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鳳家人,分不清你們鳳家的東西,我人就在這裏,你看看吧。”白冉靠在牆邊,挺胸擡頭,一副我随便你處置的樣子。
那人怔了怔,随即伸手點了點白冉的方向,示意下人去看看。
下屬沒好氣的邁了兩步到白冉面前,眼神不懷好意的在白冉身上掃了幾回,忽然伸手将白冉發間的白玉簪子扯了下來。
一縷青絲瞬間散落下來,搭在肩上,蓋住了她受傷的胸口。
“主子,隻一枚簪子。”下人恭敬的将東西雙手送到那人面前。
瘦弱的有教養的人探頭瞧了一眼,忽的眉心蹙起“這裏面有武器,拿遠些小心收好。”
“是。”下人點頭,将簪子收了起來“連簪子都送,看來必是鳳少主那未婚妻子。”
白冉歪了歪頭,哼笑一聲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眼下就算她不承認,鳳家人也不會相信她,還不如老實承認,這人看起來性格還算不錯,應該不會太難爲老實人。
隻是他們雖是鳳家人,但并不認識鳴月白錦,而且她還早就将白玉戒指收了起來,不然被他們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好了,今日便到此爲止,你好生在這裏候着,不許死了。”那人飛快的站起身,像要逃命一般站到門外。
“我傷的這麽嚴重,你還不許我醫治,我若死了怎麽辦?”白冉眨了眨眼睛,高聲喊住了那人要離去的腳步“我若死了,算你食言還是我食言?”
“額……父親隻叫我如此說話,沒說其他的,接下來怎麽辦?”那人愣在遠處,又看向身邊的下人。
“回主子,小的認爲可以将她解開繩索,留她在這裏自生自滅,若是她真死了,說明對家主沒有半分作用,死了便死了。”那人低聲說道。
“嗯,有理,那你将她松開,每日照常送飯,等五日後我再來看。”此人點點頭,說完,嫌棄的瞅了白冉一眼,便飛速的離開了。
至始至終白冉隻能瞧見他的臉型輪廓,卻瞧不清楚具體的模樣。
人走後,白冉再忍不住,沖着地面又吐了一汪鮮血,而後倒在地上緩着氣息。
“丫頭快坐起來,服食丹藥避免氣血流失,再吃一些補充體力的丹藥,你受了内傷需得慢慢調養,不能急于一時。”華老的聲音傳來,随即便出現在白冉面前,一縷靈力率先進入到白冉體内,遊走片刻後白冉才覺得沒有方才那般難受。
按照華老的吩咐吃了丹藥,又閉目調息一陣,才稍稍有所緩解。
“師父,鳳離歌出事了,剛剛那人所說的家主比不是鳳家主,而他剛剛又說我對那人還有作用,到底什麽樣的作用?”白冉擡頭,眉間稍有擔憂。
他們方才的對話隻稍稍談及鳳離歌,看他們的神情鳳離歌似乎沒有什麽危險,但她眼前的處境卻極爲不好……
若是他們拿她的性命要挾鳳離歌……白冉眉間鎖得更深,連忙将腦海中這想法否決了。
“鳳鳴山避世多年,爲師也知之甚少,既然是鳳家的内部鬥争,他們必會讓鳳離歌知曉你被他們所掌控,不然不會抓你到這裏,隻是看他們的說法,似乎遠不止威脅這麽簡單。”華老連連歎氣,神色略有憂思。
“如果我有作用,那我早晚都會知道的,剛剛那人的意思是讓我五日之内将傷養好,不然我便是沒有價值,死于不死根本不重要。”白冉嚴肅的看向華老“師父,我知道内傷需要慢慢調養,隻是事關重大,還請師父幫幫我,讓我看起來全然好全,或者盡力醫治。”
醫者不能自醫,她自己的火元素對自己自是沒用的,還好華老還在她身邊,一定能幫她達到目的。
“你是我的弟子,爲師明白你的意思,但凡是維持表面的治療方法都對身體有所損傷,爲師還是希望……”
“多謝師父成全。”白冉打斷了華老的話,微微低下頭,言語雖輕卻很是堅定。
她必得這樣才能保住性命,才能不影響鳳離歌的安排。
“你啊……”華老眉心蹙了蹙,卻還是長歎一聲,什麽也沒多說。
五日後,屋門在黃昏之時大開,又是同一對主仆,踩着相似的夕陽走了進來。
“呦,還活着!”先進來的下人臉色一變,随即嘲笑似的看着白冉。
“嗯,那便帶她出來吧。”外面傳來尖細的聲音。
下人得令,上前拽住白冉的胳膊将她拖起來帶到屋外。
白冉被日光晃了眼,半晌才睜眼來看,那人迎着光亮,一雙單皮眸子,細細微揚的美,眉中一道極薄卻挺的鼻梁,鼻梁之下是幾乎爲雪色的薄唇。
蒼白無力,卻刻骨銘心,這是白冉看清他後的第一印象。
“看什麽看,一會兒帶你去看你想看的。”下人自後面将白冉的頭按下去,随後又拖着她跟在前面那人身後,一路跌跌撞撞的走着。
“你叫什麽名字?”白冉走了一段路,忽然擡頭笑着問道。
“鳳長惜。”前面的人用極弱的聲音回應。
“有什麽講究嗎?”白冉又問。
“父親說,做人要懂得珍惜,若能長久不忘珍惜眼前所有,便是極爲難得的聖人。”鳳長惜緩緩的說道。
“說的沒錯,那你要珍惜什麽呢?”白冉輕笑了一聲。
“我自小體弱,萬事與我都是時時會丢失的寶物,所以父親說我要事事珍惜,時時珍惜。”那鳳長惜耐心的回答着。
“那,你口中的父親,可做到了珍惜眼前所有,而不貪圖未得之物?”白冉聲音清冷,嘴角的笑意雖在,言語間卻将氣氛拉至低點。
“說什麽呢你,不想活了!”身後的下人狠狠的推了白冉一下,再次按住她的頭顱“老實點,别什麽都問,小心立刻讓你喪命!”
“父親所圖皆是他該得之物,萬事萬物都有原則,必得拿回自己的才能繼續珍惜。”鳳長惜腳步頓了一頓,随後又接着向前,隻是步子卻邁的比之前小了許多。
“你身中劇毒多年未能徹底醫治,瞧你臉色便知中了寒毒,而且大限将至,你父親必定很着急吧。”白冉被強壓着頭,卻高聲說道。
前方的腳步聲霎那停止,身後的下人也沒再說些難聽的話,一陣寂靜後,白冉的視線裏出現了一雙織錦鞋子。
“看來你還是有些本事的,也對,他能看重的女子必得有旁人不能比及的本事。”鳳長惜說完,便緩了一陣接着道“你說的都對,但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樣,你的價值并不在這上面。”
言罷,那雙鞋便消失在她的眼前,随後身後大力一推,那下人示意她接着走。
不多時白冉踏入了一段小路,看着眼前石子路上顆顆圓潤的鵝卵石,白冉腦中嗡的一聲炸了開來。
這路……
“你要帶我去哪兒?”白冉忽的高聲問道。
“哪兒那麽多廢話,讓你去哪兒就得去哪兒!”背後傳來一聲厲喝。
又走了一段路,白冉再邁一步便就能跨過一道院子的門檻。
門檻的那邊,碎玉石鋪就的小路,筆直的通往前方某處,而餘光所及的角落裏,一顆樹木的枯枝垂了下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白冉強忍住心中的波瀾,壓低了聲音問道。
“看來你認得這是哪兒,那你便該知道我是在對你好,不然才不會引你來。”鳳長惜回過身,說話的聲音清晰了不少。
“你休想用我威脅他。”白冉冷冷的說着。
“你誤會了,隻是想你來見見他,我并不會讓他知道你來過。”鳳長惜輕笑了一聲,笑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
白冉愕然擡頭,身後那人竟也沒制止她。
“你爲何這樣對我?”白冉微微蹙眉,眼神落在這人背後的建築上。
這是鳳離歌的院子,她出入許多遍,連路上每顆石子的布局都能記得清楚。
前面鳳長惜沒說話,面上也沒有流露更多的情緒,微微轉身,一手指了指一扇窗戶“他在那裏。”
白冉狐疑的盯着鳳長惜的臉,并未挪動半分。
她才不信一個鳳離歌的對頭會突發善心讓她去見鳳離歌,這可是鳳府,就算鳳離歌未曾遭受不測,她都得小心翼翼的防備,更别說現下的情況對她極爲不利。
“我們先走,一刻鍾後出來,若不然你便會死在這裏。”那人似是看透了白冉的心思,徑自繞過她身邊,又招手才将兇神惡煞的下人一并叫走。
眼下,院中便隻有白冉一人。
白冉雙手輕輕的劃動着袖口,眉梢輕微的顫了一分後,便輕巧的邁了幾步,無聲的落到窗邊。
就算是圈套那她也認了……
窗内,一抹微弱的光點在窗邊的書案上,書案旁是整齊的書本,床榻邊垂着簾子,一抹人影映在簾子上輕輕晃動。
床頭的小桌上,一隻通透的白玉碗裏,一汪鮮紅極爲刺眼。
那人影擴大了一分,影子的手中忽的多了一樣物件,緩緩的落到了自己的手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