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隻是延長了愈合的時間,沒幾日又壞了。”馴獸師歎了口氣。
白冉面色無波,筆杆敲了敲桌面,眼神打量着這人的身上“哪裏有傷,衣服脫了。”
馴獸師聞言臉色頓時爆紅,往後縮了縮身子,看着白冉的目光裏帶了絲異樣。
“脫衣服就不必了吧……我可以再仔細的說說我的傷……”
“醫者眼中無性别,你治不治,不治就出去讓後面人來。”白冉臉上的熱絡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嫌棄的神情。
她最讨厭搞性别歧視了,尤其是煉藥看病的時候,人民關天的事情還守那麽多規矩,她将這種人一概劃爲自己想死的類别。
既然自己想死,那她也沒必要多言,任其死在外面就好了。
馴獸師被白冉突然變臉吓了一跳,結巴了半天才理清自己的思緒“白姑娘我知道您是個好煉藥師,隻是您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且已經與鳳家少主有了婚約,我若因此被鳳家記恨,那就得不償失了。”
馴獸師好聲好氣的說道,他看得出來白冉是因爲他過于扭捏才生氣。
“姑娘家怎麽了?誰規定姑娘家就不能煉藥看診,還是說女煉藥師隻能給女子看病?醫者眼中無性别,你在我眼裏不過是會說話的一棵白菜罷了。”白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将沾了墨的筆放回去,神色微冷。
“至于鳳家,你們更不必多慮,我既然能坐在這兒,就證明我能對我自己的行爲負責任,别說鳳家才不會有你們這種迂腐的思維,就算他們真想插手,我也不會允許。”白冉合上書本,手掌輕拍桌子,清朗的聲音傳出門外,排隊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就是要所有人知道,女煉藥師也是煉藥師,看診之時先是大夫再是女子。
“姑娘别生氣,我知道您是爲了我們好,隻是傷口在大腿處,實在不敢污了姑娘的眼……”馴獸師被白冉一番話說的一陣青紫,不好意思的說道。
白冉耐心耗盡,眉心輕蹙“傷口最怕的就是複發,你的傷口往複足有幾年時間,我敢斷定除卻表面的傷口,傷口内部早就深入皮下,少說也該殃及五髒六腑,換句話說,你再不治,就要死了。”
“話已至此,你出去吧。”白冉揮了揮手,不再看他。
馴獸師臉色煞白,怔怔的盯着白冉,眼中滿是糾結,不知道該如何取舍。
“下一位!”流焰撇撇嘴,高聲喊道。
人類真龜毛,白冉說的這麽吓人,竟然還無動于衷,簡直無藥可救。
“白姑娘!白大師!我錯了,您消消氣幫我看看,我正當壯年還不想死……”馴獸師蹭的一下站起來,恭恭敬敬的給她鞠了一躬。
白冉靜靜的等着他行禮完畢,眉梢輕挑了一分,淡然道“你要是堅持不給我看傷口,我是治不了的,不如出去另請高明。”
“看!我給您看就是了……”馴獸師一臉苦笑,暗暗的抹了把頭上的汗。
既然是會長親自請來的人,那一定不會騙他的。
白冉聞言嘴角挂起一絲笑意,指着流焰道“你先跟他到裏面去換身衣褲再來。”
她雖然無畏男女大防,但對男子的身體沒啥興趣,剛剛隻是吓吓他而已,讓他知道不該糾結這等小事,并沒有打算直接脫了他的褲子看病。
她還沒修煉到脫人褲子臉不紅心不跳的境界。
流焰帶着那人走到了後面的隔間,門外的侍衛瞧着白冉的眼色,又放進來一人。
“哪兒有病?”經曆了剛剛那人,白冉的耐心被消耗幹淨,語氣也不再客氣,直截了當的進入主題。
果然哄騙客戶這種事情還得白暮秋那種人做,她道行還差了些。
“白姑娘安好,我沒什麽大病,就是最近陰雨天氣我總是頭痛,起初我沒當回事,後來越來越痛,這等小病小痛也不好專門請煉藥師,所以就想問問您,可有什麽辦法解決此事?”他在門外就聽見白冉擲地有聲的警告,語氣不由得帶了些恭敬。
“多久了?”白冉眼都沒擡一下。
“大約兩個月吧。”那人連忙答道。
“伸手。”
那人一怔,連忙撸起袖子,将手放在桌上。
白冉舉起右手,指尖流淌出一縷火苗,火苗落在那人的脈搏位置,很快滲透到皮膚内層,化爲一道不顯眼的光亮在那人體内流竄。
她并不精通于把脈,華老便給了她建議,借用火元素作爲傳播介質,傳導人體内的情況。
因爲有煉藥的底子,所以她很快就能上手。
這人從未見過這種手法,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擡眼見白冉面色平和,顯然已經熟練,便硬撐着沒有縮回手來。
火元素沿着他身體脈絡遊走了一圈,半晌後白冉收回手。
“你身體并沒有異樣。”白冉眉心微蹙,聲音清冷。
“啊?那就是說沒辦法了?”那人聲音頓時揚高,随後意識到自己失态,連忙笑了笑以表歉意。
“你契約了許多靈寵吧?”白冉忽然擡眸,寒涼的眼神打探過來,引得此人不由得身體僵直。
“當然,我是馴獸師,已經契約了四隻靈寵。”這人心中雖有疑惑,但還是照實回答。
“把你的靈寵放出來看看,既然你沒有問題,那問題就出在靈寵身上。”白冉笃定道。
那人微微一怔,不敢相信的輕笑了一聲,怎麽可能,他已經有兩個月沒進過森林,靈寵們沒戰鬥又談何出問題?
但轉頭他便對上白冉坦然的雙眸,又将心裏的疑惑壓了下去,站起身,身上木元素乍現,四隻靈寵頓時出現在廳堂中央。
門口的侍衛見狀連忙将門關上,馴獸師的靈寵屬于機密,多數情況下是不會暴露于人前,尤其是身爲同行的其他馴獸師。
一對松鼠,一隻犀牛和一隻猴子。
白冉走了出來,眼神在幾隻靈寵之間來回移動,半晌沒有動靜。
“怎麽樣,白姑娘可發現哪裏有問題?這兩個月來我身體不适,便沒有去森林裏找尋新靈獸。我這些靈寵日日放在院裏,應該沒什麽不妥。”
那人見白冉許久沒有說話,以爲她沒發現問題下不來台,便略有得意的說道。
不過一個姑娘家,雖說是會長親自請來的人,但看診這種事情講究經驗,很明顯她煉藥很好,但經驗不足。
馴獸師正摸着下巴思考怎麽讓她下台階,忽然白冉便蹲下身子來,手伸向那隻小猴子。
猴子往後縮了縮,滾圓的眼睛看向主人。
馴獸師暗笑了笑,回了個眼神給它,小猴子便站在原地沒動。
白冉忽然輕輕敲了敲猴子的腦袋,小猴子頓時抱着腦袋跳起來,吱吱呀呀的沖白冉叫着。
伸出食指,手指在空中畫了個圈,似乎是讓猴子轉身的意思。
它聽不懂自己說話,但靈長類動物較爲聰慧,應該能明白她的動作。
果不其然,小猴子立刻轉過身,卻還是雙手捂着腦袋,生怕再被打。
一轉身,白冉便噗哧一下笑了出來,這猴子竟然給自己紮了個小辮,細細的布條綁着一小撮毛,吊在腦後。
笑聲散去,白冉一把抽走了布條,小猴子頓時驚叫額一聲一下子跳到了犀牛的背上。
“喏,若我猜的沒錯,就是因爲這個。”白冉将布條遞到馴獸師面前,聲音淡然。
她一早就看出此人對她有所懷疑,隻是在發現具體病因之前,她還不好說什麽,但是現在她可以挺胸擡頭的告訴這人,老娘說的一點都沒錯!
馴獸師将信将疑的接過布條,連忙抱起小猴子,就見散開的毛發中心,有一處紅紅的傷口。
“你受傷爲什麽不告訴我,紮辮子就能好嗎!”馴獸師頓時啞口無言,指着猴子的腦袋就忍不住斥責。
小猴子抱着頭,眼睛委屈的偷偷向上打量着馴獸師,縮在犀牛的身上一動不敢動。
“你光罵它有什麽用,問清楚怎麽受得傷才能治病!”裏屋忽然傳來流焰的吼聲,透着濃濃的不耐煩。
看來它是感受到這猴子的情緒,忍不住幫它說話。
馴獸師被流焰吼得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白冉。
“姑娘,是不是治好他的傷口便能治好我的頭疼?”馴獸師言語更尊敬了些,原先他是不信的,隻是看在會長的面子上客套客套,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他不得不相信她。
“當然,隻是僅治好傷口還不夠,這傷口之所以會反應到你身上,是因爲它的靈力受到損傷,加劇了傷口的疼痛,連帶着你也遭殃。所以除卻用秋歌堂的藥液擦拭它的傷口外,還需服用一些恢複靈力的丹藥。”白冉邊說着,邊回到桌後,在一張白紙上寫了兩行字,拍到這人的面前。
“我這兒隻帶了藥液,剩下的藥需要去秋歌堂提取,你有空的時候拿着這單子和銀子去找掌櫃的拿藥便是。”白冉說着,又寫了一份一模一樣的單子遞到那人面前,示意他簽字。
單據一式兩份,這是她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