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覺得是因爲鳴月錦太惹眼才會被藥閣盯上,但到了上界後才覺出不對,鳴月錦雖好但是絕不到迫使藥閣動用寐夜毒的地步。
細細想來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與華老有關。
被白冉清澈眸子看的有些心虛,華老輕輕歎了一聲,面色有些凄涼“确實是因爲我……他們定然是在你身上發現了我的氣息,又找不到我具體在哪裏,所以動用寐夜毒趕盡殺絕。”
“丫頭,是爲師沒有提早與你坦白,但此事關乎我與藥閣之間的恩怨,提早告知你也隻是徒增你的負擔。”華老慈祥的笑着,單手摸着白冉的頭“是爲師自私,隐瞞了實情。”
白冉擡起頭,眨了兩下眼睛,忽然笑着道“師父以前在上界一定是能攪弄風雲的大人物吧,我到上界這麽久,都沒見誰能逼得藥閣無所不用其極。”
“你呀……爲師從不是什麽大人物,隻是一心修習煉藥術的老人而已,隻可惜上界不允許安穩度日的人存活,我也卻是不适合在這裏生存。”華老欣慰的笑了笑,看出白冉故意岔開話題,看着白冉的眼神裏有些寵溺。
白冉靜靜的看着華老說話,注意到他言語間不經意流露出的滄桑,也連帶着有些悲傷。
她還不完全能聽懂師父話裏的意思,隻能淺顯的感覺到他的無奈。
“弟子不不懂師父的過往,但弟子永遠站在師父這一邊。”白冉淺笑着,淡淡的說道。
她明白華老在乎的是什麽,也明白自己在乎的是什麽,隻要華老是真心對她好,她便可以不計較其餘的事情。
況且華老與她本就是一體,華老被發現便是她被發現,所以無所謂什麽連累不連累。
“你這丫頭,總這幅樣子,爲師說過多少次,隻要你好生學好該學的東西,将答應爲師的那件事辦妥,其餘的都不用你操心,上一輩的恩怨,與你們小輩沒有關系。”華老忍不住笑起來,言語雖有怪罪,但眼中卻含着欣慰。
白冉聞言,暗暗的歎氣,華老還是不想告訴她以前的事情,多半是不想把她摻和進來。
祭天大典當日,天不亮白冉便在現場看着藥閣的弟子們來回忙碌,時不時的打着哈欠。
“呦冉丫頭,這麽早也能起得來,可以啊年輕人!”地長老忽然從身後靠過來,一掌拍在白冉的肩膀上,吓了她一跳。
“地長老也起得早,果然上了年紀的人覺少。”白冉面無波瀾的說道。
“小丫頭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我怎麽說也是你長輩,你就對我這般無禮?”地長老挑起眉梢,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隻有我師父才是我長輩。”白冉笑嘻嘻的看了地長老一眼,打趣着說道。
有些長輩看起來就不像是能被敬重的樣子,地長老便是這樣的人。
“呵,你倒是孝順,那老頭死了以後得你這樣的徒弟真是便宜他了,多虧他不能出來與我對峙,不然非要動手不可。”地長老冷笑一聲,似是回憶起什麽,發出啧啧兩聲。
“地長老請慎言,這裏是藥閣,有些話可不能亂說。”白冉眼神忽然冷了下來,幽幽的睨着地長老。
華老與藥閣是仇人,若是被誰聽見地長老剛剛那番話,那便是大事了。
“小丫頭還輪得到你提醒我?我知道你什麽意思!”地長老也意識到自己言行有失,但覺得被白冉點出來有些丢人,便瞪起眼來。
“藥閣内先上下後長幼,我現在是天字院長老,若是硬讓您守規矩的話,您就是行禮拜我也是理所當然。就算您老不想承認,也得接受事實。”白冉眉梢輕揚,神色也變得輕松下來。
地長老沒有惡意她明白,隻是事情幹涉華老,她不得不重視。
“知道了知道了,臭丫頭就會拿着雞毛當令箭,老夫我連閣主那厮都不曾尊稱過一句,還顧忌你這個天字院長老?”地長老仰頭哼了一聲,但聲音卻低了不少,顯然将白冉說的話都聽了進去。
小弟子端着幾盤藥品走了過來,先是對地長老行禮問好,而後走到白冉面前“白姑娘,這些是今日作爲輔丹藥的藥物,您先過目确保沒有問題。”
白冉挨個拿起來聞了聞,最後在盤子上落了一層結界“任何人都不得動我的結界,若有人私自開啓定要報我,若是知情不報,無論對象是誰都要拿你是問。”
雖然是輔丹藥,但若是出事也會影響整場祭天大典,她擔不起這個責任。
“是。”小弟子規規矩矩的行禮,小心翼翼的端着盤子離開了。
“你何必吓唬他,他隻是辦事的罷了,若真有長老或是閣主親自去拿藥品,他還能不給嗎?”地長老目光落在已經遠去的小弟子身上,不悅的說道。
“我知道您看不上藥閣的等級制度,您一定覺得我剛剛的樣子與天字院其他那些仗勢欺人的人沒有區别吧。”白冉一言道出了地長老心中所想。
地長老沒說話,面色卻有些不悅,算是默認。
“他是我的人。”白冉淡淡說道。
地長老猛地回頭,略顯蒼老的臉上布滿疑惑,盯着白冉半晌不眨眼,反應了許久才想明白了一些。
“你竟然把手伸到藥閣裏?”地長老瞪大了眼睛“你膽子也太大了,閣主最不喜下面的人交往過密,你倒好直接安插自己的人,可是覺得如今在閣主面前眼熱,他拿你沒辦法?”
“要辦事,總得有自己的眼線,況且這人與我也沒有直接的關系,他是鳳家的人,就算閣主發現,也賴不到我頭上。”白冉輕笑了一聲,面色淡然。
“辦什麽事?”地長老擰起眉頭,打量着白冉。
“您已經見過師父了,作爲弟子回到藥閣當中,自是要做身爲弟子該做的事情。”白冉面無波瀾,聲音微冷。
地長老似是被這句話吓到,瞳孔微微放大,瞪着白冉的眼神仿若在看着一個怪物。
半晌,地長老長歎了一聲,連連搖頭“也不知道是他瘋了還是你瘋了,如今仙鞅權勢穩固,你又能拿他怎麽辦?”
“我知道希望渺茫,所以才需要更多人的幫助。”白冉視線一直掃視着前面忙碌着的弟子們,面色正常的絲毫不像在說什麽複仇謀反這類的事情。
“老夫當然站在你這邊啊,我本就看不上仙鞅那人,隻是你我勢單力薄又能做什麽?”地長老不以爲然。
“勢強勢弱從不在表面,此事也未必需要太多人參與。”白冉淡淡的笑着,微微泛白的天色下,顯得格外寒涼。
地長老吃驚的望着白冉的神色,不由得後退了一步“那老頭哪兒搞來你這樣的徒弟,年紀輕輕卻說些聽不懂的話,老成的不像個姑娘。”
白冉沒再說話,她本就不是表面上這樣的年齡,加上以前的歲數,現在也快四十歲了。
“白姑娘,這是今日宣讀的晉升名冊,請您過目。”又是一位小弟子走過來,恭恭敬敬的端上兩本名冊,一薄一厚。
“這也是嗎?”地長老指着小弟子,轉頭看向白冉。
小弟子茫然的擡頭看了地長老一眼,随後慌忙低下頭不敢作聲。
白冉無奈的撇撇嘴,輕輕搖頭“不是。”
哪有那麽巧,在這兒辦事的都是她的人?那她不如直接去做閣主好了。
地長老讪讪的收回手,輕咳了兩聲,移開視線避免尴尬,他怎麽就腦子突然不好使了,這麽多弟子怎麽會來一個便是丫頭的人……
白冉拿起厚的名冊看了看,正是之前看過的那本黃字院晉升玄字院的名冊,裏面的人也都沒有變化。
将其放回去,白冉又拿起另一本薄的。
打開就隻有兩頁,但因爲封面做的很厚,所以看起來也像是本名冊。
“這是今年玄字院晉升地字院的名單?”白冉看見第一頁,微微蹙眉,上回還沒有晉升的消息,怎麽忽然就有了呢?
“這是昨日閣主決定的,時間太趕便沒來得及通知姑娘與各院長老。”小弟子規規矩矩的回話。
“什麽?閣主自己做主将玄院的弟子擡到我地字院?我地院何時由他說了算?”地長老一聽便火冒三丈,一把搶走白冉手裏的名冊翻看起來。
“閣主說您不會有異議,所以就不必通知您。”弟子後退了一步,拉開與地長老的距離。
地長老自鼻子裏哼了一聲,翻開第二頁,眼神忽然怔了一怔,臉上的怒氣也凝固住了。
白冉瞧着不對,探頭看了一眼。
“顔霖?”這回輪到白冉驚詫的高喊。
“真的是閣主的意思?”白冉将名冊裏面的兩張紙翻來翻去,就隻有顔霖這一個名字。
“小的自不能親眼見到閣主,是閣主身邊的吳老來傳的話。”小弟子低着頭,被白冉突然的高聲吓得身體顫栗。
白冉眉心輕蹙,将名冊輕輕合起放了回去“我知道了,既是閣主的意思自然要遵從,你好生保管萬不能出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