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地球的另一邊,晚上。
冬木市,由深山町和新都組成,臨市與新都相連,以橫貫全市的未元川爲界線,在這條界線的兩邊,有着足以讓人驚奇的風格轉換,讓人有從現代化大都市瞬間來到了20世紀初時那樣的感觸。
作爲禦三家之一的間桐家,就坐落在東木市之中。
雖然同爲魔術世家,但間桐家現在的處境卻沒有愛因茲貝倫家族那麽好。
出于某種原因,間桐家的魔術血脈正在不斷的衰弱,以至于到現在,在這一次聖杯戰争之中,間桐家竟然沒有一個可以拿得出手的禦主。
作爲間桐家的家主,間桐髒硯便将主意打到了下一次的聖杯戰争之中。
可若是按照正常的軌迹,下一次的聖杯戰争需要等上六十年,到那時後,間桐家恐怕已經換了兩三代人了。
不過,間桐髒硯不在意這六十年,反正他已經活了好幾個六十年了。
但是,間桐家的魔術血脈在不斷衰弱,這确實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重大問題。
爲了讓家族的魔術血脈可以繼續延續下去,間桐髒硯從禦三家之一的遠坂家過繼了一個女孩,想要借助遠坂家的血脈來延續間桐家的魔術天賦。
在作爲魔術師方面,那個名叫櫻的女孩有着異常優秀的天賦,但有些遺憾的是,女孩的魔術屬性與間桐家并不相符。
所以,間桐髒硯就開始改造櫻的身體。
在把櫻領過來的第一天,已經毫無人性的間桐髒硯就直接把櫻扔到了間桐家的地下蟲窟之中,讓數以萬計的蟲子去改造櫻的身體。
這樣的改造,無論怎麽看,簡直就是慘無人道的虐待!
孩子的心靈是稚嫩和脆弱的,他們還沒有成型的觀念,也無法将哀歎轉化爲憤怒,在面對殘酷的命運的時候,他們無法憑借自己的意志力去抗争。
而且,孩子還沒有充分建立起人生觀和價值觀,就連希望和尊嚴也都還沒有完全培養起來。
因此,當面對極端情況的時候,孩子比大人更容易封閉自己的心靈。
面對日日夜夜的虐待,櫻一開始曾哭泣過,也曾苦苦哀求,但間桐髒硯不爲所動,冷眼旁觀,繼續控制蟲子去改造櫻的身體。
沒有反抗的能力,心智上也還不成熟,所以,櫻很快就絕望了。
面對這種遭遇,她隻能主動封閉了自己的内心,封閉了一切感情,讓自己成爲了一個近乎人偶的存在,這樣,或許就感覺不到痛苦了……
間桐髒硯對此視若無睹,或者是,櫻的這種變化在他的預料之中。
要知道,比起有思想的人,還是沒有思想的人偶更好控制。
今天,間桐髒硯依舊像平常一樣,控制數以萬計的蟲子去改造櫻的身體。
“雁夜那個家夥,帶着他的從者出去了嗎?真是找死啊,那種殘破不堪的身體,加上從者的職介還是最難控制的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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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恐怕都活不到這場聖杯戰争的結束,真是一個愚蠢的家夥。”
自言自語中,間桐髒硯的語氣之中帶着毫不掩飾得嘲諷之意。
他口中的間桐雁夜是間桐家的次子,雖然戶籍上記載的父親是間桐髒硯,但在家譜上,雁夜的曾祖父,乃至三代之前的先祖,都寫着間桐髒硯的名字。
也就是說,間桐髒硯是一個活了很長時間的老怪物。
而間桐雁夜天性善良,雖然出生在魔術師世家,卻毅然決然的斷絕了與魔術的關系,作爲一個普通人而生活。
隻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因爲和櫻和遠坂家主夫人遠坂葵的緣故,他現在要爲了心愛女人的女兒挺身而出,成爲了間桐家的禦主。
可是,雖然間桐雁夜具備一定魔術回路,有一定的魔術資質,但間桐髒硯還是對間桐雁夜的想法報以懷疑和不屑,他不相信一個完全沒有魔術基礎的人能在一年的時間裏,鍛煉成爲能夠使役從者的禦主。
對于這種情況,間桐雁夜卻說出了就連間桐髒硯聽了也不禁感到吃驚的話,他居然主動要求間桐髒硯對他使用刻印蟲……
雖然驚訝,但間桐髒硯沒有拒絕,而冷笑着在自己的兒子身上植入了刻印蟲。
刻印蟲寄宿在宿主的身體之中,作用是充當并擴展魔術回路,将宿主的生命力轉化爲魔力。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間桐雁夜的生命在聖杯戰争開始前夕,就已經所剩無幾了,但他沒有後悔。
隻不過,間桐雁夜不知道的是,間桐髒硯其實并沒有對他抱有太大的期望。
現在,間桐髒硯的大部分期望還是放在了間桐櫻的身上,期待着下一次聖杯戰争。
這一次的聖杯戰争,他算是拱手相讓了,但下一次,那就不一定了!
間桐髒硯自信滿滿的想着,繼續用蟲子去改造櫻的身體。
此時此刻,在暗無天日的蟲窟之中,與往常一樣,無數個猙獰的蟲子化作洶湧澎湃的浪潮,撲向了一個弱小的小女孩。
面對這足以使任何一個正常人驚慌失措的場景,遠坂櫻,或者說是間桐櫻卻是呆呆的坐在那裏,臉上沒有一點變化,表情呆滞,雙眼黯淡無光,完全失去了神采,如同一個提線木偶。
或者說,她已經麻木了,幾乎是徹底的絕望了,這種恐怖的場景,她都已經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
到現在,她甚至連眼淚都哭不出來了。
蟲群将小女孩淹沒,間桐髒硯冷眼看着這一切。
突然,間桐髒硯的臉色突然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他突然感到,一股強大的魔力波動從蟲群之中湧出來,那一堆惡心的蟲子被一股巨力沖散開來,紛紛撞在牆上,身體崩裂,令人作嘔的粘液從牆上流下。
此刻,在蟲群之前覆蓋的地方,一個絕美的白發人影,出現在間桐櫻的身前。
突然出現在這麽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洛天幻立即知道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是以英靈的姿态降臨到這個世界的,不過卻是本體降臨的英靈。
沒有發現蕭冰離的人影,洛天幻立即猜出來了,很明顯,主神将他們分開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洛天幻估計蕭冰離也可能是以英靈的姿态降臨到這個世界的,就是不知道誰成爲了她的禦主。
希望不要是什麽變态就好……
洛天幻這麽想着,同時也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孩,可以感知到自己與這個女孩之間存在着某種聯系,立即知道這個女孩就是自己的禦主,女孩右手手背上的紅色令咒尤爲刺眼。
遠坂,不,間桐櫻嗎?
洛天幻立即認出了女孩的身份,并知道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間桐櫻正在被間桐髒硯改造身體,而就在這時,他突然以英靈的姿态降臨到這個世界,并且還成爲間桐櫻的從者。
之所以會發生這個變化,洛天幻估計是主神搞的鬼,或者是系統,反正這是要有一個出來背鍋的。
看着眼前如同木偶一樣的間桐櫻,洛天幻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拳頭,憤怒的火焰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燒。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生氣了。
從現在來看,間桐櫻被間桐髒硯改造身體,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所以她的頭發和眼睛都已經變成了紫色……
轉過身,洛天幻立即将目光牢牢地鎖定在了不遠處的間桐髒硯的身上,面若寒霜。
“這是從者召喚?!”與此同時,間桐髒硯正處于驚訝之中。
雖然眼前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情,經曆過多場聖杯戰争的間桐髒硯立即看出了這突然出現之人的身份。
不過,這才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突然的人是一個被召喚而來的英靈,而且還成爲了間桐櫻的從者。
但是,召喚從者需要召喚的儀式,更何況,間桐櫻明顯還不具備成爲禦主的條件,沒有最重要的令咒,更沒有舉行召喚儀式。
也就是說,召喚從者的條件一個都沒有,可是,爲什麽這個從者會突然出現?
間桐髒硯驚駭萬分,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如果洛天幻知道間桐髒硯的想法,一定會嗤之以鼻,他能直接成爲間桐櫻的從者,不是主神,那就是系統搞的鬼,反正它們兩個必定是有一個要出來背鍋的。
不過,洛天幻現在沒心情知道間桐髒硯的想法,而且他也不想知道。
對于眼前發生的事情,間桐髒雖然十分驚駭,但并沒有過多的慌張,畢竟,他可是活了幾百年的人,小櫻成爲了禦主,這對他來說正是一個機會。
就算間桐雁夜的實力與其他禦主相比,存在着巨大的差距,但如果再加上一名從者的話,或許就可以達成自己幾百年來的夙願。
但是,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看到那個突然出現的英靈看了過來,目光冰冷,看上去很不友善,間桐髒硯突然有些頭疼。
當下,需要先安撫住這個從者才行。
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就算是他,也不能夠和一名從者抗衡,但是現在,身在自己的地盤裏,他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些信心的。
隻不過,他想要交涉是一回事,對方同意不同意是另外一回事。
洛天幻看着周圍的情況,密密麻麻的蟲子出現在他的周圍,這種數量,足以讓密集恐懼症的患者暈厥。
不過,他完全不以爲意,就算蟲子再多,也不能阻擋住他憤怒的火焰。
意念一動,洛天幻立即從空間手镯取出了九把品質不凡的飛劍,發動空虛九劍這個技能,控制了這九把飛劍,使它們懸浮在自己的身體。
即使是在暗無天日的地上蟲巢之中,飛劍也依然閃爍着銳利的寒光,隐約發出“嗡嗡嗡”的顫鳴,就像是随時發起進攻的士兵,隻需要一聲令下,它們就會撕碎敵人!
看着間桐髒硯那個惡心的秃頭老蟲子,洛天幻不想和他說話,這個時候,無需多言,隻需要發洩就好!
所以,不等間桐髒硯說些什麽,洛天幻意念一動,環繞在身邊的九把飛劍立即飛了出去,速度快若奔雷,甚至都不到眨眼的功夫,就都來到了間桐髒硯的面前。
看着瞬間來到自己面前的九把飛劍,間桐髒硯大吃一驚,沒想到那個從者居然一言不合,就對他出手,而且出手的速度太快了,讓都來不及反應過來。
于是,猝不及防的間桐髒硯就這麽被九把飛劍進行着無情的絞殺。
然而,間桐髒硯的身體變成了碎片,卻在落地的一瞬間,就成爲了一群惡心的蟲子。
“間桐家的魔術嗎?”洛天幻眯了眯眼睛,知道間桐髒硯并沒有死,立即将飛劍召喚了回來,并将飛劍收回到空間手镯之中。
“閣下這是什麽意思?”在身體都變成了蟲子之後,間桐髒硯那陰森的聲音突然響起。
與此同時,許多刻印蟲都逃進排污口。
“看你不爽。”洛天幻撇了撇嘴,對于間桐髒硯這個完全沒有人性的老蟲子,他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
間桐髒硯,是一個活了500多年的大魔術師,間桐家的初代家主。
曾經的間桐髒硯,是一個品性高潔,并且值得尊敬的理想主義者,擁有着遠大的志向,那就是“廢除一切的惡”。
他曾經認爲,這種宏偉的志向隻有達到根源,借用那一切的究極知識之源,才有可能會實現。
而爲了親眼目睹未來,他不惜把自己的身體變成蟲子,以謀求不死,但悠長的生命同樣的侵蝕了他的靈魂。
但是,時間可以侵蝕一切,在漫長的歲月之中,間桐髒硯的一切都變成了異形。
在不知不覺中,他忘記了那遠大的理想,憎恨着日漸腐爛的靈魂和腐朽的軀體,卻又不想毫無意義的死去,久而久之,這便成爲了他的執念,以至于他不惜把自身變成蟲子,一次次的寄生于他人,從而延長壽命。
仔細想想,洛天幻覺得間桐髒硯真是一個有夠諷刺的人物。
年輕時,間桐髒硯有着那麽宏大的理想,但爲了實現這個理想,親眼目睹未來,他将自身改造成蟲子,獲得了悠久的生命,但他最終卻敗給了時間,忘記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忘記了最初的理想,自甘堕落,完全泯滅了人性,變成了他以前最讨厭最憎恨的“惡”。
用一句話來說,就是——我活成了我自己最讨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