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的是閣主身邊的親信吳遠,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白冉看到時心裏也是一驚。
似乎是因爲他總幫着閣主四處尋找珍貴藥材,所以藥閣内的人提到他都會稱他爲吳藥師。
這人向來隻替閣主做事,行蹤神秘很少能在藥閣内見到,今日竟直接被派來找她?
“白姑娘,閣主有請。”吳藥師站在門外,身後是一輛不大不小的馬車,馬車的前方懸着一塊長型的木牌,刻着藥閣二字。
這是藥閣的馬車,隻有天字院的長老及各院的長老們才可以乘坐的,且多代表藥閣出席場合時才會用到。
水眸眯了眯,白冉淺笑着道“辛苦吳藥師走一趟,隻是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等忙完我便會去見閣主。”
吳藥師面無波瀾,臉上的笑紋慢慢加深“姑娘有事便忙吧,小老兒得令要接姑娘回藥閣,在這兒等着您就是。”
這是非坐馬車不可的意思了……
扯了扯裙擺,白冉忽的綻開一抹笑意,輕快的跳到了馬車上。
“哪好叫吳藥師等着,我的事情都是小事,還是快些去見閣主吧。”白冉說完,便一頭鑽進馬車之内。
馬車的意義太大,她本想着推辭掉,沒想到吳藥師的态度這麽堅決,閣主的态度顯而易見。
到了藥閣後,吳藥師替白冉打開車門,在前面帶着她一路走到了頂層。
白冉微微低着頭,躲着周圍人詫異的目光,不由得加快腳步。
吳藥師停在辦公間的門口,對着白冉行了個禮,便站到一邊不再看她。
“進來吧。”裏面傳來閣主平和的聲音。
“閣主,您這麽着急喚我來有什麽急事?”白冉進門後,房門便被人從外面緩緩的關上。
白冉的指間悄然多了幾枚銀針,藏在身後。
“我算着你身體也該恢複如常,便想見見你。”閣主伏在案上寫着什麽,并未擡頭看她。
白冉目光悄然放冷,嘴角的笑意如常“閣主說笑了,隻要是藥閣的事情,我必會盡力而爲,您就直說有什麽需要我做的?”
閣主溫和的笑了一下,寫字的速度漸漸放慢,最後筆頭一頓,才将筆放到一邊。
“白冉,你可認得這盆花?”閣主擡眼看着她,眼神幽深。
“認得,是用作靜氣安神的甯遠花。”白冉掃了一眼道。
“它并未開花你卻認得出來,說明此花太過耀眼,即便故意收斂掩藏,也依舊被人一眼認出。”
白冉回望着閣主,悄悄的收起背後的銀針。
“你與此花一樣,刻意露拙,殊不知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閣主眼神放亮,站起身來,踱步到白冉的面前。
“閣主言重了,我從未刻意掩藏過什麽。”白冉連忙低下頭。
“我着人調查了你,你确實很坦誠。”閣主淡淡道“但我指的不是這些身外之物,而是你本身。”
白冉緩緩擡頭,清澈的目光泛着悠然的水光,透着掩藏不住的光芒。
“我已拟好了納你入天字院的命令,隻須其他天字院長老一緻同意便能生效。”閣主将白冉的目光看進眼裏,手指點了點他方才在寫的東西。
“我能入天字院?”白冉驚詫,她原以爲閣主隻是将她看作親信,卻沒想到竟直接要她入天字院!
天字院裏的長老都是年過半百,且都在藥閣效力幾十年,爲藥閣做出極大的貢獻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現在竟讓她一個毫無資曆的女子入天字院,閣主怕不是瘋了?
“這都是你應得的。”閣主的雙眸緊盯着白冉“我要讓藥閣的人知道,隻要爲我效力,便沒什麽不可能。”
白冉靜靜的回看着他,了無痕迹的蹙了蹙眉心。
“天字院的其他長老不會同意的。”白冉冷冷的說道。
她雖然很希望得到閣主的信任,但她自問沒有能入天字院的水平。
“這得多虧你自己,你幫我肅清了藥閣與我有異心的人,所以隻要是我的命令,天字院裏便不會再有人反對,你幫了你自己。”閣主淡淡說道。
“至于鳳家那邊,你很聰明你知道該怎麽說明此事。”
白冉從辦公間内出來後,便直接趕到鳳鳴山去。
然而還沒等上山,便被侍衛們攔在山腳下。
似乎鳳家出了不小的事情,已經完全封閉不見客。
回到府中,白冉越想越覺得奇怪,閣主不可能看不出她隻是碰巧幫助他制造了排除異己的機會,之前還看出她趁機售賣藥鋪的藥液,占了他一千兩銀子的便宜。
不找她算賬就不錯了,竟然還直接将她擡至天字院?
她原以爲是鳳離歌出面說了什麽,讓閣主不得不照做。但從看門的侍衛口中得知,這幾日鳳家氣氛緊張,無人外出,更别提身爲少主的鳳離歌了。
白暮秋端着剛做好的晚膳走了進來,葉彬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的抱着一碗湯。
“今日有人在亭子裏留下了這個,我并未看到是誰,你可認得?”白暮秋自懷裏掏出一個鐵質的小徽章,遞到白冉的手中。
徽章上一面刻着一把彎刀,另一面刻着一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夜。
白冉無語的摸索着上面的雕刻,一臉黑線道“是胡夜,他還留下别的什麽了嗎?”
“沒有,我看到的時候,就隻有一個徽章擱在亭中的棋盤上,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白暮秋細細回想,确定沒有遺漏後,招呼着葉彬與白冉用膳。
“這人真夠奇怪的。”白冉輕笑着搖頭,順勢将徽章放到葉彬面前“幫姐姐一個忙,他做的太醜了,你拿去修的好看一點。”
她說醜都是很客氣的了,若不是白暮秋說是有人特意放在那的,她一定會以爲是團子或者煤球叼了葉彬的煉器廢料扔在那。
那圖案,那字迹,她就是五歲的時候也不能做出這麽抽象的東西來。
似是覺得難度很大,白冉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若是修不了便不修,别難爲自己。”白冉勸解葉彬,這孩子太實誠,可别因爲一個破東西把自己累壞了。
葉彬拿起“廢鐵”細細看了看,随後眼神自信的回看着她“白姐姐放心,不過修改一下,不是難事,我明日便能做好。”
白冉晃了晃頭,咽下口中的粥水連忙道“不急,你再幫我把這幾個混元珠融到裏面,不用做的毫無痕迹,隻要能掩藏住混元珠上微弱的靈力波動即可。”
說着,白冉又從戒指裏摸出幾枚極小的珠子放到葉彬面前。
這些可都是此前鳳離歌留給她的大禮呢,她光是看着都覺得心情壓抑,還不如趕緊用出去。
葉彬長大了嘴巴,寶貝似的将混元珠捧起來,與那徽章一起送回到自己屋中。
回來時,略有稚嫩的臉上異常興奮“我還從未見過混元珠,之前隻是聽叔父提起,沒想到白姐姐竟能拿出這麽多來!”
“這可不多。”白冉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瞬的無奈。
才三顆就算多?鳳離歌當初可是在她身上挂了足有百餘顆珠子,她還沒用到十分之一呢!
葉彬怔怔的點頭,沒敢再說話,抱着飯碗乖乖的吃起飯來。
“這個胡夜,是什麽人?”白暮秋放下碗筷,眉眼中略有擔憂。
他到上界後才發現,白冉的生活太過忙碌,他甚至有些跟不上。比如今日這個什麽胡夜……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臭男人?
“一個臭名昭著的殺手,之前綁架我認識的。”白冉漫不經心的喝着粥水。
“你竟被人綁架過!”白暮秋一推桌子,登時站了起來“你有沒有受傷什麽的?”
“沒有沒有,他收錢辦事,要綁架我的那家人說了要完好無損的我,我一點事也沒有。”白冉驚得差點把飯菜吐出來,連忙拽着白暮秋的袖子示意他坐下。
“這種事情你爲何不早說,就算我幫不到你你也該說一聲讓我知道,好歹眼下我是你唯一的親人!”白暮秋說着,激動的拍了下桌子。
頓了頓,聲音弱了下去“鳳離歌不算!”
還沒嫁人呢,不算不算!
“好哥哥我知道你擔心我,我都說了一點事都沒有,再告訴你也隻讓你徒增煩惱,我都在上界生活這麽久了,若事事都找你,可不得把你煩死。”白冉笑着,推給白暮秋一杯菊花茶。
“你少跟我說這些大道理,總之以後無論出了什麽事,必須讓我知道!”白暮秋沒好氣的瞥了白冉一眼,心裏沒來由的一陣酸楚“你有兄長有未婚夫婿,那麽要強做什麽……”
“又不是你嫌我煩你的時候了……”白冉低着頭,悄聲嘀咕着。
“你說什麽?”白暮秋蹙眉。
“我說哥哥手藝真好,今天的飯菜格外好吃!”白冉敷衍的笑了笑,連忙夾了幾口菜往嘴裏塞去。
還想說什麽的白暮秋見白冉吃的滿嘴都是,隻能将到嘴邊的話都咽了下去,轉身倒了杯熱水遞到她手邊。
“既然他是個殺手,這徽章看起來也沒什麽作用,你爲何要葉彬将這徽章修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