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長惜面有動容之色,眼睛猶豫不決的在白冉和下人之間移動,半晌後眉頭輕皺了皺“你想要什麽交換條件?”
有話說在前,這是聰明的做法。
白冉輕笑一聲,眉眼微微彎起“我隻想知道鳳離歌取血是爲何?”
鳳長惜愣了一愣,顯然沒想到白冉的要求如此簡單,想了半晌,面色有些讪然“是爲了緩和我的寒症……”
“他對父親說,自己體質特殊,血液對寒症有抑制效果,所以當初的寒毒才會痊愈,父親便讓他每日取一些鮮血讓我飲下。”鳳長惜說完,微微低頭“我知此事不合情理,但我父親也是爲了我好,且最近我的身體确實比以前強健了些。”
“不過每日幾滴血而已,父親說不會傷他根本。”鳳長惜又連忙補充道。
白冉聞言默默的點了頭,鳳離歌說的當然是假的,當初是自己全力救治才将鳳離歌從垂死邊緣拉回來,至于他的血液根本沒有絲毫作用。
“既然這樣,那也是好事,隻是我的治療方法與這些血腥的東西相沖,不能同時使用,今日我替你抗衡寒毒發作,半個月内都不可再碰這類東西。”白冉微微點頭。
下人狐疑的上前一步,雙手背在身後,頭沖着白冉點了一下“你不是鳳少主的小情人兒嗎,别是擔心他才故意騙我主子吧?”
白冉眼神頓時冷厲起來,落在下人的眼中,愣是将他看的忍不住往後縮了兩步。
“我是藥閣百年來最年輕的天字院長老,你若不信我,那這上界便無人可緩解寒毒。”白冉字字铿锵,眼神慢慢轉向鳳長惜。
那下人一時說不出話來,默默的站到鳳長惜身後去。
“是他不懂事不該懷疑姑娘,隻是今日過去,還請你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此事,無論是誰。”鳳長惜歉意的笑了笑,輕聲說道。
“你父親也不行?”白冉疑惑。
“不行。”鳳長惜迅速拒絕“你若說了,我自然無事,但你便會性命不保。”
“爲何?”白冉問道。
“我身爲父親的兒子,身體孱弱本就愧對祖先,現下還身中寒毒病入膏肓,更會讓别有用心之徒利用去,與父親的大計無益。”鳳長惜細細說道“其他人還好,你若對父親說起,那你絕不會活過第二日。”
“我若能幫你治愈寒毒,那就可以徹底解決問題,這難道不是你父親所願嗎?”白冉緊追不舍。
鳳長惜單薄的眼簾垂下,瞳孔放大了一圈“不會治愈的……”
白冉眉心緊蹙,鳳長惜一臉頹廢之相,似乎并不是不信任她的醫術,而是另有隐情。
知道自己多問也不會有結果,白冉便裝作沒聽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既如此,我在鳳府的這些時日裏,你若是寒症發作便可來找我緩解,算是報答你帶我去見他的人情。”白冉聲音清晰,說完轉而看向那下人“我需要一些藥材煉藥,都是你們鳳鳴山上有的,你去尋來我好給你主子治病。”
白冉說完,便報了一連串的藥材名。
那下人本還想反駁白冉幾句,沒來及說出口便被這些藥材名占住了腦子,記下後便出了房間。
其實這些藥材她都有,甚至所需的丹藥她也有,隻是都放在白玉戒指裏不能拿出來。
“我是你的敵人,你爲何還要救我性命……”下人走後,鳳長惜見窗外人影遠離,這才緩緩說道。
“當然是爲了我自己,保你便是保我自己,在明确我對你們的價值之前,總要再尋個出路。”白冉哼笑了一聲,撥弄着自己面前的火焰,也不知流焰現在在森林裏有沒有專心修煉破解封印。
“你如果這樣想便要失策了,我父親不會因爲你能給我治病而改變原有的想法。”鳳長惜似是有一聲輕歎,但因爲他說話的聲音和歎氣聲太過想象,白冉也不敢确定。
“無論結果如何我總要試一試,事關我自己的性命我不能不盡力,若我連性命都不珍視又怎樣做好其他事情?”白冉瞧了鳳長惜一眼,尾音故作拖延。
鳳長惜面色微變,雙手在火焰前微微蜷縮“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但你不明白我的處境,我也有我的難處。”
“恕我不能理解,在我看來沒有比自己性命更值得拼命去守護的了。”白冉淡淡的說道。
“那若鳳少主哪一日遇險需要你舍棄性命相救,你會如何選擇?”鳳長惜想了想,忽然說道。
“若舍棄我的命他一定能活且沒有其他方法,我可能會放棄自己,但若不能确保我死他活,那我一定不會,畢竟人死了便什麽辦法也沒有了。”白冉細想了想,唇角含笑“不過他不會讓我面臨這種選擇,我也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
“你就不怕我們拿你去威脅鳳少主?”鳳長惜眼中光亮閃爍,面上滿是懷疑。
“怕啊,所以我替你治病,保全我自己的價值。”白冉聳了聳肩膀“這樣就算你父親想靠我威脅他,你也得幫我說說話不是嗎?”
“我不會幫你說話。”鳳長惜低聲道。
“那你今晚就得死。”白冉風輕雲淡的說完,便閉目調息,一副不再開口的樣子。
她雖然不明白鳳長惜口中的父親爲何對他的性命健康不管不顧,但從要求鳳離歌取血維持他性命的做法來看,他父親還是在意自己兒子的,所以無論鳳長惜是爲自己還是爲了他的父親,都不會任由自己死在今晚。
而一旦承了她的救命之恩,來日自己有危險時,鳳長惜多半會爲自己說話。
這幾次見面白冉便能看出,鳳長惜似乎是嬌養長大,一副有教養的公子做派,必定講究一諾千金,對她也會如此。
“你确實聰明,父親說是你使了什麽伎倆蠱惑他才引得他在衆人面前說出與你許下婚約的事情,但現在我卻覺得,你有你的過人之處,并非全是父親所說的那樣。”鳳長惜也不管白冉愛不愛聽,自顧自的說着。
“你父親背後說人壞話,不是什麽正大光明的做派。”白冉沒好氣的說道。
“父親有父親的考量,我也有我的看法。”鳳長惜連忙解釋。
“你不用幫你父親說話,我與你們是對立面,我對他的看法根本影響不了什麽。”白冉冷哼了一聲,兩人之間的上古純火忽的漲高了許多,将鳳長惜看她的目光完全隔絕在外。
鳳長惜知道白冉這是不想再與他說話的意思,識趣的沉默,一手嘗試着觸碰火焰卻還是沒碰到便縮回來。
“這火焰溫度極高,你若再碰,我不敢保證你的手還在不在。”白冉陰冷的言語自火焰的另一邊飄過來。
鳳長惜連忙縮回手,規規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夜半時分,鳳長惜忽然覺得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随即眼前便一陣花白,明晃晃的火光糊成一片。
“白……姑娘……”
白冉正閉目調息,一聽見聲音便睜開眼來,火焰那邊的人影似乎有些歪斜。
白冉揮手将火焰掃開,頓時見鳳長惜歪在椅子上,一隻手緊緊的扣着扶手,眉心緊鎖在一起。
白冉連忙站起身,手還未靠近他的額頭便覺得身上一陣滾燙。
外熱内寒,看來寒毒發作的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許多。
“主子,主子小的回來了,雪路難行小的耽擱了!”院外一個 人影快速的穿過窗前,随後門被人開啓一條縫,鳳長惜的下人迅速鑽了進來将門關上。
那下人将東西扔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殘雪,一擡頭便見鳳長惜倒在椅子上。
“主子怎麽了!”男子一把推開白冉,将鳳長惜扶正,又從他懷裏掏出一個藥瓶拿出一粒藥丸便要塞進他的嘴裏。
白冉一把将那藥丸搶過來,又一并拿走了剩下的所有藥丸。
“你做什麽!不想活了嗎,小心我現在就殺了你!”男子瞪大了眼睛,伸手便要搶回藥瓶。
白冉略略後退一步躲過男子的雙手,冷冷的說道“再耽誤下去,你家主子必會死在今晚,你最好對我放尊重一些。”
白冉說完,堪堪的睨了他一眼,便仔細的瞧着那藥丸。
在指間轉着看了一圈,又聞了聞味道,白冉忽然凝眉看向男子“這是從哪裏來的丹藥,這裏一半毒一半藥,與他的寒症沒有半點好處。”
男子聞言頓時目瞪口呆,木讷的接過那枚丹藥,不敢置信的搖頭“這是家主特意求來的丹藥,聽說廢了好大一番周折才要到,怎麽可能是毒!”
男子想了想,一把将丹藥扔還給白冉,一個勁兒的搖頭“你休想騙我,不可能!”
“你若真覺得我騙你,你怎麽不給你主子喂下去?”白冉哼笑了一聲,将那枚丹藥塞回藥瓶裏。
男子眼神閃爍,半晌也不敢說話。
“若想你主子活命,這瓶丹藥趁早扔了,我會給他一瓶新的丹藥,想不想他活下去,就看你如何選了。”白冉低頭瞧了眼已經昏過去了的鳳長惜,嘴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