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跟着那人一起到了鳳鳴山,趕到時已經是夜半時分,鳳家燈火通明,在山腳下都能看得清山頂上的情況。
半路上,還遇到了白俊霆,同樣有一隊鳳家的人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遇到時皆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卻都沒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被帶到了鳳家正堂,進門後,下人們都退了出去,隻留白冉和白俊霆在正堂内。
白冉觀察着周圍的情形,不敢亂動也不敢說話,另一邊白俊霆則坐到座位上,還指了指旁邊的座位,示意白冉坐下。
白冉瞧了他一眼,坐到了白俊霆旁邊。
“你還緊張什麽,你不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嗎?”白俊霆端起桌上早就備好的茶水,泰然自若的抿了一口。
“會長這話是什麽意思?”白冉微微蹙眉,一陣涼意沿着脊背就蹿到了頭頂“您知道鳳家找我們來要做什麽嗎?”
聽他的話,似乎是猜出鳳家的作爲。
而且好像她也應該知道。
白俊霆對白冉的疑問有些詫異,側着頭細細的看了白冉片刻,低笑了一聲“看來是真的不知道啊!”
将茶杯輕輕的放在桌上,白俊霆無奈的搖搖頭“平時看你機靈的很,怎麽到這個時候就變的如此蠢笨呢?”
白冉依舊不明所以,柳眉越蹙越緊。
白俊霆到底什麽是什麽意思,難道說今天的事情與她有關?
可整個鳳家,與她有關的隻有鳳離歌。鳳離歌現在還是個死人躺在棺材裏呢,又能有什麽事情呢?
白冉瞧了眼白俊霆,後者似乎沒想着回答她的問題。
便低下頭來,徑自想着。
忽然,水眸瞪大了幾分,恍然大悟的回看着白俊霆“會長早就知道,今日鳳家會出事對嗎?”
她現在知道關于風家的事情,就隻有鳳家旁支要加害鳳離歌這一件事,他們的目的肯定也不止是鳳離歌,必定是鳳家未來的家主之位。
可她被白俊霆百般提醒才想到這件事上,白俊霆卻沒見過鳳離歌,不知曉其中隐秘,又怎麽猜到的呢?
這人一眼就将她看透,現下又能知曉鳳家内部的事情,實在是可怕至極。
白俊霆聞言,緩緩的擡起眼皮,睨了白冉一眼,見她面帶提防,嗤笑了一聲。
“我這個人不擅長别的,隻擅長三言兩語诳别人的話罷了。”
“您騙我?”白冉柳眉鎖得更緊了。
“我沒有騙你,是你太過多疑才會對我的話多想,你若什麽都不知道,那我這句話就沒有别的意思。一切都是因爲你知道的太多了。”白俊霆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看向白冉的目光帶着絲嘲諷。
白冉靜靜坐着,面色陰沉下來。
“你還是太年輕,沉不住氣罷了,你若一開始就跟我裝傻,我可能還會懷疑自己的判斷,可你不但不反駁我,還承認鳳家有事,我便更确定你與鳳家今日的事情脫不了幹系。”
白俊霆挑了挑眉梢,目光落在正堂上的高位,平靜道“今日的事情本與我毫無幹系,本來我與你一樣是一頭霧水,但當我看到你時,心裏就有了猜測,這就是我比你多活了幾十年的經驗。”
白冉怔怔的聽着,白俊霆對她似乎沒有惡意,說的這番話也讓她不禁佩服。
可是他憑什麽說這些道理呢?
算起來,自己與他也隻有幾面的交情而已。
“會長,我真的不能加入馴獸場,我有我自己的苦衷。”白冉壓低了聲音,正對着白俊霆說道。
她想不出還有什麽值得白俊霆一直對她另眼相待的原因。
“我知道,你說過了,我還沒到健忘的年齡。”白俊霆并不在意的說着。
“那您爲何一直……”
白冉話還沒說完,鳳家主就風塵仆仆的從後院方向走了進來,進來時看見白冉和白俊霆說話,面色微怔了一下。
白冉收起即将要說的話,站起身來對鳳家主恭敬的行了個禮。
鳳家主先是歎了口氣,随後快速的說道“這個時辰将兩位請來實在是無奈之舉,鳳家内部不安讓兩位見笑了,但既然兩位早就知道,今日鳳家劇變就不能少了兩位觀禮,所以還請兩位多多理解擔待。”
言外之意便是鳳家要出大事,爲了以防萬一,将他倆在鳳家扣着。
白冉挑了挑眉梢,并不在意,畢竟能親眼看着鳳家主如何解決此事,對鳳離歌也是幫助。
但白俊霆和她不同,他可是馴獸場會長,被鳳家人就這麽帶來扣着,不會很丢臉面嗎?
“鳳家主貴人事忙,我就不繞彎子了,今日的事情我本不想來,但沖着白姑娘,我便給鳳家這個臉面,鳳家主若要記着這筆帳,那就對白姑娘多補償些吧。”
白俊霆依舊坐在座位裏,面上帶着以往的威嚴和星點的痞氣。
這人年輕時一定是個地痞流氓,白冉隻看了一眼便這樣猜想。
“白姑娘?”鳳家主面露疑惑,看了白冉一眼,卻見她也同樣驚詫的看着白俊霆。
這女子到底什麽身份,竟能讓馴獸場會長看在她的面子上答應鳳家的請求?
“鳳家主問這麽多做什麽,總之我和白冉也在鳳家了,與您今晚的計劃無礙不是嗎?”白俊霆掃了掃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風輕雲淡的說道。
白冉被白俊霆的态度徹底驚到了,鳳鳴閣在上界那是神一樣的代表,馴獸場再厲害,也是俗世的組織,他怎麽對鳳家主如此放肆還泰然自若?
到現在爲止,白冉覺得世人對他的評價,沒有一點是正确的。
鳳家主面色也不好看,但情況着急,也顧不上和白俊霆争這點臉面,便雙手一背,黑着臉出了正堂。
“您争您自己的臉面,爲什麽帶上我!”白冉生氣的瞪着白俊霆。
白俊霆這樣一說,自己仿佛就被貼上了馴獸場的标簽,還連帶着會被鳳家主一起記恨上。
“我本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應的。”白俊霆頭也沒擡。
“您騙人,您剛剛還說本就不知道今日什麽事,見到我後才知道的,所以您來之前根本不知道我也被請來!”白冉立刻反駁。
“我本來是不情願的來,看到你後變成我情願來,所以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白俊霆擡頭掃了白冉一眼,敷衍的彎了彎嘴角。
“您這是耍無賴!您就非得拉上我一起被算進這筆帳是嗎?”白冉徹底驚了,這種流氓邏輯簡直無法反駁。
“你既然知道我在耍無賴,爲何還多嘴問我?”白俊霆厲眉一挑,面無表情的反問着。
白冉氣的歎了口氣,瞪着白俊霆半晌,不禁感歎“爲老不尊!”
“……”白俊霆摸了摸胸口,仿佛那裏插着什麽,好痛……
這丫頭爲什麽總說他老……他明明還在壯年,不老好嗎……
剛想反駁,大門被猛地一推,外面許多人影接連進來,白俊霆連忙端正了坐姿,将衣衫理好。
白冉瞧着他頓時端起一副威嚴不容侵犯的樣子,暗暗的從牙縫裏嘁了一聲。
還沒等白俊霆瞪她,白冉便連忙繞到白俊霆的身後,雙手交握在身前,微微含胸,垂首不動。
“會長大人?您怎麽在?”爲首的人見正堂有人,不禁怔了怔,看清是白俊霆後,連忙湊上前,在白俊霆五米外停下,恭敬的行了禮。
白俊霆狠狠的瞪了白冉一眼,壓下心裏的火氣,卻還是沒好氣的回了一句“關你什麽事,我又不是偷着進來的!”
那人被白俊霆撅的無地自容,面色黑沉的轉過身緩了半天,才清着嗓子坐到了不遠處的座位上。
“你這是幹什麽!”白俊霆壓低了聲音,對身後的白冉說道。
“自然是服侍會長您了?您不是要拉我一起下水嗎?那我們就幹脆綁在一起,誰也别想好!”白冉也用極低的聲音說道,雙眼放着精光,嘴角揚起得意的笑。
她裝成白俊霆的侍女,這樣就沒人會在意她是誰,給自己省去麻煩的同時,也将場面全數推到了白俊霆身上。
畢竟沒有人會問一個侍女你家主子今天爲什麽來鳳家。
白俊霆被自己突然被白冉擺了一道而懊惱,這丫頭片子果然不能小瞧,一不留神就中了奸計。
今日不能攪和了鳳家主的大事,不然他先前的不敬可就真成了大不敬了。
小丫頭掐準了時間算計他,摸透自己不會放棄大局出賣她,真是鬼機靈的丫頭,一肚子壞水!
白冉掩下竊笑,端端正正的站在白俊霆的座位後面,還貼心的将自己那杯沒動過的茶水換走了白俊霆喝了一半的茶水。
美其名曰,不能讓别人看出堂堂馴獸場會長在鳳家正堂坐了許久,會招人懷疑。
白冉将白俊霆的半盞茶端到了小門後的奉茶間内,再出來時,鳳家主已經在高座上坐着了。
眼神瞬間落到白冉的身上,白冉連忙低下頭,小跑着到了白俊霆額身後。
鳳家主面無波瀾,瞧了她一眼,便挪開了視線。
“諸位,今日并非是我要深夜勞動大家,實在是有一樁大事不能耽擱,才急忙請大家來做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