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從一開始就知道顔霖的不對勁,但是沒理,隻悠哉悠哉的走着路。
宅子離藥閣很近,即便白冉速度很慢,這一會兒也能看到藥閣的塔身了。
顔霖瞧着馬上就要到了,實在忍不住,擋在了白冉的面前,白冉一怔,連忙刹住了腳步。
“我竟沒看出來你是這種人,我真是看走眼了!”顔霖義正言辭的說道,眼中充斥着白冉第一次見他的倔強和正義。
“我什麽人?”白冉心裏清楚,卻還是故意打趣問道。
“你……你光天化日做那種事……你讓我怎麽說!”顔霖緊緊蹙眉,結結巴巴的說着,面色漲紅。
“我覺得很正常。”白冉繞開了顔霖,放慢了腳步。
顔霖也順勢跟在白冉的旁邊,但神色依舊緊張認真。
“這正常?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廉恥之心!”顔霖壓低着聲音,卻壓不住語氣裏的怒氣。
“你爲何不說鳳離歌沒有廉恥之心呢?此事也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做的吧?”白冉面色無波,聲音平淡。
顔霖聞言一頓,說不出話來。
“你們這群腦子固化的人,一遇到這種事情就會指責女子,而事情的另一人男子卻可以置身事外,這又是哪來的道理?”白冉輕笑一聲。
“你說的有道理,我确實不該隻指責你一個人。”顔霖低了低頭,認真思索後說道。
“還有,我瞧着上界的街上也有不少男男女女牽手擁抱,我在我自己家中親一下爲何就不行了呢?”白冉睨了顔霖一眼,瞥見他迅速蹿紅的臉色,不由得暗笑。
沒想到顔霖還是一個不禁調侃的石頭,隻是這麽說一下,一個大男人就羞成這樣。
顔霖語塞,太奇怪了了,明明是白冉做錯了,爲什麽他一句都反駁不出來?
“我的想法和你們不同,我不覺得這種事情必須要避開人,雖然不用刻意讓别人看見,但看見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這是每個人都會經曆的事情,你以後娶妻也會做的,爲何要覺得羞恥?”白冉笑着說道。
顔霖張了張嘴,但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你的想法真奇怪。”半晌,顔霖隻能這樣評價。
白冉挑了挑眉梢,抿唇一笑“很慶幸鳳離歌和我的想法一樣奇怪。”
白冉剛說完,便看見藥閣門口圍着許多人,人群中間,蕭雲逸和甯娴面對面,很是顯眼。
“閣主呢?怎麽還不出面管管他徒弟?”白冉低聲問道。
“我忘記跟你說了,閣主昨天夜裏就離開了,臨走之前,說藥閣的一切事務都交由少閣主處理,誰知道這才第一天,這女魔頭就來砸場子。”顔霖神色緊張的說道。
白冉挑了挑眉梢,加快了腳步。
她答應閣主要照顧蕭雲逸,爲此還把鳳離歌拖累了進來。現在閣主離開了,此事無論與她有無關系,她也必須得管。
蕭雲逸站在甯娴面前,聽着甯娴不斷的話語,神色放空。
眼神一瞥,便見到白冉快步往這邊趕來,眼睛頓時亮了幾分。
甯娴見蕭雲逸不對勁,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在見到白冉的時候,神色忽然緊張起來。
“她不是那天被我攔下問話的小弟子嗎?”甯娴眼神閃了閃,低聲說道。
“她可不是小弟子,是藥閣的煉藥師,厲害着呢!”蕭雲逸連忙反駁“哎?她前陣子不是去甯府給甯夫人看病了嗎?你沒見到她?”
甯娴輕咳了一聲,搖頭“沒有,可能那天我有事情。”
蕭雲逸低低的哦了一聲,眼神目送着白冉越走越近。
甯娴抿唇,父親告誡過她,不能讓外界知道白冉與他們家有過多的叫親,所以她隻能裝作不認識白冉。
白冉和蕭雲逸的視線對上,不得已加快了腳步,跳上了台階,站到蕭雲逸的身邊。
“閣主離開爲何不早去知會我?鬧成這樣是你的責任還是我的責任?”白冉用隻有三人能聽見的聲音,端起長輩的架子,微微蹙眉訓斥道。
甯娴本還對白冉有些敵意,見她年紀輕輕的說話竟如此老成,有些訝然。
蕭雲逸也怔住了,呆愣在原地,有些心虛的低了低頭。
“我想着讓你多歇歇,就沒讓人告訴你,是我的錯,給你添亂了。”
“你的賬等會兒我會一一跟你算清楚。”白冉不滿的看了蕭雲逸一眼,随後目光移到甯娴身上“甯小姐此番前來,所爲何事啊?”
白冉面無表情,也沒表現出之前熟識的樣子來,甯娴這才安心了一些。
“我有些私事,想和他說清楚。”甯娴舉起手裏的鞭子,逼在蕭雲逸的眼前。
“有什麽話,我們裏面說吧。”白冉側過身,連帶着将蕭雲逸也一把拉到一邊,給甯娴讓開了路。
甯娴不滿的瞪了蕭雲逸一眼,随後冷哼一聲,徑直走了進去。
一衆甯家的侍衛也要跟進去,白冉連忙擋在了門口,低聲道“你們小姐在藥閣裏很安全,不用你們貼身伺候。”
甯娴也回過頭來,沖外面的侍衛們揮了揮手。
侍衛們連忙退到了台階下面,與衆人拉開了距離。
藥閣門口一切歸于平靜,許多看熱鬧的百姓也都逐漸散去。
甯娴率先騎着靈獸前往頂樓,人一走,蕭雲逸頓時湊到白冉的身邊。
“你爲什麽讓她進來啊,上回你也看到了,她有多能鬧!”蕭雲逸低聲抱怨道。
“蕭雲逸,你師父不在,你現在是藥閣的當家人,萬事都是藥閣的名聲爲先,就算她把你師父的辦公間砸了,隻要不被外界人知道,那就還是小事。可你今天把人堵在門外,讓來往的人看了多少熱鬧,你有把藥閣的臉面放在心上嗎?”
白冉恨鐵不成鋼的看着蕭雲逸,語重心長的說道。
“可是我……我怕看見她!”蕭雲逸也知道自己理虧,聲音輕了許多。
“那也得把人請進來再說!今天是你管事的第一天,這就鬧出這麽大的簍子,到時候你師父回來,少不了有人向你師父打小報告,你讓你師父還怎麽安心把藥閣交到你手裏!”白冉說完,率先走進了藥閣的門。
“你們看好大門,有人來見少閣主,全部回絕,就說在會貴客。”白冉順便吩咐了門口的侍衛。
侍衛們想也沒想,直接對着白冉利索的彎下腰去“是。”
白冉剛要走,回頭就見蕭雲逸還站在原地,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你還站着幹什麽啊!快進來啊!”
“哦哦……”蕭雲逸呆呆的應着,連忙跳進了門檻裏面。
兩人再沒說話,直到白冉要推開蕭雲逸的房間,蕭雲逸才猛地扯住了她的衣袖。
“我……我該怎麽做?”蕭雲逸低聲問。
“他是你的未婚妻,你問我?”白冉訝然“事情是你自己的,隻有你才能解決,我隻能幫你穩住大局而已。”
蕭雲逸面露難色,站在門邊有些不知所措。
“無論怎樣,你要和你師父一條心,你師父想拉攏甯家,那你言語之間就不能得罪甯家小姐。”白冉壓低了聲音,往門縫裏瞧了一眼“甯娴正生氣呢,你好好想想怎麽安慰你的小女友吧!”
白冉說完,便蹙着眉頭一把将蕭雲逸推進了門。
然後自己也跟了進去,快速的将門關上。
她也不想站在門裏,誰讓她答應了閣主要跟在蕭雲逸身後照顧他……
虧她之前還想蕭雲逸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幼稚,她實在是錯的離譜,這少爺竟然連女孩子都不會哄……
甯娴聽到聲音,連忙轉過身,視線從白冉的身上慢慢的移動到蕭雲逸身上,然後眼中隐藏着暗暗的怒氣。
“我……我提醒你啊,不能随便損壞這屋子裏的東西,不然我跟你沒完!”蕭雲逸站在門邊,離甯娴足有十幾米的距離。
甯娴聞言,柳眉頓時蹙起,手裏的骨鞭也燃起了靈力。
白冉連忙站到兩人之間,打着圓場“甯小姐息怒,少閣主沒有其他意思,您先坐,喝口茶。”
白冉給蕭雲逸使了個眼色,後者還不算笨,連忙主動給甯娴倒了杯茶水。
甯娴沒好氣的接過茶杯,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白冉“你是何人,憑什麽管我和他的事情?”
“不是我自讨沒趣,我是受閣主所托,照顧少閣主一陣,所以不得不跟在身邊,您若想和少閣主說什麽,盡管說就是,我不會說出去的。”
白冉表面挂着淡淡的淺笑,實際心裏卻在瘋狂的咒罵蕭雲逸。
什麽照顧,什麽不得不跟着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麽需要她一個女子照顧的,她隻是怕蕭雲逸這張破嘴,沒說兩句話就把甯娴氣的砸屋子了。
硬着頭皮站在小情侶的中間實在考驗她的心理素質……
白冉忽然有些理解顔霖的心情了。
“你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我不會把他怎麽樣的,你出去吧。”甯娴喝了口茶,看也沒看白冉一眼。
“對不住了甯小姐,這些事等閣主回來都是要過問的,我不能走。”白冉面色也變的冰冷起來,語氣帶了絲強硬。
甯娴猛地将手裏的杯子扔到桌子上,拎着骨鞭就逼到了白冉的面前。
“你以爲你是誰,你不過就是個年紀輕輕的小煉藥師,閣主讓你照顧雲逸那是看得起你,實質上你也隻是雲逸的婢女罷了!”甯娴咬牙切齒的說着,眼中滲着怒意。
白冉嘴角的弧度收起,水眸歸于平靜,幽幽的望着甯娴。
“不知甯家主可知道你來藥閣胡鬧啊?”白冉櫻唇輕啓,聲音清冷。
甯娴聞言,眼睛頓時散了怒意,整個人都失了氣勢,有些怔然。
“甯小姐來藥閣做客本是好事,但要是這樣的态度對待我們,那我隻能求甯家主做主了。”白冉眼神淩厲,輕飄飄的落在甯娴的臉上。
“你不可以告訴父親!”甯娴一愣,連忙喊道。
“哦?那看來甯家主是不知道今日的事情了?”白冉扯出了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若是小事,确實不值得甯家主關照,但若是像欺辱藥閣煉藥師這等的大師,那必須知會甯家主。”
甯娴柳眉緊蹙,咬緊牙關,瞪着白冉。
她明知道父親是因爲和藥閣的關系破裂,才不讓甯家人與藥閣裏的人來往,若是讓父親知道自己又擅自做主,來藥閣鬧事,那她少則挨頓打,說不定還會禁足月餘!
“你的心腸可真狠!”甯娴咬牙切齒的說道。
“自己的錯誤,别賴在我身上,我不是什麽婢女,不會無條件的容忍你的脾氣。”白冉冷眸睨着甯娴,冷哼了一聲。
甯娴扭開頭,躲過白冉的視線,不敢與她直視。
“你愛留下就留下吧……”甯娴用極低的聲音,不悅的說道。
“甯小姐是誤會我了,我對你們的事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實在是有任務在身才多有冒犯。但既然甯小姐不肯配合,那我也不在這兒多留了,屆時閣主回來問罪,我可不會多擔一點責任。”白冉說完,踱步到蕭雲逸的身邊,冷笑着看着他。
“蕭大少爺,麻煩您好好收拾自己的爛攤子,像個二十多歲的人行嗎?”說完,白冉便出了門,關門的聲音略有沉重。
白冉離開後,蕭雲逸清澈的眼裏忽然慢慢的蒙起一層霧來,眉心微蹙,眼神盯着門口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們藥閣也太沒規矩了,竟然讓一個黃毛丫頭對少閣主呼來喝去!”甯娴狠狠的一跺腳,将骨鞭扔在一旁的沙發上。
蕭雲逸猛地回頭,看着甯娴的眼神無比嫌棄。
“你滿意了?快點說,找我什麽事。”蕭雲逸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甯娴被蕭雲逸巨大的轉變吓了一跳,愣是沒出聲。
蕭雲逸腳下一使勁兒,椅子便帶着他慢慢的滑到了窗邊。
“給你半刻鍾的時間,你再不說,我就讓人把你扔出去。”蕭雲逸望着窗外正在下樓梯的人影,眉心蹙的更厲害了。
“你怎麽能跟我這麽說話……”甯娴不敢置信的嘀咕着。
“你對我的人那副态度,你還指望我對你怎麽樣?”蕭雲逸挑起一邊的眉毛,嘲諷的看着甯娴“甯大小姐,這裏是藥閣,你以爲這是你的甯府,誰都任由你呼來喝去?”
“蕭雲逸!你太過分了!”甯娴語氣裏帶了哭腔。
“你不說是吧,那就立刻滾出去。”蕭雲逸掏了掏耳朵,指着門的方向。
“蕭雲逸!”甯娴喝道。
“來人!”蕭雲逸沖門外喊道。
“他們說的那個女的到底是誰!”甯娴眼裏含着淚光,委屈的大喊道。
蕭雲逸眨了眨眼,疑惑了片刻,似是又聽懂了,微微低頭。
“什麽女的?”蕭雲逸瞥了瞥嘴。
“他們說你總惦記着一個女的,說她對你很重要,你一定要找到她!她到底是什麽人!”甯娴叉着腰,氣沖沖的質問道。
蕭雲逸撅了撅嘴,微微點頭“是有這個人,但是我憑什麽要告訴你?”
“憑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甯娴說出這話,眼中的淚狠狠的砸了出來,掉在地上。
她一個閨閣女子,如今竟然被逼着自己說出這話來,甯娴隻覺得心裏銳痛。
“你醒醒吧,甯娴,我們什麽時候定過婚事,就算是有婚約,那也是陳年舊事了,就憑你父親最近見都不見我藥閣的人,都能看出來你們甯家根本沒有這種想法,你就别鬧了行嗎?”蕭雲逸無奈的說道。
“我沒鬧!”甯娴哽咽着,說不出更多的話。
“若不是爲了藥閣的臉面,你連我藥閣的大門都無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