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怎麽回事!”那人驚得說不出别的話來,回頭一臉疑問的看着鳳家主。
“你要說什麽?”鳳家主看着鳳離歌風輕雲淡的樣子,心裏冒出一股惱火來,說話前半句還正常,後半句就已經摻了些怒氣。
“父親是爲了我争取利益嗎?”鳳離歌不理會那位族老,眼神隻看向鳳家主。
“你活了二十多年,還看不清我在爲什麽争取利益嗎?”鳳家主說話越來越嚴厲,說到最後聲音大到将全場都吼到鴉雀無聲。
鳳離歌自顧自的笑了笑,再擡頭後,眼神再沒有看向鳳家主的渾濁,而是無比清明,像往常一樣。
白冉默默的放下了葡萄,貼在窗邊,将遠處鳳離歌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還是期望從他父親那裏得到關愛的。”白冉低聲說道,柳眉微蹙。
“誰不想呢,你若是尋到你父親,你又會如何?”華老聲音柔和,很滿意冉丫頭抛棄了葡萄的行爲。
“我可能會習慣幾天吧,半輩子的陌生人,怎能說熟悉就熟悉。”白冉靜靜的思考了一下,隻能想出這一種可能。
華老沒再說話,可能覺得自己的問題提及了白冉的傷心事,有些過于沉重。
“可他不一樣,他一直都有父親,隻是父親并不愛他,我以爲他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沒想到竟然還對鳳家主抱有希望……”白冉笑了笑,有些苦澀“可能在父親面前,無論平日裏多成熟多強大的人,都會希望變成一個被人寵愛的孩子吧。”
“丫頭是在感歎自己嗎?”華老的聲音透着些許的苦澀。
“我這算什麽呀,我雖然沒有父母疼愛,但我有師父,有哥哥,還有許多疼我的人,以前爺爺也是很愛我的,我也不缺什麽。但鳳離歌不同,他從小就與世隔絕,從未與人親近,應該沒體會過被人愛吧。”白冉抿唇,暗暗的歎氣。
鳳離歌總是很強大,以至于白冉都忘記了,他和自己一樣的不幸。
外面,鳳離歌走到那長老的面前,面上的笑容全部收起,和往常一樣,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長老說的話,我都聽的一清二楚,您是因爲今日新的少主人選才有此想法的對嗎?那我既然回來了,也還沒廢了我的位置,那我就還是鳳家少主,我自問從未行差踏錯,長老還需要收回我和父親的這個權力嗎?”鳳離歌緩緩說道。
言語間帶着淡淡的疏離和涼意,雖是拒絕,卻叫旁人無法反駁。
“你和你父親是沒錯,但我此舉是爲了鳳家……”
“那長老自從被鳳家供養以來,可爲鳳家做了什麽貢獻?”鳳離歌步步緊逼。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這群老頭子都毫無用處?”長老怒了。
“我本意并不是如此,但既然長老您問了,那晚輩隻能如實回答,是。”一個字,铿锵有力,砸進人群,掀起了驚濤駭浪。
“你不過隻是少主!你父親都不敢對我們如此不敬,你就敢口出狂言!家主你看看你的好兒子!”那被罷免的少主的爺爺跳腳道。
頓時剛剛還分成兩派的長老族老們都針對起鳳離歌和鳳家主。
“嗯?我看什麽?我的好兒子自然很好,看多少遍也是好。”鳳家主面上雖然帶着怒氣,但還是出口怼了回去。
鳳離歌面若冰霜的臉一怔,眉心微動,仿若面上的那層冰封破開了一條縫。
“你們這父子倆簡直冥頑不靈,無可救藥!”長老也耐不住了,高聲呵斥道。
“我兒子起死回生,從地獄一樣的天淵森林裏回來,我隻看着他渾身有沒有受傷,哪裏不舒服。我可做不到各位長老族老一般,人剛回來就忙着糾錯!”鳳家主揚起眉梢,抑揚頓挫的說道。
下面的人群默默的看着兩邊說話,都站在原地,誰也不敢移動半分。
一邊是握着鳳家實權的鳳家主和鳳少主,一邊是鳳家備受尊敬,與鳳家榮辱同在的族老們,他們除了看戲,别無選擇。
尤其是剛剛沒被挑選上的人,都一臉嘲笑的盯着那剛當了鳳家少主沒有幾分鍾的人。
鳳離歌垂了垂眼眸,掩住了一絲動容,淺聲說道“今日一事過去,長老也不必再做戲了,您的打算我和父親都已知曉,日後還望長老看好您的後輩們,可别讓他們闖出禍事,畢竟我和父親都是手握權柄之人,也都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你威脅我?”長老氣的臉色鐵青,聲音都顫抖的厲害。
“對。”鳳離歌淡淡說道。
長老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一閉,直挺挺的仰了過去。
死氣沉沉的人群頓時又動了起來,一陣騷動後,被氣暈的長老被擡下去,剩下一些資曆遠不如剛剛那位長老的族老們,面面相觑,不知道應該幫誰。
“您,覺得我回來後,您還能做什麽長老嗎?”鳳離歌踱步到那趾高氣昂的族老面前,冷聲說道。
“我怎麽不能……”那人咽了咽口水,躲閃着鳳離歌的目光。
似乎又想起自己是鳳離歌的長輩,忽然就挺直了脊背,再次昂起下巴來。
“貨真價實的長老都被擡出去了,我想長老也不是什麽好的稱謂,您看呢?”鳳離歌薄唇抿于一線,面無波瀾。
族老一驚,雙眼落入了鳳離歌深邃的鳳眸裏,頓時就覺得自己深陷其中,驚了一身的冷汗。
“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孫兒自然就不能是少主了,一切都是誤會……你回來就好,就好……”族老慌忙改了口,挺直的腰杆又彎了下去。
“嘁……沒想到鳳家的老頭子們也這麽沒有骨氣!”白冉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鳳家真正厲害的是嫡系,而非這些旁支出來,混資曆的人。”華老插了一句。
“如果是師父在,肯定就不會這樣!師父肯定會與鳳離歌抗衡到底對不對?”白冉眉飛色舞的暢想着。
“如果我在,我一開始就不會與鳳小子爲敵。”華老說着,笑了笑“隻有瘋子才會和他做敵人。”
白冉沒想到華老會這麽回答,但仔細一想,師父說的也有道理,誰願意與鳳離歌這麽可怕的人做對立面呢?如果是她,她也不會的。
如此想來,白冉更加的鄙視這些沒有眼色的老頭子們了。
場面很快就被鳳離歌控制住了,這群老頭全都沒想到鳳離歌還活着,而且出現的這麽及時,但滿心的疑惑也不能在此時發作,所以都表面對鳳離歌噓寒問暖,最後儀式不歡而散。
散場後,鳳家主氣勢洶洶的帶着鳳離歌走到了白冉所在的這間屋子。
房門被人從外面狠狠的推開後,單薄的木門來回晃動着,随後被一隻好看的手扶住,鳳離歌走了進來,又輕輕的将門關上。
白冉瞧着他,剛剛淩厲的氣息全然消失,仿佛換了個人。
白冉心裏疑惑,以前見到他父親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像見到了仇人一般警戒,怎麽現在氣勢這麽弱?
難道是因爲剛剛鳳家主幫着他說的那些話嗎?
鳳離歌進門後瞧了她一眼,嘴角了無痕迹的彎了彎,随後便跟上鳳家主的腳步,走到了高位之下。
白冉依舊窩在自己搬在窗下的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抱着葡萄,克制着不發出聲音的吃着葡萄。
鳳家主看都沒看她,一雙冒火的眸子死盯着鳳離歌的臉。
“啪!”
一巴掌帶着強勁的靈力就扇在了鳳離歌的臉上。
棱角分明的臉上很快就浮現出一片紅色,鳳離歌輕輕扯了扯嘴角,依舊面無波瀾。
“你真是大了!出去了十幾年真是厲害了!你這麽厲害你還回來做什麽?你不如讓我一直以爲你死了吧!”鳳家主強按住内心的怒火,因爲隐忍,雙眼的紅血絲隔着老遠,白冉都看的一清二楚。
鳳離歌一言不發,半低着頭,靜靜聽着。
“三年前那是你第一次起死回生,三年後你又來一次,怎麽,鳳家少主的地位就帶給你這樣任性的資格?你什麽時候能明白,你的生死都是鳳家的,你沒有任何理由瞞着鳳家做事!”鳳家主越說越氣,聲音震耳欲聾。
“這幾日,您可有過一丁點的心痛?”鳳離歌忽然平淡的說道。
鳳家主一怔,帶着怒氣的眼睛瞬間朝白冉掃了過來。
隻看了她一眼,便強行深呼吸了幾下,将怒氣壓了下去。
“你問這個做什麽?”鳳家主聲音恢複如常。
“我作爲人子,想知道。”鳳離歌淡然道。
“你這輩子就隻有一個身份,就是鳳家現在的少主,未來的家主!兒女情長都不是你該想的!”鳳家主的語氣再次嚴厲起來。
“所以您在做少主的時候,就是這麽告誡自己的?”鳳離歌忽然輕笑起來,充滿了嘲諷。
“對!這是你我的責任!是你享受着這些地位所必須承受的負擔!”鳳家主狠狠的贊同。
“那您到底有沒有?”鳳離歌擡起眼,與鳳家主對視。
從側面看,白冉看不見鳳離歌的神情,但卻能感受到空氣中充斥着的來自少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