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害得我爲什麽是唐家人來?”老劉嗓門極大,喊一聲唐玉旌便跟着顫一下。
“什麽唐家人,你可還記得模樣?”唐家主忽然問道。
“黑燈瞎火我哪能看清,我還得演個死人呢!這都多少日了我就算瞄一眼也得看着才能記起來吧!”老劉沒好氣的喊了回去。
唐家主被喊得一噎,卻也覺得有理,保命要緊,誰能去想着看清害他人的模樣。
“大伯,他一定是被白冉騙來害我的,事情不是這樣的,我真的以爲他已經死了才去處理他的呀,我日日好吃好喝的對他們,怎麽舍得害他們呢,況且我害他對我有何好處!”唐玉旌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豆大的淚珠撲簌簌的自臉頰劃落。
“白姑娘……這也确實不能證明就是玉旌做的,您看……”唐家主面上泛着爲難,皺着眼睛看向白冉。
“我這裏有唐小姐派人來買藥的單據,隻是落款不是唐小姐而是一位唐家小厮,不如叫他來問問?”白冉說着,便将單據扔到唐家主手邊的桌子上。
唐家主将信将疑的拿在手裏,随後交給身邊的下人,那人拿着單據快速的拐入後院。
“我問幾句話,你們如實回答。”白冉站起身來,雙手搭在身後,面色極爲平和。
三位乞丐篩糠似的點頭。
“唐小姐曾幾次親自給你們送飯?”白冉豎起一根手指頭。
“隻是送藥那日來過,其餘都是唐家書院的下人們負責送飯。”老牛搶着回答。
“那你們爲何說見過已經死了的老劉呢,明明他那日早晨已經不見了。”白冉又豎起第二根手指頭。
“我們……是唐小姐找到我們,說老劉死的冤枉,隻要我們作證老劉是毒死了的,便可以給老劉安排身後事,而且我們也可以到唐家做事,不用再做乞丐……”另一個老張吞吞吐吐的說道。
“你說謊!我何時許諾過你這些條件!”唐玉旌帶着哭腔,楚楚可憐的指着他。
白冉冷冷的看了唐玉旌一眼,正堂内瞬間便如同冰窖一般讓人不寒而栗。唐玉旌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嘴,連哭聲都不敢露出一點。
“明明是你派人來說的……還說如果我們不同意秋歌堂的人就會找上我們滅口……我們根本沒得選擇。”老張低聲嘟囔着。
“呵,我連唐小姐的藥用給誰都不知道,還能上門滅你們的口?”白冉冷笑了一聲。
唐玉旌倒真是人才,就連恐吓人也用着她的名頭,惡人全由她做了。
“你怎麽不知,你分明派人跟蹤我!”唐玉旌指着白冉身後的胡夜,高聲申辯。
胡夜忽然被叫,茫然的指着自己,嘴角微翹“你說我?唐小姐不認識我嗎,我替人辦事隻是生意,況且白冉讓我跟蹤的是這乞丐,并非唐小姐你。”
“誰知道你是不是白冉的人,你的話不能信!”唐玉旌反駁道。
“我的話不能信?”胡夜忽然冷笑了一聲走了出來“雖然白冉讓我跟蹤乞丐,但我這人就是喜歡打探别人的八卦,所以連帶着也知道一些唐小姐的事情,不如我今天一并說說,看看我的話到底可不可信?”
唐玉旌垂下眸子,眼神盯着冰冷的地磚“我做人坦蕩,根本不怕你……”
“哦?那不知秋歌堂開業當日,唐小姐在酒樓約見秋歌堂隔壁的老闆娘,買通她栽贓秋歌堂藥物毀容的事情可是我看錯了?再不知唐小姐多次派人去白冉的住處打探消息,結果唐家的人連白冉府上的長尾鳥都沒打過就落荒而逃。還有,唐小姐在書院向來隻讀書習字練琴,根本不管什麽乞丐的事情,那一日心血來潮買來丹藥剛巧其中一名乞丐就死了,更巧的是我還将其中的毒藥找了出來。”
胡夜一口氣說了許多,看都不看唐玉旌一眼,自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我不懂毒藥,隻知道狗吃了摻了毒藥的飯不過眨眼間便一命嗚呼,這種顆粒狀的毒藥總不能是從秋歌堂的藥液裏撈出來的吧?”
“許是你自己找來的毒藥陷害我!”唐玉旌厲聲喊道。
“那就請人去看看唐家枯萎的那棵松樹,挖一挖松樹下是否也埋了一樣的毒藥。”胡夜将瓷瓶扔到唐玉旌腳邊,不屑的轉身回到白冉身後“我若沒記錯,唐小姐是自己說出來後院有棵松樹枯萎的吧,那若是我這毒藥和唐小姐的毒藥對上了,是不是說明我和唐小姐是同謀呢?”
白冉輕笑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
當然不可能是同謀,隻能證明這都是唐玉旌自己的陰謀。
唐玉旌臉色煞白,雙手撐着身子卻不敢擡頭看唐家主,華貴的衣衫鋪了滿地,卻早已失了以往的儀态。
“還有一件事,但卻是唐家内部的事情。”胡夜靠在桌邊,目光不着痕迹的掃過三個乞丐和一衆下人。
唐家主本就被眼前事情的發展氣的說不出話來,一聽還有事,一拍桌子怒喝道“子煜,帶他們都出去!”
唐子煜連忙将下人屏退,又将三名乞丐趕出了正堂,随後站在正堂内關上了大門。
唐家主看了眼唐子煜并未說什麽。
“關于唐家大少爺在外受靈獸攻擊的事情,很不巧也被我看見了。”胡夜輕巧的挑了挑眉梢“那群靈獸根本不是無緣無故攻擊唐家人,而是被人下了藥粉處于狂暴的狀态才會無差别的攻擊剛巧路過的唐家大少爺和唐家侍衛。”
“下藥粉的人我雖沒看見,但更不巧的是我遇到了轉賣藥粉的馴獸師,那人一聽問消息的人是馴獸場的專用煉藥師白冉便高高興興的把事情全都告訴我了,而且還送給我剩下的藥粉。”胡夜的聲音清晰的回蕩在封閉的正堂内,一聲聲落在唐玉旌的耳中,卻如同砸在她的心上。
“不……你不要再說了……”唐玉旌趴在地上,自散亂的青絲中擡起一雙布滿血絲的眼,警告似的看向胡夜。
胡夜吧唧兩下嘴,揚高了聲音,更加清晰的說道“總的來說,是唐小姐着人狂化那群靈獸,傷了剛好路過的唐家大少爺。當然并沒有什麽剛好,我若猜的沒錯,唐家大少爺入森林後的路線應當是按照唐小姐的指示走的。”
“正是!大哥走前我問過他,入森林後該怎麽尋藥材,他讓我放心,說玉旌已經把路線告訴他了……”唐子煜猛地擡頭,大聲說道。
“若是唐小姐還不甘心,等唐家大少爺醒來後自然會證實。”胡夜攤了攤手“我本來不想多事,一個人藏着許多八卦也是挺幸福的事情,隻是我闖蕩這麽久還從未有人質疑過我說的話,爲此我隻能多說一些來證明我的職業素養。”
“你住嘴!大哥的事情是巧合,與我毫無關系!你就是和白冉一夥的,不然爲什麽她讓你做事你便去!”唐玉旌倏然瞪起眼睛,本雅緻的小臉頓時變得兇神惡煞。
“瞧你說的,你若是先拿錢找我,那我就幫你做事了,說不定現在我站在這裏說的都是白冉的糟爛事。”胡夜頓了一頓,撓了撓額頭“不過白冉沒什麽糟爛事,有也隻是一些無聊的情情愛愛罷了。”
“你胡說!她與鳳家還隻是剛定婚約,定婚約的禮數都還沒做過,什麽情愛不過都是有傷風化!”唐玉旌忽然直起身子來,眼神狠厲的挖着白冉。
“啧,你果然還是在意這個。”白冉抱着茶杯,眯了眯眼睛,向唐玉旌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你不過是下界的賤民,憑什麽能入鳳家的門檻,不過是憑着歪門邪道的狐媚之術罷了!”
“閉嘴!”唐家主終是看不過去,狠狠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來“你瞧瞧你自己現在像什麽樣子,哪裏還有我唐家女兒的禮數!”
“唐家主,這等害人害己的侄女,還是早些料理了吧,不然留着也是對唐家名聲的玷污。”胡夜悠悠的說道“虧您對她這麽好,竟連堂兄也舍得利用。”
胡夜的話正插在唐家主的心裏,唐家主眉頭緊擰在一處,失望的目光落在唐玉旌身上,按着桌子的手劇烈顫抖,半晌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爹……既然此事已經證明與秋歌堂與白姑娘無關,那還是救大哥要緊……”唐子煜淡淡的看了唐玉旌一眼,低聲提醒道。
“不急吧,那幫着唐小姐做壞事的人還沒到呢,不如等他到了再審問一番?”胡夜疑惑的說道。
此話無異于火上澆油,唐家主聞言頓時瞪圓了眼睛,胸膛劇烈的上下起伏。
“不必了,等那人到了直接處理便是,我唐家雖是書香門第但該有的規矩也不能少,此事我已清楚,還請白姑娘與顔公子不計前嫌,先去救助我那兒子可好?”唐家主先是沒好氣的瞥了唐玉旌一眼,而後放低了姿态走到白冉面前,抱拳請求道。
“我既答應您就不會反悔,唐家主放心,令郎的傷我定會盡全力救治。”白冉回了個禮,随後聲音微沉“不過我是個記仇的人,若不能按我心意處理此事我便會将此仇記在唐家身上,畢竟唐小姐也還是唐家人不是嗎?”
她看得出來唐家主雖然對唐玉旌很失望,但也不會到逐她出家門的地步,畢竟唐家主對她是真心關愛。
唐家主面色讪然,長歎了一聲“此事是唐家的過錯,事後定會給姑娘滿意的答複。”
“那最好,畢竟三會長那邊也急着見我,我還沒應下來呢。”白冉輕飄飄的說完,便帶着顔霖走出正堂。
唐子煜面色青一陣紫一陣的極爲精彩,白冉走後他便三兩部跑到唐家主身邊,一臉愁容。
“上回三伯就說若是我不能與她結交便不讓我回家,您看這麽一鬧,我是不是幹脆搬出去住比較好?”唐子煜喪氣的說道。
“你三伯吓唬你罷了,隻是今日的事情……唉,連累了你三伯更難做人了……”唐家主又是一聲長歎,痛惜的眼神轉向唐玉旌停留了良久,終是閉起眼睛。
“你着人将她關在房裏,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見任何人,就算是你二伯也不行。”唐家主說完,便大步走出正堂。
唐子煜應了一聲,走到唐玉旌面前伸出手來。
唐玉旌擡眼淡淡的瞥了他一下,輕哼一聲自地上爬了起來。
“你不用這樣看着我,我是唐家人你也是,我做的事情便是唐家做的事情,在白冉眼裏看見你便會想起我,你和三伯永遠都不會得到她的原諒!”
“你不該肖想鳳家。”唐子煜似是沒聽到她說的話,輕聲說道。
唐玉旌轉過頭,青絲擋住了半邊臉頰“是她不配踏入鳳家,至少也該是我這樣的世家千金……”
“玉旌你看錯她了,你是世家千金,而她自己便等同于一整個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