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木屋下傳來開門的聲音,因爲四下寂靜,所以聲音格外清晰。
“信送出去了嗎?”閣主的聲音傳來。
“兩日前便送出去,隻是到現在也沒接到少閣主的回信。”吳老站在閣主身邊,湊近了說道。
“送到就好,回信無妨,這孩子遇事優柔寡斷,我是怕有人趁我不在捏着他的軟肋興風作浪。”閣主輕歎了一聲,聲音裏透着擔憂。
“閣主可是說白姑娘?”吳老擡眼看向閣主。
“白冉天賦極好,對藥閣又盡心,隻是我總覺着她并不是真心效忠與我。”閣主眉心蹙了蹙,轉而看向吳老“你怎麽看她?”
“回閣主,依老奴來看白姑娘未曾有對藥閣不盡心的所作所爲,隻是偶爾會看重自己的利益,從小事中占些小便宜。”吳老面色柔和,緩緩說道。
“嗯,畢竟是姑娘家,這些都不礙事,待回去得安排她多幫着雲逸做事,有她在藥閣裏那些不安分的人也能有所忌憚。”閣主笑着點頭。
“那閣主的意思,如何處置顔霖呢?”吳老又問。
“他?不過一個小卒不足挂齒,封住他的五感好生看着他,帶他來的目的你清楚,雲逸那邊的說法隻是我的托詞罷了。”閣主面色恢複了嚴肅,聲音擲地有聲。
樹上,流焰戳了戳白冉,輕聲道“他這話什麽意思啊?”
白冉微微蹙眉,茫然的搖了搖頭。
閣主既然說是托詞,那麽他帶顔霖來的目的就不像蕭雲逸所說的那樣,是爲了掣肘她的行動才作爲人質。相反閣主對她的态度很明朗,非常信任她。
院子内,吳老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俯首輕道“是,老奴明白,少閣主那面老奴也會多去幾封書信以免讓他多心。”
閣主點了點頭,轉身回到房間内。
“他們帶走顔霖的目的并不是我,而是他們自己另有安排。”白冉冷冷道。
“啊?那怎麽辦啊,你之前說他不會有性命之憂,那現在是不是……”流焰說了一半便不再說了,臉上浮現出驚恐之意。
白冉眉心微動,低聲道“看他們所說,顔霖現在還很安全,隻是我求胡夜護着顔霖,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本來顔霖無性命之憂,胡夜隻是多一重保障,大概率用不到他出手,但現在顔霖的處境極危險,若胡夜爲了履行諾言強行出手相救,那閣主爲保計劃周全,定會對顔霖和胡夜大打出手……
她低估了顔霖的作用和價值。
流焰擡頭看了一周,撓了撓頭“應該在這周圍吧,管他幹嘛,他可不會把自己置身險境。”
“但願如此。”白冉抿了抿唇角,目光落在身前一直默默不語的白烨身上。
“我……”
“會長計劃不容有失,不會分心幫你救人。”白烨似是白冉想說什麽,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搶先說道。
“若我去救人,是不是也會影響白俊霆的計劃?”白冉眉頭擰的更緊了一分。
“是,我不會讓你去。”白烨語氣生硬的說道。
白冉将想說的話憋了回去,白烨的意思她明白,不能因爲突然出現的變故影響白俊霆的大事,畢竟她隻是個看客,并不是計劃中的一員。
“白俊霆布的陣法,會傷及無辜的人嗎?”白冉想了半晌,輕聲問道。
“不會。”白烨想也沒想便回答道。
流焰一隻手擱在白冉的肩上,算是在安慰他。
最近幾日爲了避開馴獸師們的注意,白冉将團子交給華老帶着,而流焰一直化爲人身跟在她身邊,在森林裏行動拘束應該也挺難受的吧……
“等事情了了,你就在森林裏多待一陣吧。”白冉忽然說道。
流焰獸眸微動,視線落在她的青絲之上,俊眉輕蹙,卻隻低低的嗯了一聲。
又在樹上等了将近兩個時辰,木屋内忽的彌漫出一股味道來。
流焰連忙捂住口鼻,連連扇動着衣袖。
“是藥材焚燒的味道,但不是煉藥時該有的氣味,而是大量大火直接燃燒。”白冉微微蹙眉,低聲說道。
話音剛落,底下院子裏的小屋忽然開了門,一個人押着另一個人走了出來。
被押着的人蓬頭垢面衣衫不整,腳步跌跌撞撞,卻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
“你看,是顔霖!”流焰忽然揪住白冉的衣袖,驚訝的指着木屋的方向。
白冉水眸微冷,暗暗咬了咬牙。
“天有異象,焚燒藥草,靈力波動紊亂,現在又押送活人……”白冉輕聲嘀咕着,忽然雙唇輕顫了一下。
“難道他是在修煉什麽邪功?”白冉看向白烨,目光寒涼“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把實情告訴我嗎?”
“大概是吧,我不懂。”白烨看也沒看白冉一眼,聲音依舊平直沒有波瀾。
“呵,你不是不懂,是白俊霆不準你懂。不過大概的情況我已經猜到了,若我想的沒錯,顔霖應該是他修煉功法的一部分,多半是沒法活着出來了對嗎?”白冉側目睨着白烨,瞧着他面色平淡,心中一股火燒的更旺。
白烨默不作聲。
白冉緊攥起雙手,身體不由自主的輕顫起來。
“大局爲重,你不能胡來。”白烨忽然開口說道。
白冉猛地轉頭,淩厲的目光直直落在白烨的臉上,嘴角都不禁顫抖。
“他說得對,況且顔霖也不是因爲你才被押送到這兒,分明是仙鞅覺着他有用才押送來,你用不着把他的性命擔在自己身上。”流焰也輕聲勸道。
“白俊霆也不是什麽以天下爲己任的偉人,藥閣閣主修煉邪功與他有什麽關系,非要親自來抓?”白冉強忍着心裏的火,目光逼視着白烨。
白烨雙唇緊閉,動也沒動。
“你若不說,我現在就沖進去把人救出來。”白冉陰冷的說道。
“會長也是人,亦會有爲在意的人或事出手的時候。”白烨淡淡的說完,回頭看向她“那個人就算死了也是他命不好,和你無關。”
白冉輕輕的搖着頭,根本沒将白烨說的話聽進去。
如何能沒關系,若不是當時在酒樓外她幫他混進宴席,若不是後來她說可以幫他報仇,顔霖這輩子也不會混到閣主面前去。
眼前的境況又豈會和她沒關系!
“我要救人……”白冉聲音微顫,說完便緊抿住雙唇,生怕下一聲便是啜泣。
“救一人會害死更多人。”白烨忽然又道。
“那怎麽辦?我就隻能眼睜睜看着他一點意識都沒有就送死?”白冉壓住音量,卻掩不住語氣裏強烈的憤怒。
她生氣,氣自己把顔霖置身與危險當衆卻兩相爲難不敢出手。
“看你怎麽選,但是我和會長都不會看着你去送死,你救不成的。”白烨又說。
“别說了!不會說話就少說!”流焰搶在白冉前面,不耐煩的打斷了白烨的話。
若再讓白烨說下去,白冉非得氣的把他踹出去不可。
“事情也許沒那麽糟糕,仙鞅雖然可能修煉邪功,但看他平日言行舉動都很正常,應該不是什麽特别狠厲的功法,也許讓顔霖去隻是個輔助作用,根本不會傷及性命?”流焰無奈的勸說着白冉。
白冉緊攥着袖口,水眸中漸漸蒙上一層霧氣,唇角也因爲緊抿而生出一道紋路來。
見白冉不說話,流焰才沒再多言,白冉既然不再說那就是不會硬來。
顔霖被押着進了屋子,半晌後裏面焚燒藥草的味道已經消散,忽的屋内乍現出一道金光,直沖天上的烏雲之中,将雲彩沖破出一個缺口。
白冉目光緊盯着木屋的方向,一縷靈力悄然盤旋在金光沖出木屋的那部分的附近。
裏面還有顔霖的呼吸……
“收回去。”白烨忽然說道,然後不等白冉行動,出手将她那一縷靈力直接打散。
“走。”
話音未落,白烨便自樹梢上彈起,向遠離木屋的方向飛去,白冉看了看那木屋,帶着流焰跟上了白烨的身影。
白烨停在一顆松樹之上,隐在樹枝之間,給白冉和流焰讓開了一條縫。
“咦?你怎麽在這兒?”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聲輕語,白冉吓了一跳,銀針直直的插向頭頂的松針之間。
“哎?是我!”上面那人一陣躲閃,慌亂中摔到白冉所處的樹枝之上。
一陣喊疼後,那人勉強站了起來,笑呵呵的望着白冉。
“胡夜?”白冉驚得下巴差點掉地。
“你幹嘛這幅表情,我才應該這幅表情好嗎?怎麽,不放心我,親自來看看你的小跟班?”胡夜勾起嘴角,撓了撓有些疼的後腦勺。
“顔霖是不是還好,你還在這兒是不是說明他現在還算安全?”白冉也不管胡夜對顔霖的稱呼是否得當,一手拽住了胡夜的領子,将他拖得彎下身子。
胡夜雙眼盯着白冉的手,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你真的不放心我啊,我早在幾日前就偷偷在他身上藏了混元珠,如果他有事我必會感應到,可我現在沒有接到任何感應。”
領口的手松了幾分,白冉眼神微微下落。
胡夜好奇的觀察着白冉的神色,忽的咧開嘴笑起來。
“你這麽擔心他做什麽,難不成是你背着鳳離歌養的小男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