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的辦公間内,蕭雲逸靠在牆邊,手裏捏着濟生活動的藥瓶,眼神時不時偷偷睨着臉色難看的師父。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要開店的事情?”閣主面向玻璃窗戶的方向,背對着蕭雲逸,語氣中帶着壓迫感。
“是。”蕭雲逸将藥瓶擱在桌上,滿不在乎的歪了歪頭“但鳳家也參與了藥店的籌備,師父您知道的,鳳家要做的事情,我們誰都攔不住,況且隻是一家小店罷了。”
“你既然知道,爲何不早告知我?”閣主聲音更低沉了一分,似乎對白冉開店的事情沒有很在意,隻是追問蕭雲逸的想法。
蕭雲逸搓了搓手指,低聲道“我以爲她隻是說着玩,沒想到真的開了一家藥店,而且我見過她賣的藥液,隻是治療外傷用的,影響不了我們藥閣的生意。”
懷生在門邊微微擡頭,看着蕭雲逸的眼神充滿着疑惑。
蕭雲逸适時的瞪了他一眼,懷生才又低下頭。
“你何時變的這樣自作聰明!如今你還隻是少閣主,藥閣還輪不着你當家作主,你以爲的小事,讓藥閣平白無故給别人做了嫁衣!”閣主一拍扶手,赫然站起身怒瞪着蕭雲逸。
一想起被白冉騙去的一千兩銀子他的心就在滴血,可若不這樣做,藥閣還會面臨更大的麻煩。
而這一切,都被他歸在了知情不報的蕭雲逸身上。
“弟子知錯,但弟子覺得此事多虧白冉出手,不然藥閣會毫無轉圜的餘地。”蕭雲逸面色微冷,卻還是恭敬的跪在閣主的腳邊。
“你!你到底何時才能明白,她這是趁火打劫,不是真心出手相救!”閣主恨鐵不成鋼的按着桌邊,臉色漲紅,似是強忍着心中的怒火。
“隻要結果對藥閣有利,師父又何必糾結她是不是真心?”蕭雲逸擡起頭,一雙杏眸毫無生氣的看着師父。
閣主的眼睛頓時放大了好幾圈,正當要怒喝出口時,懷生一把将蕭雲逸拉了起來。
“閣主息怒,我們少爺被之前的事情吓昏了頭,我帶他回府休息幾日再來像閣主賠罪!”懷生說完,将蕭雲逸拉至身後,擋住閣主仿若吃人的眼神。
自從蕭雲逸拜師後他便沒見過閣主發這麽大的火,若不攔下,還不知道閣主一氣之下會做出什麽來,到時在家主面前,他可沒法交代。
蕭雲逸可以任性,他隻是個下人,承擔不起少爺任性的後果。
閣主嘴唇顫了顫,胸前因爲盛怒劇烈起伏,但看着懷生堆着笑容的臉,終是長長的出了口氣,悶哼一聲轉身不再看着兩人。
懷生是蕭家派在蕭雲逸身邊的人,與蕭雲逸情同手足,就算他再生氣,懷生的存在也是在提醒他,蕭雲逸的背後不止是他這個師父,還有一個龐大的蕭家。
懷生連忙将蕭雲逸拉出了閣主的房間,出了門,便一把将他甩開。
“你爲什麽要替她隐瞞?你明明不知道她要開店!”懷生壓低聲音,質問道。
“我知道。”蕭雲逸垂着眸子,面上不見以往的活潑明媚。
“你現在爲了她連我都騙?”懷生徑自的冷笑一聲,不敢置信的盯着蕭雲逸“自從天淵森林裏出來你就變的奇怪,是不是和她有關,她到底對你做了什麽!”
他才不會相信蕭雲逸說的話,他日日跟在蕭雲逸身邊,自家少爺知道的事情都會經過他,像白冉要開藥店這等不大不小的事情怎麽可能繞過他!
“我已經說過很多遍,她仗着鳳家與師父的信任,多次對我以下犯上,且心思歹毒不與人爲善,我早就看膩了她,她也沒本事對我做什麽。”蕭雲逸微微歪頭,聲音裏透着股不耐“今日的事情我隻是怕師父太過于糾結細微之處,他年歲大了,多思不易身體健康,我是在爲他着想。”
言罷,蕭雲逸便站直了身子,理了理滿是褶皺的袖子,自懷生面前靜靜離開。
“你騙得了任何人你騙不了我,白冉一定做了什麽事情!還有上次你殺害錢有爲的事情,你始終沒對我說實話!”懷生一把扣住蕭雲逸的肩膀。
蕭雲逸微微側身,懷生的手自他的身上滑下。輕笑一聲,蕭雲逸緩緩轉身“你不過是我爹娘放在我身邊監視我的眼睛罷了,你有什麽資格逼我說我不想說的事情。我最後說一次,無論事實怎樣,我說是什麽就是什麽,你若再問些與你身份不符的事情,我便把你送回蕭家的訓練場,做回你的修煉弟子吧。”
杏眸淡淡的掃過懷生驚詫的臉,靠近懷生的那隻手狠狠的甩開袖子,輕柔的衣袖擦着懷生的手背劃過,冰冷刺骨。
“我若看不透你該多好,那樣我便不會這麽在意這些話。”懷生的嘴角輕輕上揚,聲音略有些沙啞。
“明日起我會與家主夫人說,回蕭家訓練場做回修煉弟子。”懷生緊緊咬牙,額前一道青筋時不時的凸顯出來。
蕭雲逸頓了頓,脖頸微微上揚,身體微晃了一下,漸漸的遠離懷生。
“好。”
長廊的盡頭,隻留下一個生硬的字眼。
濟生活動當日,白冉與顔霖一早便趕到藥閣,清點藥液的數量。
玄長老站在倉庫的門邊,望着一地樣式奇特的藥瓶,一聲不吭。
他自覺也是煉藥界有頭有臉的前輩,可白冉這小丫頭擺弄的東西,他見都沒見過。雖有好奇,但也放不下架子,問這是什麽這等低級問題。
白冉清點完畢,便讓顔霖帶人将所需的藥品全都搬到藥閣大廳。
“玄老,這三瓶藥液是特意給您帶的。白冉在藥閣多得您照顧,白冉心中有數,這三瓶您幫我看看,可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白冉面上挂着淺淺的笑容,手裏的小木盒裏躺着三個包裝精美的雕刻瓷瓶。
其實這與外面那些藥液一模一樣,隻是爲了美觀才做成這個樣子。
玄長老面上閃過一瞬的尴尬,而後捋着胡子大笑了兩聲“你這丫頭太過見外,既然這樣,那我便花些精力幫你好好看看這藥液。”
白冉笑不達眼底,這些藥液的配方都是華老實驗多次後總結出來的,絕對是最佳的配比方法,就憑玄長老的實力,恐怕連這藥液的玄妙之處都體會不到。
不過白冉也不在意,反正隻要哄的這老頭高興便好,至于這老頭回去後怎麽對着藥液抓耳撓腮,那便不是她該考慮的事情了。
玄長老高興的被白冉扶着走到大堂處,看着忙碌着的弟子們,忽然來了精神,指着距離自己最近的小弟子沉聲道“這些東西極爲貴重,賠上你們的小命也換不來一瓶,手腳還不給我放輕些!”
小弟子連連點頭,小心翼翼的抱着藥瓶跑遠了。
白冉和顔霖站在一邊,互相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
藥閣門外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一些站在前排的人面色微怒,似有要惹事的意思。
人群嘈雜,将藥閣的大門圍得水洩不通。
顔霖面露擔憂“你這藥液若不能說服百姓,恐怕藥閣的名聲會倒塌的更快,閣主更不會放過你。”
“你這麽不相信我?”白冉微微挑眉,語氣輕松。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再厲害的丹藥也不能立即見效,你到底行不行……”顔霖被問的一怔,讪然的躲開白冉的視線。
他何止是不相信白冉,他簡直覺得白冉在吹牛。
“你這就是不信我。”白冉撇撇嘴,卻絲毫不在意顔霖的态度,面上的笑容更甚“我與藥閣這群老騙子不一樣,你一會兒就好生看着,開開眼界。”
白冉早就料到會有人質疑她,隻是事情緊急,閣主除了相信她别無他法。至于顔霖,憋到此事才問出口,想必他也糾結了許久。
顔霖抿嘴,瞧着白冉自信的面容,将質疑的話語全數吞了回去。
雖然不敢相信,但自認識白冉以來,他被迫相信了許多不可能的事情,也許這次,這個女子也能讓他大開眼界吧。
濟生活動開始,一衆侍衛先将人群隔開,玄長老站在藥閣門下,澄清了關于丹藥作假的謠言,一旁的小弟子紛紛打開裝有藥瓶的木盒,一排排印有“秋歌”兩字的小瓷瓶整齊的站在裏面。
瓶口處蓋着透明的玻璃蓋子,裏面則是像棉花一般的東西堵在瓶口處。
百姓們的目光都落在那些藥瓶上,半晌後人群中傳開了議論聲。
“需要丹藥的人們到左側排隊,我們的煉藥師診治後會派發經過改良的藥物。”玄老捋着胡子,幽幽的掃視了一圈,一身淺灰色的長袍加身,端得是道骨仙風。
一時間,人群裏的議論聲乍起,幾個想要鬧事的人更試圖突破侍衛的攔截。
忽的,一抹清雅的色彩自藥閣大門内走出,頓時秋風劃過,一陣淡雅的清香頓時彌漫開來。
白冉手裏晃着白玉骨扇,嘴角挂着似有似無的笑意,腳步輕巧的到了一位兇神惡煞的人面前站定。
“這位大哥,您有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