒賞諸軍。而是當着諸軍的面,打了包括張光寶在内的十餘個頂尖将領闆子。
最先率軍動手的鄭益杭更是被直接撤職,直接撸到底,成了趙洞庭身邊的尋常親衛。
天猛軍軍長之職,由副軍長魏飛英接任。
鄭益杭等人盡皆領罰。
鄭益杭卸去身上的甲胄後,換上了尋常甲胄,在趙洞庭又進城時,愣是在前面給趙洞庭牽起了馬。
魏飛英等人并沒有露出忍俊不禁之色,臉色頗爲沉重。
鄭軍長再想回到天猛軍怕是不太可能了。因爲皇上若是有複他職的打算,大概是不會直接将他調出天猛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