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長老緊鎖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微微張開嘴巴,眼神無神的望向空中。
腦中的某一處似是被撬開一條縫隙,一束光很快的将那縫隙撐大撐破,回憶頓時湧滿了腦海。
眼神忽然聚焦,面色嚴厲,視線鎖定着面含淺笑的白冉,支支吾吾的問道。
“你到底是什麽人?”
白冉料想到會問這麽一句,會心一笑,低聲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隻想表明我的立場,好讓長老能全然信任我。”
地長老在藥閣内的影響太大,若是他背後組織自己做事,會給計劃增添很大的麻煩。
華老說過,地長老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她隻要把足以打動地長老的牌亮出來,她相信地長老就會明白她的心思。
出賣了師父,懷華玉卻沒有太大的反應,看來華老也是認同她這樣做的。
白冉面上的笑容更坦然了一分。
“你以爲你隻是提了那個人的名字我就會幫你嗎?你又怎知我是什麽樣的人,我也不知你和那人又是什麽關系。”地長老面色微紅,強壓着内心的激動。
“我隻管拿出讓地長老相信的理由,至于長老您會不會信,會怎樣信,就是您的事情了,我隻看結果與我猜想的有無出入。”
白冉微微揚起臉龐,自信的彎起嘴角,坦然的看着地長老。
地長老望着白冉一雙水眸,此時面前站着的好像不是個小姑娘,好似一位身處暗處的弄權者,手指一動便會掀起風浪。
而他,就好似風浪中的一縷風一滴水,在白冉面前,竟有種被人看透的恐慌感。
可是這丫頭明明隻有不到二十的年歲,自己卻活了足有五六十年的人啊,怎麽會被一個黃毛丫頭吓得慌了神呢?
“閣主還跟我們提過你,說你是個蠢笨的人,讓我們多擔待,我看蠢笨的那個人應該是閣主吧……”地長老壓低了聲音,卻還隐約透着一些慌張。
若是閣主聽到這丫頭剛剛說的話,怕是要吓得直接倒在地上。
白冉聞言隻是一笑,眉眼中還有些許得意。
她希望聽到的就是閣主覺得她笨她蠢,這樣才好取得信任,所以達到了目的,她自然開心。
而地長老看見白冉的笑臉也明白過來,怕是他們所有人都被這個小丫頭騙了。
“你剛剛說單字名華的人,你認識他嗎?都知道他什麽事情?”地長老忽然轉了話題,詢問起華老來。
白冉臉上的笑容一收,嚴肅的搖搖頭“一次都被地長老知道了,那我不就沒有價值了?所以,我不能說!”
不能說就不說,還非要一本正經的拒絕他,這讓他面子往哪兒放……
咳嗽了兩聲,地長老還沒想好說點什麽緩和一下尴尬,就見白冉挪到了門邊,對着他恭恭敬敬的彎下腰來,再坦然的打開門,走了出去。
地長老怔怔的站在書案後面,望着仿佛沒被打開過的房門,蹭了蹭鼻尖。
簡直太沒面子了……
白冉出門後也沒停留,直接去了玄字院長老的辦公間,與他簡單說了下閣主的吩咐,玄長老也很熱情的招呼了她。
接下來的三日裏,白冉一直呆在宅子裏不出門。
上次在藥閣裏被蕭雲逸纏上的事情她還記着,爲了躲他,能不去藥閣便不去吧。
洛飛一直住在宅子裏,因爲有了上次的教訓,他看見白冉就腿軟,總是在白冉還沒注意到他的時候就溜走了。
午膳時分,洛飛被白冉揪出來強制按到座位上吃飯,流焰也坐在席間,兩人一獸靜靜的吃着東西,誰也不說話。
“你這麽有本事,怎麽還被我找出來了?你接着躲我啊,我要不是今天看見後院架起的柴火堆,我都快忘了這麽大的宅子裏還有你這個人!”
白冉惡狠狠的咬了一口糯米團。
洛飛頭皮發麻,低低得道“白小姐别生氣,是我錯了……”
眼神落在已經被咬掉一半的糯米團子,洛飛隻覺得自己脖子後面涼飕飕的……
“你倒是學乖了?你知道你錯哪兒了?光認錯有用嗎?”白冉氣不打一處來。
洛飛之前在鳳離歌身邊是多聽話能辦的人,還總和她說說笑笑的,現在換做她說話,這人不聽就算了竟然還躲着她。
洛飛低着頭,飯也不敢吃了,坐在座位上仿佛一個做錯了的孩子。
“虧我還想讓你去鳳家打探打探消息,你就這個樣子我敢用你做事?怕不是你一出門就去找你的主子的棺材了吧!”
白冉低哼了一聲,覺得自己說的有些狠,便沒再說下去。
對面,洛飛的臉色也瞬間暗沉下來,但也沒說什麽,隻是低着頭紋絲不動。
“白小姐,您給我一句實話,主子現在到底在哪?”
洛飛低着頭,聲音從對面傳來,聽起來很是疲憊。
白冉吃飯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随後便恢複如常:“你做護衛這麽多年,難道不知道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嗎?我說他死了,躺在鳳家的棺材裏,那他就是個死人,你作爲護衛,隻能選擇相信,不能質疑。”
白冉說着,将碗重重的擱在桌面上。
她真是越想越生氣,以前跟着鳳離歌怎麽就沒這麽多雜七雜八的問題,現在隻要求跟在她身邊不四處亂走動,就總想着打聽鳳離歌的下落。
洛飛是真傻還是跟她裝啊,這幾日她跟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睡睡,洛飛也該看出鳳離歌應該沒出事,可爲何總揪着她問呢?
這難道就是關心則亂嗎?
白冉腦中忽然多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隻是想法一出,白冉自己都吓了一跳。
“洛飛你……你現在是很擔心鳳離歌嗎?”白冉聲音出口,帶着一絲詭異的語氣。
洛飛本還被白冉訓的面紅耳赤,忽然被白冉一問,有些不知所措。
“屬下當然擔心主子的安危。”洛飛說道。
“不是說這個,就是有沒有除了主仆以外的擔心,比如朋友什麽的……”或者還有些别的……
洛飛見白冉面色奇怪,也冷靜下來,細細想了想後回答“我不知道白小姐說的是什麽意思,但我跟着主子多年,私心覺得還是有些逾越主仆的感情的。”
洛飛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着,臉上還帶着剛剛因爲被白冉訓斥而羞愧的紅暈,白冉隻看了洛飛一眼,便覺得這畫面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就說不對嘛!單純的護衛怎麽會這麽多話呢!
鳳離歌知不知道此事,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既然早知道爲什麽還要留着洛飛在身邊?
難道說他……
“白冉!醒醒!”流焰忽然大喝了一聲,打斷了白冉如泉湧的思想。
白冉睜着略有慌張的眼,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樣,可憐兮兮的看着流焰。
流焰端起飯碗,捏起筷子,在白冉眼前使勁兒的敲了一下“你胡思亂想什麽呢?鳳離歌不是那樣的人!”
他在旁邊看的清楚,再加上知道白冉心裏想什麽,更覺得這個女人是瘋了。
竟然會覺得洛飛和鳳離歌有那種關系!
白冉抿了抿嘴唇,嘟囔着“那洛飛可能是那種人啊……”
“哪種人?”洛飛好奇的湊了過來。
“邊兒去!”流焰一把将洛飛的頭推開,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你想多了,洛飛根本沒那個意思,鳳離歌也不是眼裏容沙子的人,你就别想些稀奇古怪的了!”流焰無奈的歎了口氣。
“真的嗎?”白冉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唐,可一旦腦子裏有了這個念頭,她越看洛飛越覺得他不對勁。
“真的!就是你想多了!”流焰大聲強調着,好像要把白冉傳達給他的心裏活動蓋過去。
“那就好……”白冉長長的出了口氣,流焰總不會騙她,畢竟他也瞧不上鳳離歌。
洛飛一直坐在旁邊,看着這兩人打着啞謎,一會兒看看白冉,一會兒看看流焰,卻聽得一頭霧水。
“我該做點什麽嗎……”洛飛小聲問道。
“沒事兒,吃飯吧,你好好在家裏待着,别讓我和鳳離歌替你操心就行……”白冉愁眉苦臉的抱起飯碗,腦子裏還在不停地想着那種可能性。
流焰腦海裏不停的傳來白冉的心裏想法,聽着聽着,終于忍不住,把筷子往一摔,捂着耳朵就跑了出去。
“他怎麽了?”洛飛好奇的看向流焰離開的背影。
“你知道的,他是靈獸,能聽見許多人類聽不到的聲音,可能剛剛有蚊子跟他說出去一下吧。”白冉沒精打采的說道。
幾人總算用完午膳,白冉破天荒的沒有修煉,而是在軟榻上抱着枕頭出神。
傍晚時分,洛飛從外面跑進來,神秘兮兮的說道“白小姐,外面來人了,我看着好像是鳳家的人。”
白冉點點頭,示意洛飛藏到屋中其他地方,自己往宅門走去。
剛到大門口,鳳家的人便也到了台階上,帶隊的人見到白冉微微一怔,随後恭敬的行了禮。
“是白大師的住處吧,鳳家有事相求,家主讓我來請大師過府一叙,您看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