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也逃不出你們手掌心,我知道什麽不知道什麽又有什麽區别,況且我不過是階下囚,自然是你告訴我什麽我便知道什麽,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
鳳長惜眼神閃爍,輕輕抿唇“你這是在警告我?”
白冉聞言連連搖頭“你誤會了,我哪兒敢啊,我就是實話實說你可别多想。”
說完,白冉牽起嘴角讪然的笑了一下,便将鳳長惜的披風在地上展開,自己坐了上去。
“主子,您的披風……”小跟班指着白冉屁股底下的上好綢緞,嘴角抽搐。
“是我給她的,算是報答一點她救我性命的恩情。”鳳長惜輕歎了一聲,明明他從白冉的語氣裏聽出一絲威脅來,可瞧她這幅樣子又好像是自己多心。
父親說的果然不錯,這女子詭計多端,絕不是好相與的。
鳳長惜再沒說話,快速的吃完東西,天亮後便帶着跟班離開了白冉所在的地方。
三日後,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白冉被驚醒,剛一睜眼便見門被人猛地從外面踹開,一陣寒風立刻灌入屋内。
“這麽暖和……”提刀的護衛一進門驚歎了一聲,而後站在門邊,對外面的人畢恭畢敬的彎下腰去“回禀家主,這人還活着。”
“帶出來。”一聲蒼老的吩咐出口,幾個護衛便立刻跑進來,其中兩人一把拽起白冉,連拖帶拽的将她拉出門外。
白冉被丢在地上,一人拿刀擱在她的脖頸處不許她擡頭。
面前一人靠過來,似乎看了看她,半晌後低低的嗯了一聲,随後她便被方才兩人一并拉扯起來帶着一并離開。
走了一陣後,白冉被帶到鳳家正堂,一人沖她的腿踹了一腳,便跪倒在地上。
她曾随白俊霆來過這裏,這是鳳家主會見客人的地方,如此看來,剛剛發号施令的那人應該就是鳳長惜的父親。
白冉一聲不吭的低着頭,脊背卻挺的筆直。
“擡起頭。”那中年人坐到正位處,一聲渾厚的聲音傳來,似有威壓自頭頂壓迫而下,白冉隻覺得有人在撕扯她的頭皮,刺痛的很。
緩緩擡頭,一雙水眸淡然的看向那人,沒有半分情緒。
“好,很好,身負重傷來此,如今卻已痊愈,确實有些本事。”那人嘴上雖然在誇贊白冉,但面上卻沒有一點和善的神色,反而越說話,白冉越覺得他眼中的殺伐之氣越濃烈。
白冉依舊一聲不吭,靜靜的看着他。
“你難道不害怕本家主?”中年人橫起眉毛,整張臉頓時變的詭谲。
“怕又不能成事。”白冉低低說道。
“哈哈,這話倒不錯!來人,把東西拿上來!”中年人高喊了一聲,立刻有幾個護衛端着東西走進來。
“你,去看看。”中年人單手指了指白冉,又點了點那幾個護衛的方向。
白冉站起身來,走到那護衛身邊,護衛每人手裏都端着一株藥材,一共八人八株藥材,皆是富有靈性的上乘佳品。
白冉一一看過後,眼中閃過了一瞬的光亮,站回到遠處。
“看好了?可看出什麽來?”中年人斜靠在高座上,眼睛瞪的溜圓。
“這八株在一起剛好可以煉制一枚丹藥,固本升元丹。”白冉淡淡說着,語氣沒有絲毫波瀾。
丹藥分品級與難度,而能用四字命名的丹藥多半是極難煉制的珍稀丹藥,其稀有程度不但在于難度上,更在于藥材,煉藥師的火焰,甚至天象氣候,地理位置。
而她說的這個固本升元丹,需在極寒的地方煉化所有藥材,需将藥材煉制隻差一點便喪失原本模樣的時候将所有藥材融合到一處,融合後再需要整整十日的時間,吸納天地靈氣,最後幻化成一種形态。
因爲丹藥存于世間擁有一縷神智,所以多半會化作一種活物的形态存在,白冉也隻是聽華老說過,從未動手嘗試。
而且就連藥閣裏的藏書也從未談及過這種煉藥方法,可以說并無任何記載。
這種程度的煉藥術已經達到極緻,能觸及到這個層面的必是煉藥大家,所以也都無需什麽古籍幫忙,都是自己摸索着來,然後代代相傳。
高位上的中年人見白冉淡然說出他想要的答案,不由得驚了一驚“你竟然知道?看來确實有些本事,那你可有把握煉制固本升元丹?”
“沒有。”白冉眉梢微動。
“大膽!”中年人一掌拍在桌上,一身悶響便似雷鳴般震了出去“你可知你在哪裏,丹在你在,丹無你亡!”
白冉聞言,微微低了低頭,聲音卻忽的輕巧了幾分“我沒有把握,就算是立刻死,我也還是沒把握。”
中年人一時語塞,手掌在桌上隔了半晌,而後悻悻的收了回來。
“給你十五日時間,十五日後我親自來取藥,若是沒拿到我想要的,那你就隻能死在這鳳鳴山上。”中年人臉色陰沉,語氣格外急躁。
“你給我多少日我也煉不出來,您也不必将這些上好的藥材給我浪費掉。”白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你!”中年人瞪圓了雙眼,氣的胡子上揚,忍了半晌才恢複了平靜“本家主知道你與鳳離歌的關系,若你不能幫我成事,我便讓鳳離歌生不如死!”
“您拿他說事做什麽,就算是現在一刀殺了他我也做不到啊,固本升元丹難度極大,對天時地利要求極高。您不就是想要晉升實力嗎,我給您煉制些别的丹藥可好?”白冉聲音弱了下去,試探的問道。
不是她不肯嘗試,此等丹藥品階遠超她的控制,若是應承下來卻做不到,她立刻就會死于非命。
“你少自作聰明,鳳離歌親口對我說你煉藥水平極高,乃藥閣之中最厲害的煉藥師,你的未來夫婿親自舉薦,你還敢不承認?”中年人耐心已經耗盡,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透着股壓抑不住的怒氣。
白冉瞧着他眼睛裏的血絲,心中大概明白了一些。
因爲長期吸取旁人的靈力,靈力過盛而造成身體負擔過重,才會使性格暴怒。
可是他說是鳳離歌舉薦她來的……難道是他令有什麽計劃?
可此前分明不讓她關注任何鳳家的事情……
白冉默了半晌,忽然淡淡的笑了一下“情人眼裏出西施,隻有他才覺得我煉藥尚可,其餘人并不覺得,不然您差人去問問藥閣裏的人,看看他們如何評價我的水平?”
絕不可能,鳳離歌絕不會讓她卷入危險之中,一定是眼前這人爲了逼迫她答應才胡亂攀扯的。
中年人愣了一下,被白冉說的話一時堵住了思緒。
“您也别着急,這等高階丹藥換做誰也不能說有十成把握煉制出來,我相信您也未必将所有的可能都壓在我身上,不如先說說其他的事情,也好讓我覺得自己的性命還能保得住?”
白冉說的極爲坦然,中年人聽得心裏很是别扭,但一時之間又覺不出哪裏不對。
“鳳家即将改朝換代,作爲得天命護佑的大族,本家主繼承天命之時必得有神物護佑,聽人說你那裏正好有本家主需要的東西,隻要你交出來,我便可饒你一條性命,留你在鳳家看着本家主建立全新的鳳府。”中年人慷慨激昂的說完,低頭看向白冉,卻見她雙眼如同一潭死水,頓時覺得自己方才好生無趣。
“我這兒寶物多了去了,您要什麽?”白冉面無表情的說完,随後自身上掏出一堆金銀 首飾,最後連腰上的荷包也扔在地上。
“這個是我在街上十幾兩銀子賣的……”
“那個是我好容易跟掌櫃讨要的……”
“還有這個,是我從一個大家小姐手裏搶來的……”
“夠了!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中年人緊縮着眉頭,眼神嫌棄的自地上一堆破爛上移開“你少裝蒜,身爲藥閣天字院的煉藥師,竟隻有這些東西?”
白冉臉色頓時變的不滿起來,單手叉着腰,眼神亮了許多“隻有?這東西可是我辛辛苦苦搜羅來的,在我這兒可是實打實的寶物,你還瞧不上?”
“我就算是天字院的煉藥師,日日在閣主面前做小伏低,連在外給大家世族看病得來的錢财也多半都花在煉藥上了,哪兒有什麽能入您眼的寶物。您時間貴,不如直言到底要什麽東西?”白冉呵呵笑了笑。
有一句話她沒說錯,她渾身的寶物多了去了,可不能随便就拿出來。
“哦對了,我被抓來沒幾日便有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來尋我,将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裏面有一枚白玉簪子,是鳳離歌此前送給我的,那可是我見過的最好的東西了!”白冉似乎是剛想起來,眼神明亮的說着,随後又癡癡的笑起來“那公子長相不錯,隻是身體好像有點弱,似乎病的不清,真是可惜那一副好皮相……”
“大膽!那是家中公子,豈是你能随意談論的!”一旁的護衛揚起手便要落在白冉的臉上。
白冉驚呼了一聲,伸出手擋住臉,卻一不小心掀翻了他手中的藥材盒。
那侍衛臉色大變,連忙收回手要撈回藥材盒,白冉搶在他前面素手輕輕一勾,那藥材盒便飛到了正堂的另一處。
咣當!
錦盒落地,藥材在地上滾了兩下,綠葉悄然的脫離了藥材莖……
白冉面上惶恐的長大嘴巴,眼中滿是痛惜,而心裏卻樂開了花。
她别的不行,火上澆油的鬧事辦法一個接一個,若是這所謂的新家主再爲難她,她保不準将這些藥材全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