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裏側,那些個武林好手着實了得,竟然是硬生生地頂着無數宋軍士卒沖殺到城門口。
隻是緊接着他們便傻眼了。
因爲,無論他們如何作死地用力劈砍那些捆住城門的鎖鏈, 那些鎖鏈上卻是連條痕迹都沒有。
有的連手裏的刀刃都砍卷了,瞪着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他娘的,這莫非是傳說的千年寒鐵?
宋軍難道真有這種寶貝,還用來守城,也太他娘的暴殄天物了。
不過宋軍将士們可不會管這些,洶湧湧向城頭,很快便将這些穿着黑衣的武林好手湮沒在裏邊。
一時間,縱是這些武林好手武藝再如何高強,也有些麻爪了。
便是有樂無償這等身手,在士卒重重包圍之中,地方又不甚寬敞,怕是也難有幸免之禮。
城門外,元軍士卒不斷用攻城車将城門撞得咚咚作響,鐵索叮叮當當。
隻有破開城門,才有希望。要想從城牆上打開局面,縱是九萬兵力,也很難做到。
沒瞧見剛剛攀上城頭的那些元軍士卒,很快就被湮滅在宋軍的人潮中了。
這個年代科技匮乏,想要破城實在是太不容易了。有的時候數十倍軍力于守軍,也未能能夠輕易破城。
趙大、趙虎兩人豹眼圓瞪,更顯得兇神惡煞,“十一到二十組!抛雷!”
城頭下又是團團火光乍起。
每團火光中, 都有數不清的元軍被炸得血肉模糊。
而這個時候,元軍中軍中又響起二通鼓。
戰機縱是瞬息變化的, 瞧見城門處始終沒有動靜,阿裏海牙的臉色又變得極爲難看起來。
到現在, 元軍的損失已經是很大了,若是這回他不能破城,那就真的隻有退軍一條路可以走了。
文天祥也率着士卒匆匆從府衙趕到城牆上。
剛上城牆,就有士卒匆匆跑到他身邊,哽咽着說道:“軍機令,鄒将軍他……他不行了。”
文天祥的臉色微變,忙道:“快些帶我去。”
在城牆上穿梭時,他嘴裏還不忘呼喊:“擋住他們!擋住他們!”
城上、城下,都是混亂不堪。
不過幾分鍾,文天祥就跑到鄒洬旁邊。而這個時候,鄒洬卻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他至死都保持着向城内跪倒的姿勢,腦袋垂着,好似是在請罪。
“兄弟!”
文天祥的眼中淌出淚來,保住鄒洬的屍體痛哭。
當年跟着他拉起義軍的那些兄弟,僅僅隻剩下那麽幾個,如今,竟然連鄒洬也走了。
這是和他無數次同生共死的手足兄弟啊!
從南宋淪落的那時起,鄒洬就不知道多少次舍生忘死救過文天祥的命。在文天祥的心中,他甚至比之家人還要更爲重要。
旁邊的士卒見狀,也是忍不住低聲哭泣起來。
這幾年他們跟着文天祥東奔西跑,真是吃盡太多苦頭了。人人心中都泛起酸苦之意。
興國軍天下皆知,可其中艱辛苦楚,隻有他們自己知曉。
但他們不悔。
他們心中,隻有悲恸。
“殺!”
忽地,文天祥放開鄒洬,站起身來,沖向城牆邊沿。
母親、長子慘死,如今兄弟也死在城牆上,這個儒将,也終于是出離憤怒了。
周圍的士卒驚訝,從來沒見過文天祥如此暴怒的樣子,但很快士氣大盛,跑到牆垛邊抱起石頭就往下面砸去。
血債,唯有用血來還。
雙方都不斷有士卒在折損,戰鬥很快就陷入到白熱化。
城門雖被許多鐵索捆住,但在攻城車的連番撞擊下,還有武林好手在裏面劈砍,終究是承受不住了。
隻聽得聲轟隆震響,城牆還是被元軍給撞開了。
元軍中響起無數的歡呼聲。
但緊接着,城門内數道火舌噴出,卻是讓得他們歡呼變成慘叫。
十餘個元軍士卒渾身被火點燃,劇烈掙紮着,叫得撕心裂肺,慘絕人寰。
其中有人掙紮着跳到護城河裏,火焰熄滅,整個人卻也是沉到了水裏去,再無聲息。
有些武林好手從城門内沖将出來,很快隐匿在元軍軍陣中。
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當然不願意再留在這裏厮殺。
趙大和趙虎在城頭上,嘴裏還在喊:“二十一到三十組……”
“跟我來!”
趙洞庭卻是注意到元軍向着城門洶湧而去,知道城門處定然出現了狀況,打斷他們,率先向着城門上頭跑去。
趙大、趙虎的聲音嘎然而止,連忙帶着飛龍軍士卒跟上。
到得城門上頭,趙洞庭看到元軍不斷湧向城内,眼眸瞪起,喊道:“轟天雷!全給我扔下去!”
飛龍軍士卒聽到皇上下令,紛紛拉開引線,将轟天雷全部扔了下去。
緊接着的刹那,好似整個城牆都要搖晃。
被炸飛的土屑甚至飛到城頭上來。
火光沖天。
待得爆炸聲停歇時,城下原本密密麻麻的元軍竟是連個站着的都看不到了。
城門前面數十米方圓在這瞬間變成真空地帶,隻有滿地的殘屍和無數的坑洞彌留。
這可是足足數百顆轟天雷啊!
還在湧向城門的元軍士卒被吓懵了,不自禁地往後面退去。
這也太吓人了。
怕是足足有近兩千士卒在剛剛的爆炸中化爲灰燼。
任由那些元軍統帥如何呼喊,士卒們也是駐足不前,心裏實在是害怕得緊。
元軍原本洶湧的攻城步伐,愣是被這數百顆轟天雷給止住。
湧到城門裏的不過區區數百人,也很快被南宋士卒斬殺當場。血液流淌得滿地都是,到處都是屍首。
其實,到這個時候,元軍再想要破城已是難了。
但阿裏海牙不甘心。
他也被剛剛轟隆的爆炸聲震住,但回過神來後,還是叫道:“擂鼓!擂鼓!”
這是第三通鼓了。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若是這通鼓還不能拿下城門,那元軍便是敗局已定。
阿裏海牙心中抱着最後的希望。
鼓聲在這個刹那也顯得是那般的蒼涼。
城頭上的宋軍也是損失不小,但個個都咬牙切齒,帶着甯願同歸于盡的勢頭。
元軍趁夜攻城,實在太可恥了。
鼓聲響過數波,元軍士卒終究還是強忍着心中驚懼,再向城門湧來。
但是這波攻勢,顯然已經不再如之前那般猛烈了。
城門裏面簇擁着無數南宋士卒,弓箭齊發,猛火油櫃連噴火舌,很快又将元軍擊退下去。
元軍中有斥候匆匆向阿裏海牙禀報軍情之緊急。
阿裏海牙的面色變得灰白。
十餘分鍾後,城門仍是牢牢被宋軍掌控着。
他心中再無希望,精氣神都跌下去不少,歎息道:“鳴金吧……”
元軍攻取平南之戰,到這刻,連他也不得不承認,是徹底失敗了,而且是慘敗。
城下早已淪爲絞肉機,元軍士卒早就心生退意了,聽到鳴金聲下,争先恐後地往後面跑去。
城牆上,宋軍士卒的歡呼聲突然在夜色中乍響,并且以極快的速度蔓延開去。
趙洞庭悄然松了口氣。
幸虧是有轟天雷,如果不是轟天雷的威力震懾住元軍步伐,平南城情況難料。
很快,元軍如潮水般退去了。
翌日大黑早,元軍拔營,離開平南縣城。
宋軍士卒忙着打掃戰場。
趙洞庭他們在府衙内,看着鄒洬的屍體,臉色都不是太好。
這回元軍借着夜色突然襲城,還動用武林好手,讓他們措手不及,損失也是慘重。
這便是戰争。
趙洞庭看着神色悲傷、眼睛通紅的文天祥、杜浒、劉子俊等人,心中歎息,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莫說是鄒洬,便是他,作爲南宋皇帝,在戰争中死亡,也是極可能的事。
生命太脆弱了。
過去兩天。
梧州蒼梧縣。
完顔章和秦寒又立在城頭。
這兩個多月以來,完顔章常常去梧州城和骨格力飲酒作樂,身材好似虛胖了幾分。
此刻他臉上有着壓抑不住的喜色,“平南傳來消息,皇上大敗阿裏海牙。”
“嗯。”
秦寒輕輕點頭。
完顔章有些不滿秦寒的反應,皺眉道:“你到底是什麽打算?難道我們仍在這裏按兵不動?”
“當然不。”
秦寒眼中閃過些許光芒,道:“你差人送信給骨格力,說你昨夜不幸落馬,摔傷了腿,不便再去梧州城中和他飲酒作樂。可府中昨日又擄來幾個絕美女子,問他願不願意來這蒼梧縣和你共同享用。”
“嗯?”
完顔章狐疑道:“骨格力敢有膽色來蒼梧?”
“你敢去梧州,他又爲何不敢來蒼梧?”
秦寒淡淡道:“有些事情是會上瘾的,他骨格力酒肉之輩,未必忍耐得住。”
完顔章深深盯着秦寒幾眼,道:“那好吧!我且先按你的做。”
秦寒點點頭,“再派數百精兵佯裝成逃難百姓,分批潛入到梧州城内,隻要骨格力到來,摔杯爲号,亂刀将他砍死于室内,咱們再趁夜色奪梧州。”
完顔章眼中微微放出亮光,點頭離去。
秦寒眼神又遠眺向城外,“如此,元軍後路可斷矣……”
但奇怪的是,他的眼中并沒有什麽期待之色。好似即便能夠拿下梧州,對他來說也隻是無足輕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