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軍隻能傻瞧着,幹瞪眼。
他們不是不想進攻,而是眼下能夠渡河的軍械尚且都還沒能跟得上大軍的腳步。
唯有熱氣球攆上來,此時已是到内城上空轟炸。
這讓得内城不再平靜。
有房屋在爆炸中被點燃, 火光漸漸沖天。
有百姓哭喊聲不絕。
縱大宋将士們舉着神龍铳對着上面射擊,卻也是無濟于事。以神龍铳的射程,根本打不到高空中的熱氣球。
幸得有大宋熱氣球還始終在和元軍熱氣球周旋,要不然内城局面将會更爲凄慘。
内城南牆有沖天炮營将士擡着沖天炮分别向着東、西兩側而去。
夕陽漸漸落下帷幕。
有熱氣球在近黑的天空中忽的爆炸成火光。
這種變化,總算是暫解内城危機。
元軍的熱氣球在接連折損以後,終是向着城外緩緩退去。
隻這時,福州城内的熱氣球也幾近是全軍覆沒了。
而且,内城西側, 盡是始終沒有看到福州守備軍軍長帶着将士趕回來。進城的, 唯有百姓和江湖義士們。
有斥候将這個消息禀報給黃華以後,隻讓得黃華面色凝重至極。
過去這麽長的時間,支永壽竟然還沒有能率着軍卒趕回來。這隻能說明,他們很可能被元軍阻攔在城外了。
畢竟城西的元軍較之城東要多不少。
若是如此,支永壽那約莫兩千将士可能會在外城全軍覆沒。
黃華不敢多做遲疑,當即就對着高天縱喝道:“高團長,即刻率領兩千将士前往西城,接應支軍長!”
高天縱聽到這命令有些發懵,“安撫使,若我帶着兩千将士……”
然後他大聲回道:“末将率領一千精兵前去即可。”
這不是他對自己有自信。而是擔心自己帶走兩千士卒,這城南也會危險。
現在距離外城厮殺已經過去些時候,誰也不知道那些退到城南面外的元軍會不會在此時再度殺到城裏來。
這種可能性是極高的。
畢竟元軍不傻。
看到城頭沒有宋軍守護,他們實在沒有不占據外城的理由。而若見到内城防守空虛,那些元将會不趁虛而入嗎?
而就在這個時候, 内城城頭忽有喝聲響起,“安撫使,我願前往城西!”
是白玉蟾。
他遠看着黃華說完這句話,眼神又掃過周圍,道:“貧道金丹道白玉蟾,諸義士可有願随我往北城助支将軍者?”
“我願前往!”
“願同小天師前往!”
“……”
人群中接連響起這樣的聲音。
這些江湖義士多數都是長樂郡或是周圍郡縣的人。對于白玉蟾的大名,他們還是有不少人聽說過的。
畢竟道門在江湖上本就聲名卓著,而白玉蟾的金丹道在這福州境内又是風頭頗盛的新起之秀。
“阿彌陀佛!”
帶着衆武僧沒有離去的羅漢堂主持輕誦佛号,也道:“貧僧也願率諸弟子前往。”
有他說這話,人群中喊聲頓時更爲沸騰起來。
然後還不等高天縱率軍往城西去,便就有數百江湖義士率先往那邊去了。
黃華微愣,然後對高天縱道:“那你便率一千士卒前往吧!”
高天縱領命退下。
他帶上了自己麾下剩餘的那些将士,還找其餘團長借了些人,多數是神龍铳手,很快也往城西而去。
而此時在外城西城區,情況也的确和黃華所料想的并沒有太大出入。
支永壽他們的運氣似乎不如奎英豪他們那些人的好。
奎英豪從外城東牆得以撤回到内城東牆,是因爲撤退速度頗快,那些元軍進城慢,也就沒能切斷他們的後路。
城西,阿術麾下大軍本是精銳,破城的速度卻是要比城東那些元軍快上許多。
鐵騎進城。
這自是讓得支永壽他們最終還是沒能得以輕松回到内城。
他們在且戰且退之際,被元軍數股鐵騎給包抄了後路。
雖這些元軍鐵騎每股都陣仗不大,但随着彙聚過來的越來越多,終究是讓得支永壽麾下那些将士陷入苦戰。
四面皆敵。
縱是大宋守備軍頗爲精銳,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突破,也絕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畢竟有轟天雷、投炮車等物的元軍也不能說是吃素的。
更莫說,上空中還有元軍熱氣球在進行轟炸。
支永壽率軍幾次突圍,都因腹背受敵而未能成功突破。心中微沉,卻也無可奈何,隻得率領将士和元軍展開巷戰。
在錯綜複雜的街道、巷弄裏,福州守備軍将士們來回奔走,企圖從各個方向突圍。
但最終,卻是走到哪裏,都會遇到元軍。
他們的行蹤顯然是已經被元軍給掌控了。到最後,幾近再沒有退路,便隻能據守街道作戰。
這條街道名爲永春街。以前,是文人騷客們熱衷之地。
隻因爲宋朝有皇帝曾來過此處,見得街上綠意盎然,便感歎了句,如此美景,若能四季如春該是多好。
街名因此而改。
不少文人騷客也在這裏留下不少不管春的詩詞歌賦。
不過現在,這永春街看起來似要成爲支永壽這些将士永遠沉眠的地方。
不到兩千将士要應對足足十餘倍的敵軍,怎麽看,都實在沒有多少勝利的可能。
元軍從各處湧入到永春街内。
甚至有高手直上房頂,然後便忽的躍到了人群裏面。
到處都是人影在閃爍。
在些微的夜色中,厮殺總是要顯得更爲淩亂。
福州守備軍第一團團長晁旭堯、第十團團長扈豐茂兩人随着支永壽作戰,麾下将士死力和元軍厮殺。
神龍铳響不絕。
晁旭堯不知道多少次大喝:“将士們,縱是死在這裏!咱們也要拿這些元賊做墊背的!”
扈豐茂呆在支永壽的旁邊,神色凝重,看着夜中火星迸射,道:“軍長,我讓親衛護送你突圍吧!”
支永壽卻隻道:“老扈!突圍,還突得出去麽?”
年紀和支永壽看起來相差不多,有幾分書生氣的扈豐茂道:“總是有些希望的。你是軍長,不能死在這。”
他原本是頭陀軍中将領,跟着黃華有很長的時間。從軍以前,出自書香門第,是個讀書人。
支永壽道:“那你是副軍長,難道就能死在這了?”
他拍着旁側牆壁,“我絕不能抛下軍中的将士!莫說你我,縱是文元帥在此,我想他也絕不會先行撤退的!”
扈豐茂輕輕歎息,不再言語。
他其實預料到勸不動支永壽,剛剛也隻是抱着些許期望而已。
喊殺聲,愈發淩亂了。
隻不多時,便連支永壽、扈豐茂兩人也是端着神龍铳跑了上去。
這刻,軍中仿似不再有将領。他們和尋常士卒相同,都隻是甘爲這大宋抛卻性命去的血性之人。
如果趙洞庭在這,看到這幕,心裏應該會是相當欣慰的。
能夠在短短數年之内讓大宋将士的覺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不得不說都是他趙洞庭的功勞。
沒有他,縱是大宋能夠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也絕不可能像現在這般上下同心,氣勢如虹。
在他的苦心打造之下,大宋軍隊已經接近于打不倒的鐵軍了。
離着永春街不遠。
阿術的車辇就在大軍之中。
他們沒有再繼續向着内城蔓延。
有斥候向阿術禀報,宋軍東、北兩側橋梁已經炸毀。大軍未能直接攻破内城,隻得在城外和宋軍對峙。
阿術對此好似并沒有太多的意外。
他隻傳令,讓大軍休息。
他到底不愧是元朝名将,光這份忍耐力便非尋常人所能有。
在他心裏,想必其實也是急于突破内城的,但他卻硬生生壓下了,沒有自亂陣腳。
攻城,講究的是步步爲營。縱是強攻,阿術也自有他的布置和節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