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一聲水滴混入液體的聲音傳來,在這四下無人的院子裏格外清晰。
白冉手緊緊的扶着牆面,隐在窗外的陰影下,嘴唇微微張開。
鳳離歌是在割腕取血嗎……
她太了解鳳離歌,這個人理智的可怕,除非是他認爲比身體更重要的事情,否則絕不會傷害自己。
手腕處取血太過危險,所以要求鳳離歌取血那人必是以極過分的條件做要挾。
鳳長惜說鳳離歌不知她在,那能作爲條件要挾鳳離歌的無非就是父母或是鳳家的榮辱。
白冉靠着窗戶,往前探了探身子,既然鳳長惜說不能讓鳳離歌發現,那她小心就是了。
裏面的人影依舊在一滴一滴的等待血液留到碗裏,人影舉着胳膊一動也不動。
既然白冉隻能看見他的人影,那鳳離歌也必瞧不見她……
想着,白冉又往前挪動了一分。
“咚……”一顆石子忽然自腳下滾圓。
屋内頓時傳來一襲強烈的靈力波動,白冉連忙閃身躲到了旁邊的牆壁,後背緊緊貼着冰冷的牆面。
窗戶開着一絲縫隙,窗下有腳步聲靠近,随後白冉便聽到耳邊傳來陣陣的呼吸聲,聲音平穩清淺。
半晌後,鳳離歌似乎遠離了窗戶,白冉長長的出了口氣,卻再不敢往窗内看去。
鳳長惜再三警告她不能讓鳳離歌發現,而她自己也不想被他知道……
扭頭看了看窗子的一邊,白冉眼中微光閃爍。
通過窗子,裏面人走動的聲音,書案上翻書的聲音,毛筆在硯上沾墨的聲音一一傳了出來。
時間到了,鳳長惜站在院門口的位置,雙眸看向她。
白冉微微抿唇,沿着牆壁走到在屋内瞧不見的死角處慢慢的走出院子。
出了院子,白冉輕笑了一聲,直視鳳長惜“多謝你。”
鳳長惜唇角勾起,微微點頭“天色已晚,回去吧。”
“主子,看這天似乎要下大雪,還是先回去避一避,等明日再來審問她。”身邊的下人面露愁色,雖是勸說卻微有急迫。
鳳長惜擡頭看了看,眉心也蹙在一起“好,那先送她回去吧。”
“主子您先回,我押她回去就是。”下人急忙說道。
鳳長惜略有擔憂的瞧了眼白冉,想了半晌搖搖頭“不行,還是我親自送她回去吧,不能出一點差池。”
“可這眼看就要……”
“我們走快些就是。”鳳長惜舉起手,制止了下人接下來的話語。
回去的路上,那下人并未押送着她,而是緊張兮兮的跟在鳳長惜身後。
到了關押她的屋子,那人一把将她推進去,便帶着鳳長惜往回走。
白冉尋了個角落坐下來,剛閉目修養,門外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砰!”木門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一對人影站在夜幕下,面若黑炭。
白冉睜開眼,見着兩人,嘴角不由得抽搐兩下“怎麽回來了?”
“下雪了……”下人護着鳳長惜進屋,又搬了個椅子到他身後,然後狠狠的挖了白冉一眼。
白冉挑了挑眉梢,并未說話。
鳳長惜身中寒毒必定畏寒,但連雪天裏走回自己住處的時間都不能忍受,看來病情比她想象的重了許多。
“主子,您在這裏等着,我去尋些保暖的東西。”那下人輕聲對鳳長惜說完,臨走前又瞪了白冉一眼“你若敢對主子亂來,後果你清楚!”
白冉閉目調息,掌心處的水元素輕輕晃動了一下。
下人嘁了一聲,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
一刻鍾過去,白冉隻聽見身邊傳來急促的呼吸聲,睜開眼便見鳳長惜裹緊衣衫,雙手不停摩擦。
“你冷?”白冉問道,順勢将水元素收了起來。
她的水元素帶有寒氣,隻是沒想到鳳長惜竟然畏寒到如此地步。
自己一個姑娘家,身上隻有破損的一層衣衫還沒覺得如何,他便已經嘴唇發白。
“嗯……”鳳長惜擠出一個哆哆嗦嗦的字節,而後微微彎腰,嘴裏不停往掌心哈氣。
“外面雪太大,你那小跟班來回怕還得一陣時間,我倒是可以先幫幫你。”白冉主動說道。
鳳長惜側頭瞧了她一眼,眼神裏一半好奇一半懷疑。
“你們抓我之前應該查過我是什麽人,藥閣的煉藥師,一點火焰還是有的。”白冉笑着伸出食指,指尖蹭的一聲冒出一縷赤紅的火焰。
頓時屋内的氣溫上升了許多,鳳長惜的手停了下來,驚訝的看向那小小的火苗。
“你……”
“我敢保證,我的火焰比火爐的升溫效果好多了。”白冉食指擡了擡,那簇火苗頓時變大了許多,小小的屋子内溫度也不斷的上升。
鳳長惜慢慢的放下雙手,瞳孔中映着火紅的火焰,眼中滿是希冀。
白冉勾了勾唇角,将手收了回去,那一點火苗便停在遠處悄悄燃燒。
鳳長惜抿了抿青白的嘴唇,一手拽着椅子往前挪了一分。
細長的眼眸瞧了眼白冉的位置,眼神在兩人之間移動了一陣,又往前挪了一點。
白冉裝作沒看見,輕輕點了下那火苗,火焰微微搖晃後遠離了鳳長惜一分。
“你這是做什麽?”鳳長惜立刻直起身子,聲音不由得尖利起來。
“你既有求于我,又嫌棄我周圍污穢不想靠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熱臉貼上冷屁股。”白冉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将那火苗頓時掐滅。
屋内光亮消失,氣溫頓時下降到原樣。
鳳長惜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望着白冉,半晌未說話。
白冉靜靜的坐着,身中寒毒不可怕,遇寒氣侵體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冷熱交替,他才會更加難以忍受。
“你,幫幫我吧。”鳳長惜忽然開口說道,字句已經顫抖的不成樣子。
白冉睨了他一眼,掌心忽然燃起更盛的火焰來,但是卻放在了距離自己不過一米處的位置。
鳳長惜眼睛随着那火焰移動,随後想了想,拖着椅子坐到火焰旁邊,對白冉輕笑了一下。
“多謝。”
“你今日尋我是爲了别的事情吧,你還是早些告訴我需要我做什麽,若是煉藥治病什麽的,我也可以早些做準備。”白冉瞧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道“說句難聽的,你這個樣子拖一天少一天,早治才能多一分痊愈的希望。”
“痊愈?”鳳長惜神色怔然,目光越過那赤紅的火焰,落在白冉的臉上。
“自然可以痊愈,若不能痊愈也是你自己拖延的後果。”白冉沒好氣的說道。
難得能捏住鳳長惜的短處不放,現在自己處境不明,能有一個辦法保住性命自然不能放過。
鳳長惜沉默不語,雙眸卻在火焰的映照下更加光明。
“隻要鳳家擺出應該有的态度,我自然會幫你治病。”白冉見他猶豫,又說了一句。
“罷了,我的病是小事,等明日我會讓父親親自來見你,到時你自會明白自己的用處,也不必事事從我嘴裏打探消息。”鳳長惜低下頭,雙手伸向火焰,卻被上古純火燙的縮了回來。
“你這火焰好生奇怪,我天生體寒又中寒毒多年,從未遇到過我不能觸碰的火。”鳳長惜攤開掌心,已經有一處被火焰熏黑。
“我說過能治療你的寒症,自然是有本錢的。”白冉淡淡的說完,便閉目繼續調息。
鳳長惜自知是自己說話不對,便也不好意思接話。
不多時,那下人抱着火爐和被子衣衫跑來,一推門頓時停在原地。
“着火了?”那人探頭進來,臉色已經紅了一片“好熱!”
白冉眼睛眯了一條縫隙看他,半空中的火焰又旺盛了一分。
“這什麽東西,怎麽溫度這樣高!”下人連忙将手裏的東西扔到一邊,又将火爐留在門外。
“是這姑娘的火元素。”鳳長惜輕聲說道。
“呦,有兩下子嘛!”下人哼笑了一聲,見鳳長惜臉色正常,默默的縮到窗邊站着。
實在是太熱了,他主子能受得了,他可忍不住……
“中寒毒之人會間歇性夜間發作,今日大雪漫天,寒毒發作的幾率倍增,就算我能保住你不覺寒氣,但也不能确保你不會死于這場寒毒發作。”白冉忽然說道。
她本不想說的,以前給鳳離歌治療寒毒的時候她便研究過許多書籍,雪夜發病的幾率幾乎是百分百,再加上鳳長惜已經病入膏肓,若是發病後治療不及時多半會喪命。
他喪命不要緊,若是他父親一氣之下把自己與鳳離歌殺了怎麽辦……
“我雖不知你父親是什麽人,但想必他也不想看着你送死,你若答允我現在便可醫治你的寒毒,雖說不能阻止寒毒毒發,卻也能保住性命無虞。”
“我隻說這最後一次,你細想後再給我答複。”
那下人震驚的轉過頭,看了看白冉,又看向鳳長惜,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主子……雖說老主子提醒您不可輕信這女人的任何一句話,但事關您的性命,不如……”
“可父親說過,這姑娘巧言令色,鳳少主便是被她這樣騙去的,我……”
“主子,她火焰特殊,光是溫度便能緩解您的寒症,說不定真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