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猜測白冉心情不太好,蕭雲逸也就沒敢出聲詢問,隻是好奇的左顧右盼,将周圍人的模樣全都看了一遍。
忽的,胳膊一疼,蕭雲逸吃痛的回頭,委屈的看向白冉,這女人怎麽動手打人呢?
“别亂看,小心一會兒眼睛都被人挖走。”白冉壓低聲音,用警告的語氣說道。
蕭雲逸立刻露出不屑的表情,無聲的扯開嘴角。這女人又吓唬她,他隻是看兩眼罷了,怎麽可能被人挖眼睛?
還沒等蕭雲逸的表情收起,入口旁邊忽的傳來一陣喧鬧,随即便是一個男子渾厚的慘叫聲。蕭雲逸被吓了一跳,連忙扯着脖子看去。
不看不要緊,一看就給蕭大少爺吓得一身冷汗。
三四人圍着圈,人群中一個人倒在血泊中,面色煞白的盯着自己空蕩蕩的衣袖,另一隻手顫抖着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該落在哪裏。
“爺爺們不是你爹你娘,不慣着你這少爺脾氣,下回再見到你,就不是砍條胳膊這麽簡單的事兒了!”那邊傳來一陣低沉的威脅聲。
三四人離開時,最後的人還身後捏了一把那人的傷口,頓時一汩鮮血就噴湧而出,那男人也随之發出了慘烈的叫聲。
“嘔……”蕭雲逸立刻收回了眼神,修長幹淨的手捂住嘴巴,卻還忍不住發出陣陣幹嘔。
他雖然是煉藥師,看過師父給他準備的許多病人,但那些人生病後的狀态無論多麽慘烈多麽難看,在他眼裏都是病人,而這樣純粹的欺淩場面,他卻多一眼也看不下去。
蕭雲逸低下頭,滿眼都是那鮮血瞬間染紅衣袖的場面。
白冉面無表情的看了蕭雲逸一眼,并未說話。蕭雲逸聰明得很,這樣赤裸裸的事實擺在面前,他一定明白該怎樣約束自己行爲。
兩人跟在隊伍後面,不多時便走進了天淵森林裏,然後人群頓時分散開來,不同的人朝着四面而去。
白冉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選了一個方向走去。
這條路是之前替鳳家做事時,那位鳳家領隊走過的,應該是森林裏最安全的一條路。
“女魔頭……那群人爲什麽這麽狠?”蕭雲逸有些虛浮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白冉應聲駐足。
“你不是聽見了嗎?那個被砍手的人對他們耍了公子脾氣,如果他們沒說謊的話,那人确實活該。”白冉說的風輕雲淡,仿佛隻是談論小孩子打架。
蕭雲逸表情扭曲,望着白冉的神色怪異,糾結了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可那也太狠了些……”
“這兒是天淵森林,是一不小心就會被靈獸毒草甚至一抹日光就奪走性命的地方,能出入這裏的人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哪會容得下什麽公子哥耍脾氣?不過你不用太擔心,你不是一般公子哥,若是換做你,可能也就是挨頓打。”
蕭雲逸臉色更難看了,女魔頭也太變态了,這話是在安慰他?
“你在來之前我就提醒過你,這兒不是鬧着玩的地方。不過蕭大少爺,你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隻能好好跟着我,按我的吩咐做事,不然你有危險的時候,我可是不會管你的。”白冉露出毫無溫度的表情,水眸冷冷的看着他。
蕭雲逸打了個寒顫,連忙篩糠似的點頭。
他哪兒敢不聽……
“我得對得起你們給我起的外号。”已經走遠的白冉忽然拖着長音,不懷好意的揚聲道。
蕭雲逸立刻打住在内心咒罵白冉的行爲,臉色慌亂失措,他還以爲白冉不在意被叫做女魔頭,原來不是不在意,而是等着和自己獨處的時候再算賬。
嗚嗚嗚,女人好狠的心!
白冉的家宅中,素白挺直的身影站在窗邊,骨節分明的手中捏着一張極薄極薄的紙,紙張透白,男人的臉也煞白。
驟然松手,紙張失去依托,無力的跌落在桌上,還被吹進來的風掃到了桌角。
“主子,白小姐說什麽了?”洛飛站在幾米外,好奇的看向那張紙。
“她說陪其他男人去天淵森林送命了。”鳳離歌的語調無波,但話一出口,洛飛頓時感覺周遭的空氣都凝固起來。
“不會吧,白小姐不是這樣的人啊!”都有主子這等人中龍鳳了,不可能再去找其他男子啊!
況且白冉也不是那種人,可是看主子的神色确實難看至極,難道真的跟别的男人跑了……
主子好慘啊……
洛飛在萌生出這個念頭的一瞬間立刻掐滅,然後低着頭暗暗的又退後兩步。
被人抛棄的某人像那無辜的紙張投去第三次哀怨的眼神後,眉心微微蹙起,不悅的一把撈回快要掉下去的紙張,沉聲問道“吩咐你們在森林裏布置的計劃哪天實施?”
“回主子……兩日後……”洛飛縮着脖子回答,然後小心熠熠的詢問“不如讓他們撤走……”
“不行,這是我籌備了幾年才等到的機會,無論出何事都不能擾亂計劃。”長長的眼簾微垂,指尖有規律的點着那張薄紙,似是在思考着什麽。
“那白小姐……”
“按之前的計劃來,不必有任何顧忌。”鳳離歌打斷了洛飛的話,語氣微冷。
洛飛得令,随即便消失在房中。
鳳離歌微微擡頭,将那張信紙舉到自己的眼前,劍眉蹙起,鳳眸盯着紙張的一處不動“麽麽哒是什麽意思……”
……
白冉與蕭雲逸在森林裏走了幾個時辰,才走到上一次鳳離歌與百獸打鬥過的地方,此時一些被靈力毀壞過的地面已經冒出綠芽,遠看參差不齊的有些詭異。
“馬上就入夜了,我們在哪裏休息啊?”蕭雲逸緊跟着白冉的 步伐,瑟瑟的左右看着。
“這裏。”白冉駐足在湖邊,低頭便看見了已經慢慢明顯的月亮。
“這兒?這四周都是高樹,唯有這一處是空地,不會有什麽埋伏吧?”蕭雲逸警惕的掃視着周圍高聳入雲的樹木,害怕的說道。
“這樣就怕了?森林深處才有好藥材,你若想煉制頂級丹藥必須要走到瀕臨中心的地方,這兒還隻是森林外圍,你這樣我們還去不去找藥材?”白冉投來一個鄙視的眼神。
“去!必須去!”蕭雲逸立刻挺直腰杆,一聲高喝表達自己的決心,但還沒堅持幾秒,立刻彎下腰來“隻是這兒太詭異了,我們不如去找點山洞?”
“我上次來的時候,在山洞門口遇見一個很可怕的東西,一直追着我跑,若不是遇上貴人,恐怕我就見不到你了。”白冉說的言之鑿鑿,誠懇的看向蕭雲逸。
她也沒說謊,一個追着她跑的竹筐确實挺可怕的。
想到這裏,白冉忽然想起被她晾在外面的男人,心緒有些糟亂,也不知道鳳離歌看到她的信,會不會感受到她的誠懇真摯和愧疚!
她可是寫了整整五十個麽麽哒表達歉意,希望這個小心眼的男人能少生點她的氣。
“可是這兒有湖水,夜裏悔恨濕冷,我沒帶什麽衣物,被凍壞了怎麽辦……”微弱的聲音将白冉的思緒撤回,白冉回頭就給了蕭雲逸一個白眼。
“你睡不睡,不睡我可以把你丢進湖裏或是扔到樹上,這樣可以杜絕絕大部分靈獸的攻擊,你覺得怎麽樣?”白冉目光森然瞪着蕭雲逸。
蕭雲逸連忙搖頭,尋了個石頭,規規矩矩的坐好“我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麽就做什麽。”
話音剛落,一片厚重的布面就扔到了他的臉上。
“把帳子支起來,就支在湖邊。”冷漠的女聲傳來。
其實白冉對天淵森林也是一知半解,但好在流焰對天淵森林還算熟悉,聽從流焰的建議,她選擇走已知的路,果然這一路上都沒遇到什麽猛獸毒草,很是順利。
這片地方死過許多靈獸,戾氣較重,大部分靈獸會因爲這裏過重的血腥氣而退縮,繞道行走。
她到這裏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一絲靈獸經過的氣息,足以證明流焰的說法都是對的。
“這東西怎麽搞啊!我不會!”背後傳來委屈的聲音,白冉的眉立刻擰在一起。
“不會就住湖裏。”白冉頭也不回,冷聲威脅。
若不是爲了計劃,她才不會帶着蕭雲逸來森林,真怕沒等他們遇到猛獸,她就忍不了把蕭雲逸掐死。
背後再無聲音,隻有偶爾響起的木頭和帳子摩擦的聲音。
半個時辰後,蕭雲逸才支好帳子,頂着一頭灰塵興高采烈的讓白冉看他的成果。
白冉隻看了一眼,便一頭鑽了進去,蕭雲逸便也跟在身後,想走進去。
忽然一坨東西從裏面扔了出來,擋住蕭雲逸的路。
“怎麽又是?”蕭雲逸臉色驟變。
“男女有别,你自己住。”白冉的聲音從帳子裏傳出,随即帳子内亮起一絲微弱的光亮,白冉将照明用的夜明珠放到碟子裏,随後端坐起來修煉調息。
外面隐約傳來細碎的自言自語,不時夾雜着長長的歎氣聲。
帳子裏,白冉忽的睜開眼睛,一把将外面傻站着的蕭雲逸拉扯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