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老還想說什麽,旁邊其他人打手勢制止了他。
“鳳家主身邊那姑娘,好生眼熟啊……”那人眯着布滿皺紋的眼,細細看着前面的人。
白冉低着頭,小心翼翼的攙扶着鳳家主走上來。
“若不是爲了鳳家,我甯可一死了之……”鳳家主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一副步履蹒跚病入膏肓的模樣。
實際上白冉給了他解藥,毒藥裏的毒素并不能将他怎麽樣,況且還留了他靈宗的實力,整個人健康的很。
“您還是先氣死鳳離歌再一死了之比較劃算。”白冉眉梢輕挑,有些無奈的說道。
“說得對,那逆子呢,逆子今日不可能不到!”鳳家主一談起鳳離歌,便氣的臉色漲紅。
白冉不得已擡頭找人,剛一擡頭便對上角落裏鳳離歌略有寒意的眼神。
她今日被鳳元至突然召去,根本來不及與鳳離歌報信。
其實鳳元至隻是讓她去接人,并沒有做其他什麽,她隻怕鳳離歌看到這樣的畫面會多想。
“逆子……他果真在這兒!”鳳家主氣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若不是白冉牢牢的攙着他,早就跑到鳳離歌面前興師問罪去了。
“你怎麽在這兒?”那年長的長老忽然出聲質問道。
白冉朝聲音來源處看去,這位長老她見過,曾在少主典禮上幫鳳家嫡系說話,最後也被鳳離歌父子氣的憤然離場。
“你對鳳家主做了什麽?”那長老眸光一厲,聲音裏帶着些許審問的意思。
白冉面色忽的陰沉下來,與鳳離歌對視了一眼,見他微微點頭,白冉便放心的挑眉看向那長老。
“鳳家主自覺不能勝任家主之位,自願退位,隻是近日體力不濟服食了一些丹藥調養身體,看起來有些虛弱罷了。”白冉說着,淡淡的瞧着那長老。
鳳家主适時的輕咳了兩聲,頗有一副英雄遲暮的悲壯。
鳳離歌在場下微微垂眸,掩住了眼中的笑意,他這父親一貫驕傲固執,竟沒想到在冉冉的手上,也會被迫學會演戲。
“自願退位?”那長老瞪起眼,狐疑的反問道随後轉而看向鳳家主“本長老在此,斷不準許有違背鳳家祖制的情況出現。”
言下之意,若是鳳家主承認不是自願而是被逼,他定會幫助鳳家主與鳳元至抗衡到底。
白冉低頭看向鳳家主,隻覺得自己的胳膊上重量忽然增加,鳳家主身子無力的靠在她胳膊上,随後擡起頭,眼神略有渙散的看向長老。
“族老費心了。”言罷,鳳家主便輕歎了一聲,再不言其他。
一時間,場内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一變。
長老眉心蹙起,又想說什麽,前面忽然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吼聲“行了!您要的前家主已經到了,可還有什麽不符您心意?”
長老抿住嘴,看了看一言不發的鳳家主,又打量着前面鳳離歌也有些孱弱的背影,憤然的甩袖落座。
鳳長惜默默收回目光,對着尋禮輕輕揮手。
“鳳家主,請您落座吧。”尋禮恭敬的說道。
鳳家主拉扯着白冉,暗暗将她扯到了鳳離歌的旁邊,落座之時還輕哼了一聲。
鳳離歌側眸瞧了一眼,薄唇抿于一線,面無波瀾的便收回了眼神。
鳳家主緊鎖着眉頭,沒好氣的拍了下座椅的扶手。
台上的祭品陳設擺好後,一切按部就班,鳳元至受邀上台進行祭天儀程,還沒等動用靈力,一道淩厲的靈力便打到了他腳邊。
鳳元至不耐的擡起頭,沉聲道“您還有什麽要說?”
長老站起身來,絲毫不懼鳳元至的凝視,傲然的昂起下巴,輕輕捋着胡子“本沒什麽可說,隻是這任家主應當契約鳳家守護僞神獸金鱗蛟龍,若無僞神獸契約家主承繼儀式便爲無效。”
“金鱗蛟龍二百年一蘇醒,但前後也會有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偏差,眼下還不是蛟龍出世的時機,您何必咄咄逼人。”鳳元至面色微變,語速不由得加快。
“若是鳳離歌繼承家主之位便也不必計較這個,隻是你乃鳳家旁支而非嫡系,混亂嫡系血脈之時非同小可,不得不得到金鱗蛟龍的認同,不然即便讓鳳鳴山無主十幾年也萬不可讓不配之人沾染此位。”長老字字铿锵有力,說完,其他長老也紛紛起立,點頭贊同他的言論。
鳳元至臉色黑如鍋底,一雙眼掃視了一衆長老,胸脯劇烈起伏。
“您當真要攔着我?”
“本長老維護的是鳳家規程,守的是鳳家綱紀,并非吾等攔你,而是你偏要逆天而爲。”長老聲音帶着些許的靈力,清晰的在山頂上幽然回蕩。
鳳元至緊握着雙拳,有些焦急的看了眼天邊的太陽,猶豫了半晌,轉過身一步踏上了祭台。
“時辰已到,不能耽擱,金鱗蛟龍出世之時我作爲鳳家新任家主必會得到蛟龍的承認。”鳳元至朗聲說道,擡起雙手,掌心處萦繞着淺灰色的靈力。
鳳離歌曾解釋過,鳳家人的靈力是一種五元素通過某種變化而來的,因爲地處極寒之地鳳鳴山,所以屬性也頗爲靠近水元素。
但并非所有的鳳家人元素力天生優越,隻有鳳家嫡系才擁有最純淨的靈力,而旁支則根據血緣,血緣越遠靈力愈加暗淡,像鳳家主與鳳離歌擁有的便是最純淨的靈力。
淺灰色光亮的靈力愈加凝聚,鳳元至神情緊張,一邊運作靈力一邊與鳳長惜交換了眼神。
“荒唐,他豈是天命之人,此天象必有妖。”鳳家主低哼了一聲,低聲說道。
“天現異象便爲真,無人關心手段是否幹淨。”鳳離歌淡淡的說道。
鳳家主一聽鳳離歌的聲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起身子便要破口大罵,白冉一手按在了鳳家主的肩上。
鳳家主一頓,疑惑的回頭瞪着白冉。
白冉連忙樂呵呵的笑起來,了無痕迹的将手落在鳳家主的後背,慢悠悠的替他順氣。
“您身體不好,可千萬不能動氣。鳳少主身子也剛剛有些起色,父子好容易見面,可别輕易傷了和氣。”白冉讪然的打着圓場。
鳳家主臉色一怔,頓時捂着嘴一陣咳嗽。
鳳離歌眼神略有嫌棄的挪開,不再理會鳳家主。
天邊忽然一道破空的悶響傳來,似是雷聲,卻比雷聲更加震耳欲聾,山崩般的響聲。
鳳元至面帶喜色,連忙将手上的靈力加劇,渾厚的靈力自他的體内慢慢湧出,最後一道光柱直沖石碑,石碑上顯現出一面紋路,鳳元至的靈力沿着那紋路逐漸點亮石碑上所有的溝壑。
鳳長惜長出了一口氣,有些虛弱的扶着尋禮的手,後退着坐下來。
尋禮說了什麽,鳳長惜側過頭,眼神在鳳離歌臉上停頓了一下便劃走,落在白冉的臉上,輕輕一笑。
鳳離歌順着鳳長惜的視線轉頭看向白冉,一雙鳳眸淡淡的瞧着她。
白冉抿嘴一笑,從石座的後面走向鳳長惜,路過鳳離歌的時候悄悄扯了下他的披風。
“怎麽,身體不舒服嗎?”白冉走到鳳長惜身邊蹲了下來,低聲問道。
“我還好,你的丹藥我也貼身帶着,隻是今日天象比預想的劇烈許多,不知父親的身體能否撐得住。”鳳長惜面露擔憂,擡眼看向已經有些吃力的鳳元至。
白冉看了一眼,輕笑了一下“你的病不宜多思多慮,我也給你父親煉制了不少晉元丹,比你的靈力效用更大,放心就是。”
話音剛落,祭台上一聲悶哼,鳳元至連連後退了幾步才勉強站穩身子。
鳳長惜當即便從座位上飛了出去,一掌抵在了鳳元至的後背處,掌心處萦繞着白色的靈力。
場下登時一片嘩然,鳳長惜的靈力并不顯眼,但混入鳳元至的靈力後那抹透白卻愈加的顯眼。
長老們紛紛凝眉,鳳家主也不由得挺直脊背,雙眸微眯着盯着鳳長惜。
鳳離歌眉心微動,轉而回頭與白冉對視一眼。
白冉訝然的搖搖頭,她替鳳長惜治病許久,卻也沒見過他的靈力,更不知道他的靈力會純淨至此。
挪到鳳離歌身邊,白冉壓低聲音問道“這怎麽回事,不是說非嫡系不會有這種靈力嗎?”
“偶爾也會有的,但鳳家史上一共也隻有四個人。”鳳離歌幽幽的說道。
“呵。”鳳家主忽然一聲冷笑,引得白冉和鳳離歌看向他。
“鳳元至害他兒子多年,殊不知從一開始便将他唯一的希望斷送了。”鳳家主嘴角牽起弧度來,笑容卻帶着涼意。
白冉立刻明白這話的意思,鳳長惜的靈力純淨,若是好生修煉搶奪家主之位也還算名正言順,但他的丹田早就被鳳元至的丹藥荼毒,修煉上不會再有高深的造詣。
若一開始鳳元至便一心一意培養鳳長惜,而不是自私的将兒子看作不斷再生靈力的器具,也許情況會有另一番景象。
不過白冉現在卻沒心思感慨這個,她一心一意救回了鳳長惜的性命,教他隐藏靈力,卻不想他最後還是全部用在鳳元至身上。
她還是小瞧鳳長惜對鳳元至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