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蓋在城頭上空的大宋熱氣球上将士們帶着滿腔憤慨,向着城頭扔下了轟天雷。
數百顆黑黝黝的轟天雷在幾瞬之後,齊齊在城頭上炸響。
炮聲遮蓋住其餘任何聲音。
那原本場面頗爲混亂的城牆瞬間被煙塵覆蓋。
誰也不知道會有多少大宋将士陣亡在其中。
隻可以想象,待這些煙塵消散, 那段城牆必定是滿目瘡痍。
破軍副宮主所在甕城同樣被轟天雷覆蓋。
在這刹那,他根本就來不及去呼喊那些随他而來的高手。隻匆匆向着城下掠去。
縱是登臨僞極境修爲,他也同樣是擋不住神龍铳和轟天雷的威力。特别是轟天雷,誰也扛不住其爆炸的威力。
若是傻乎乎繼續站在甕城内,莫說他僞極境,便是極境,也很可能飲恨。
而其餘諸新宋高手自也是各有應對。
他們在看到轟天雷落下的那個瞬間就已經齊齊色變。
有人掠向城内。
有人掠向城外。
有人以絕強修爲登空而起。
但唯獨沒有人敢繼續站在城牆壕溝之内。
這些轟天雷太過密集,縱是以他們的速度, 也很難瞬間在城頭上找到安全的落足點。
隻是,不管是掠向城内、城外,亦或是騰空而起,無疑也都是有兇險的。
他們周遭不再有大宋将士能夠形成掩護,衆人悉數暴露在其餘并沒有被炮火覆蓋的大宋将士眼中。
霎時間槍聲如雨。
甚至還有許多箭矢齊齊向着這剩餘的九個新宋高手射去。
登臨空中的那個新宋高手很快爲自己的選擇而後悔。
他這種舉動可謂是愚蠢至極了。
雖騰空十餘米,避開轟天雷的轟炸,卻将自己暴露在宋軍眼前不說,還不便落足。
真武境可沒有如極境那般長時間立于虛空的本事。
醒悟過來後,他忙在空中扭轉身形,想要向着城内射去。渾身内氣爆湧。
隻随即刹那,他的身影便頓在空中。
有子彈穿透他的護體罡氣,在他身上打出血洞。
然後,這新宋高手的身軀便在空中如篩糠般抖動着。
城頭未被炮轟的甕城和壕溝内,有許多離着他不過數十米遠的大宋将士此時都擡着頭。神龍铳都指着上空。
數十顆子彈先後射入到他的身體内。
這新宋高手屍體無力往下墜落。
九人再折一人。
從破軍副宮主率領十五高手到重慶府,到現在, 他們也是被射殺五位之多,還有三個中彈離開城去。
其中屁股中彈那個,縱是未死, 也幾同被廢。以後很難再現真武境實力。
這種折損,不可謂不大了。
縱觀數國大戰,不管是哪場戰役,都還未出現過這麽多真武境強者陣亡的情況。
新宋高手在大宋禁軍火器面前也受到血淋淋的教訓。
而他們的折損,并未就此結束。
還有個往内城蹿去的高手也被城頭将士集火,射殺當場。
這個高手,甚至擁有着真武境中期的修爲。
若是在人群中,大宋将士想要以神龍铳射中他絕對是極爲艱難的事情。但蹿下城頭,卻造成他的死局。
新宋高手僅剩七人。
往城外的數個高手倒是都得以安全落到地面上。
畢竟他們的速度極快,在這短短瞬間之内,大宋軍中除去那些槍法奇準的神槍手,大多數人甚至都來不及作出反應。
而縱是神槍手,要打中他們,也需得帶着極大的運氣成分。
不過,安全落地,卻也不代表着他們就能安全離開。
在轟天雷落下的那個瞬間,城頭的大宋将士們早就紅了眼睛。
根本無需再讓将領吩咐,早有士卒自發将轟天雷向着城外抛去。
這讓得城外也是爆開朵朵煙塵。
有個新宋高手剛剛落地,還來不及作出任何的舉動,就有轟天雷同時落在他的旁側。
轟隆炸響過後,他雖然還站立着,但渾身衣衫卻已是破爛不堪。
血液順着他的傷口流淌出來,斑駁不堪。
他回首望重慶城頭,眼神複雜。
再回望正殺向城來的泸州大軍,眼神終是定格。然後無力摔倒。
他大概是有些不甘的。
雖死,卻并沒有能看到大軍攻破重慶府的盛況。
新宋高手僅于六人。
他們這些人可謂是死得有些不值的。宋軍的神龍铳,讓得他們這些高手的用武之地再不如從前。
随着神龍铳在大宋軍中的漸漸普及,這世間大概已是很難再現如當初趙洞庭在福建閩清率着六大真武橫擋數萬元軍的盛況。
起碼,這在大宋軍中是不可能的事情。
試想若是當初元真子、元淳子等人随趙洞庭面對的是擁有神龍铳的元軍,他們也不可能在城門口和元軍相持那麽長時間。
原本能面對數千上萬尋常士卒的真武境高手,怕也就能同時面對不過數百神龍铳手而已。而且随時會有陣亡兇險。
破軍副宮主帶來的這些人便是例子。
想來此回縱是能夠拿得下重慶府,段麒麟以後也再不會讓這些真武境高手前去和大宋禁軍硬拼。
沒有哪個國家的武力機構能夠經受得住這樣的消耗。
煙塵稍微消散時,那被炮火覆蓋的城頭上,已然再看不到多少還立着的身影。
大宋将士在炮火中陣亡的更是不計其數。
那幾段城牆幾乎成爲死地。
爲迫離這些新宋高手,他們同樣付出極爲慘重的代價。
誰都沒有賺到便宜。
苗右裏嘶聲力竭,“殺!全力擋住泸州軍!”
他旁側令旗兵用力揮動着大纛。
又有令箭升空。
這刻,天傷軍将士誰也不會再去顧及那些新宋高手。因爲,泸州大軍也已經掩殺到城下。
擲彈筒錯過最佳的炮轟時機。
但城頭上擲彈筒和沖天炮都仍在持續開炮。
空中有新宋的熱氣球被炸成碎片。
團團火光在空中爆裂開來。
大宋軍中熱氣球并沒有向着前面迎去,隻是稍微向南,出城頭,便往下不斷抛擲着轟天雷。
城下被炮火覆蓋。
泸州軍中出現陣亡。
但他們終究還是有很多将士得以沖到那淪爲死地的幾段城牆外。
轟天雷響。
這數段城牆腳下都很快被轟炸出大洞來。
有泸州軍順着大洞沖殺進城。
城内,有龐文波的重慶府守備軍。
隻卻再沒有多少神龍铳手。
他軍中絕大多數神龍铳手都在城頭甕城之内。
可見有圓溜溜的轟天雷在空中劃出抛物線。
兩軍将士皆以轟天雷應敵。
雙方互有折損。
然後,兩軍終是有将士貼近厮殺起來。
破軍副宮主等人當然不能說沒有建功,若是沒有他們,泸州軍休想如此輕易的破開城牆。
隻他們取得的成效無疑又遠遠沒有達到秦寒的期盼。
大宋禁軍并未大亂。
他的泸州軍雖破城,但無時無刻都仍不在付出着傷亡。
而城内、城外,那些剩餘的新宋高手又是再度沖殺起來。
在城内的破軍副宮主等人又殺到大宋将士群中,劍芒爆湧,劍意升騰,如入無人之境。
他們始終是個極大威脅。
特别是登臨僞極境的破軍副宮主,他斬殺大宋将士的速度快到讓人咂舌。
在他落下的那處,原本有數百大宋将士。但隻在短短數分鍾内,卻是被他給殺個精光。
那處牆角,再無立着的大宋将士。
到這個時候,重慶府内陣亡的大宋将士已是無法預估。
而其餘那幾個新宋高手,也同樣都個個殺得渾身是血。隻這,都是大宋将士的鮮血。
他們的衣服都看不出原來的顔色。
城外的新宋高手再沒有人敢輕易掠上城牆,隻是順着城牆破口也殺到城内。
城内牆下不過數千重慶府守備軍将士,形勢眼見着危急起來。
然而城上甕城之内的重慶府守備軍将士看到袍澤們岌岌可危,卻是始終沒敢下城援助。
他們能做的的僅僅是在甕城之内以神龍铳和轟天雷進行火力支援。
這不僅僅是因爲軍長龐文波沒有下命令,更是因爲他們都明白,此時留在甕城比下城頭更爲重要。
甕城不可失。
失甕城,城下那些個新宋高手将能肆無忌憚地直掠上城頭。而到時候,城頭便也會大亂。
結局将會無法預料。
眼瞧着越來越多的泸州軍湧進城内,城下重慶府守備軍将士們抵擋愈發艱難。
縱有先進的甲胄和兵刃,他們終究隻有這些人。
莫說是此時面對着不計其數的泸州軍,便僅僅是那些個新宋高手,就已然能夠對他們造成巨大壓力。
但沒有誰向後撤退哪怕半步。
喊殺聲不歇。
重慶府守備軍将士們用自己的行動捍衛了自己的尊嚴,也捍衛了大宋的尊嚴。
縱戰死沙場,也絕不臨陣而逃。
空中,兩軍熱氣球也終是對射起來。
火箭在空中飛竄。
這些綁着燃油的火箭隻落到熱氣球上,便會粘在上面,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将其球囊焚燒起來。
雙方皆有熱氣球向着下面墜落。
面對大宋軍卒的拼死抵擋,泸州軍的折損也不在少數。
秦寒中軍始終未動。
他臉色平淡如水,但并不難發現他眼中也是有着凝重之色。
按眼下的局勢來看,單憑他率領過來的前軍想要攻陷重慶府隻能說希望缥缈。
才厮殺到現在,泸州軍的陣亡怕是就已經達到他心中原本的預估了。
但事情既然都已經到得這步,他自然不可能再率軍撤退。若退,便等于之前的折損将全部沒有任何意義。
日頭漸漸升起。
厮殺持續到約莫兩刻鍾時間。
城下的重慶府守備軍将士已然是越來越少。
粗略估算,大概隻餘不到兩千人。
且這兩千人便好似是驚濤駭浪中的扁舟,随時都可能有覆滅的兇險。
甕城内龐文波實在不忍城下将士再這般繼續折損下去,終是下令,“讓城下将士們都撤上城來。”
隻能暫且先放棄城下了。
雖如此泸州軍能夠長驅直入到重慶城内。但想必,泸州軍并不會這麽做。
秦寒率來的千軍共計也不過萬餘人,他們想要拿下城牆都頗爲艱難,不可能再分兵去往城内。
因爲縱是拿下府衙,那也并沒有什麽意義。
重慶府内的大宋将士,此時可是多數都彙聚在這西城牆處。唯有覆滅他們,泸州軍才能夠真正拿下整個重慶。
令旗兵搖動令旗。
有傳令兵對着城下大喝:“撤守城頭!撤守城頭!”
這喊聲,自是傳到城下将士們的耳朵裏。
有将士順着階梯往上奔跑。
隻在這個途中,卻仍舊時刻有人陣亡着。
他們有的是死在破軍副宮主等人手中,有的,則是被轟天雷炸死,也有的死在泸州軍刀槍之下。
不過在城頭大宋将士的火力掩護之下,最終還是有半數人得以回到城頭上。
追擊的泸州軍多數被神龍铳射殺。
城下遍布兩軍将士遺體,顯得甚是凄涼。
泸州軍向着城頭發起沖擊。
破軍副宮主等人這刻也是再度殺向城頭。
隻城頭槍聲密集。
在他們掠向城頭的時候,又有個真武境高手被神龍铳打中,無力往地面上墜落下去。
新宋真武境高手僅于五人。
城外。
秦寒中軍中同樣不平靜。
有立馬在他旁側的将領看到軍中将士付出這麽大的傷亡,早就不忍,此時問秦寒道:“王爺,咱們是不是暫且将他們撤下來?”
軍中已想過三通鼓。再殺下去,那隻能說是消耗戰。
秦寒卻是搖頭,冷聲道:“宋軍不好對付,決不能給他們喘息的機會。此時若是撤下來,要想再殺進去又得付出極大代價。”
“可!”
這将領頗爲急切道:“可繼續這般攻下去,咱們的将士還能活下來幾人?”
秦寒隻道:“隻要能堅持到後軍趕到,重慶府必破!你應該知道,重慶府對于咱們新宋的重要性。”
然後,他便不再多言。隻揮揮手,将這将領的話全部堵在腹中。
這将領重重歎氣,隻得閉口不言。
又過些時候,城下泸州軍陣亡也得有數千之衆。
他們剩餘的将士,甚至還遠遠不如城頭上的大宋軍卒那般多。
但是城外始終不曾有鳴金聲響,他們也隻得繼續往城頭上沖殺。
當然,他們的這種勇氣更多來自于破軍副宮主那些高手。
破軍副宮主帶着數人混亂的人群中終是得以再度沖殺到城頭上。
他們意境所攝之處,大宋将士個個面露恍惚。
五人破開城頭防禦。
在他們的意境影響下,有不少泸州軍得以鑽到空檔,沖殺到城頭上。
城頭逐漸混亂起來。
兩軍厮殺不休。
破軍副宮主等人在其中自然極爲打眼。
但那麽多人紛亂厮殺,大宋軍中的神龍铳手們想要射殺他們,自是希望渺茫。
龐文波的重慶府守備軍仍舊鎮守于甕城之内。
這等于将連綿近十裏的重慶府城牆分爲了十餘段。
泸州軍想要攻破城牆,必須得一段一段的破開。
當然,隻要拿下這西城牆,那便和拿下整個重慶府也沒有什麽區别了。
重慶府内再無多少大宋将士。
破軍副宮主幾人成爲尖刀。
槍聲、炮聲、哭喊、喊聲,聲聲震徹人心。
陽光漸漸熾熱。
幾近正午。
厮殺都仍未結束。
泸州軍所剩怕是不到三千人,卻還在城頭上厮殺。
破軍副宮主等人更是始終沒有下城。
城牆内側甕城被泸州軍拔除四個之多。
大宋将士雖仍然餘有近萬之衆,但卻也不能輕易滅掉這些泸州軍。
空中雙方的熱情球早沒有再往下扔雷。
他們能扔的轟天雷都已經扔光了。
破軍副宮主等人可以說在此役中居功至偉。
若非是有他們破局,泸州軍根本不可能堅持到現在。甚至,連殺上城頭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苗右裏和龐文波不得不針對這些新宋高手作出對策。
雖數個高手,但已然能影響到整個勝負。
天傷軍中特種團破軍,以及龐文波重慶府守備軍中的偵查團将士不再死守,向着破軍副宮主等人發起沖擊。
隻他們殺到現在,軍中建制自也早就不再健全。
哪怕是破軍團,也僅僅隻剩餘數百将士。
他們個個都持着神龍铳。
在城頭上,他們也能算得上是所向披靡。所過之處,泸州軍将士盡是死于他們手中。
最終,得以和新宋高手遭遇。
團長巴成安出聲大喝:“殺!”
有破軍團将士不計性命向着那新宋高手掩殺過去。
而後,在沖入到意境範圍内的瞬間便被意境所攝。
後面的将士都向着那新宋高手開槍射擊。
隻那新宋高手并非木偶,他在城頭上左右蹿動,身形實在難以捉摸。
太亂了。
城頭太亂了。
在這樣紛亂的局勢下,縱是集火戰術也難以見到以往的功效。
最終,在破軍團和偵查團都付出不小代價的情況下,都隻硬生生拼死兩個新宋高手。
當然這種戰績已經是頗爲傲人的了。
畢竟破軍副宮主帶着十餘位真武境高手前來,現在加上他自己也僅于三人。
單這重慶府内陣亡的真武境高手,怕就已經占據段麒麟手下剩餘高手的大多數了。
破軍學宮底蘊再爲深厚,想來宮中也不可能還有多少高手。
這應該同樣出乎段麒麟的意料。
興許,他若是早知道會打成這樣,甚至都不會讓秦寒不計代價拿下重慶府都說不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