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一怔,剛睡醒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
“嗯?誰出事了?”
“鳳家!鳳鳴閣!”顔霖見白冉一臉惺忪,便拔高了聲音吼道。
白冉又是一怔,雙眼卻清明了不少。
“鳳家誰出事了?”白冉眸光逐漸變的清冷,睨着顔霖。
這話雖是問句,但顔霖聽着卻沒有問他的意思,像是自己嘟囔着的話語,仿佛她已經知道了結果似的。
顔霖便沒有回答。
得到了顔霖的沉默,白冉扭頭便回到了屋中,換了身幹練的衣裳出來,腰間别着地字院的木牌。
“是鳳離歌出事了對嗎?發生什麽了?”白冉聲音在淩晨潮濕的空氣中傳播,仿若一枚針,帶着些許沙啞刺向顔霖的耳中。
“不止鳳離歌,還有入天淵森林的所有鳳家人,除了一個小輩逃出來回家報信,其餘沒有人出來。藥閣閣主和其他家族的領頭人都已經到鳳家了,就連馴獸場的會長也到了,閣主差我來叫你也去,說你和鳳府有淵源,去了也不算唐突。”
“還說讓你帶些丹藥藥材什麽的,怕一旦把人找出來,需要你幫忙煉藥救人。”
顔霖跟着白冉飛似的步子,邊小跑邊說道。
“你抓住我的胳膊。”白冉忽然道。
“啊?”顔霖怔然。
白冉一把抓住顔霖的脖子後面的衣服領子,猛地一提,兩人的腳下便逐漸騰空。
顔霖頓時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盯着越來越遠的地面,連忙死死的抓住白冉拎他的那隻胳膊。
這個瘋女人不會就打算這麽把他帶着飛去吧……
事實證明,白冉确實是這樣的瘋女人。
白冉停在鳳府門前,将顔霖一把扔在地上。
顔霖早就腿軟的不像話,一沾地就軟趴趴的倒在地面上,抱着自己的脖子使勁兒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你太狠心了……”顔霖這一路都被白冉拎着衣領拎過來的,若時間再久點,他肯定就死在半路上了。
“跟上。”白冉看都沒看顔霖一眼,便直接進了半開的鳳府的大門。
似是因爲家中出了事,門口的守衛都不知道去了哪裏,白冉一路都沒遇到任何阻撓。
兩人一前一後到達正堂時,裏面正吵得激烈。
白冉悄聲尋到了閣主的位置,默默的走到了他的身後站定。
顔霖也長眼色的跟在白冉身邊,貓着腰藏在她的影子裏。
閣主回頭瞧了兩人一眼,眉梢微動,眼中劃過一道不明意味的情緒。
“我們應當立刻去天淵森林,多耽誤一秒便是一秒的危險!”雲家家主義憤填膺。
“怎麽去?在座各位都是各家族各組織的當家之人,若是我們全走了,這上界豈不亂了套了!”甯家家主憤然拒絕。
“不如我們各家先派些人去探探虛實,若他們找到了,也就不需我們出手。”蕭家家主打圓場。
“我藥閣行的是懸壺濟世之事,今日鳳家有難,藥閣必會全力相助!”閣主見蕭家家主說話,連忙出來表明态度。
餘下的人都叽叽喳喳的說着自己的看法,一圈過後,正堂内終于安靜了下來。
“會長,您的意思?”正位上的鳳家主開口,愁眉不展。
被點名的白俊霆眉毛動了動,坐在位子上快要塌下去的身子也立了起來。
“你鳳家的事與我何幹,你若要送我這個人情讓馴獸場幫忙我便幫,你若不想欠人情我就走人,裏外裏馴獸場對天淵森林熟悉得很,沒什麽損失。”白俊霆心不在焉的說道。
白冉悄悄的勾了勾唇角,這一圈看下來,果然還是馴獸場的會長最特立獨行。
不過這個人,她非常欣賞。
“馴獸場的會長果然不一樣啊,表面無所謂,其實暗地裏成功裝逼!”顔霖也在白冉身後低聲贊歎着。
“何止,這一圈裏,雲家是想借此與鳳家沾染關系,畢竟雲家小姐心慕鳳家少主已久;甯家則是想明哲保身,況且甯夫人還在修養,甯家主明顯不想管這事兒;還有蕭家,蕭家上下隻出了一個出息的蕭雲逸,蕭家家主時時都不忘在各大家族組織裏混個好人,才提了折中的辦法;最後還有閣主……”白冉說到這兒瞧了眼身前一副大師做派的閣主,拉着顔霖後退了兩步。
“閣主與蕭家是一條船的螞蚱,蕭家表态就等于他表态,此事無論結果是什麽,都會需要藥閣幫忙,閣主在樹立慈悲爲懷的人設方面可是大師,所以他自己率先開口說會盡力幫忙,事實上他不說别人也會默認他這麽做。”
“至于馴獸場的會長,他的身份地位不同,不需要借此與鳳家有所牽連,所以不在意此事需不需要他出手,從他剛剛那番話來看,似是要點醒鳳家主看清這滿堂的人的心思無非就是想不想要鳳家送上門的這個大人情。”白冉說的有些口幹,抿了抿唇。
顔霖聽過白冉說的一番話,呆愣着望着白冉“你怎麽聽出來這麽多……”
“我對這幾家都有了解,所以我想的多,你要是和我知道的一樣多,你也能看出來。”白冉覺得顔霖一驚一乍。
“我……我以爲你會心亂如麻,腦子裏什麽都想不明白,我還想着若你不理智我一定要拉住你……”顔霖低聲喃喃道。
“我爲什麽要心亂如麻?”白冉嗤笑的看着顔霖。
“因爲鳳離歌出事了啊!”顔霖躲閃着白冉的目光。
白冉頓了頓,随即低下頭來,嘴角勾起一抹極淺極淺的笑容“我心裏有數。”
剛聽到鳳府出事的消息時,她是慌張的,但這一路上被冷風吹的腦子清醒了許多,她便想起鳳離歌走前說過的話。
不是他親口說的,萬不能信。
此事便是鳳府傳出來的,不是他也不是洛飛更不是他身邊任何人說的,所以即便她心急,也選擇不信。
她隻相信鳳離歌。
顔霖從側面瞧着白冉閃着光亮的眸子,默默的憋回了質疑白冉的話。
這個女人好像和鳳府的少主一樣神秘莫測,就算站在他面前,也看不透猜不透。
白冉感受到了顔霖熾熱的目光,便指了指鳳家主的方向,轉移顔霖的注意力。
“你看,鳳家主其實比誰都明白,他把所有人找來,就是想各家族都出力,至于誰出力無所謂,這樣誰都沾手,他就誰都欠了一點人情,也不會獨獨欠了誰天大的恩情。”白冉笑道。
當然,她就是鳳府獨獨欠了天大恩情的大恩人。
“他也會想這麽多?鳳家少主是他兒子啊,他怎麽一點也不着急?”顔霖果然被白冉帶着注意力轉移到鳳家主身上。
“兒子是真兒子,不着急也是真不着急。不過想來在召集這些人之前,鳳府應該已經派了自己的人去天淵森林裏尋了,未果後才找的其他家族的人來。如此算,鳳離歌他們傳出消息應當有一兩日過去。”白冉越說,語氣越冷。
她上回救鳳離歌時心裏着急惶恐,沒多觀察鳳家主的神情,現在想想,即便那時鳳離歌性命垂危,鳳家主依舊将自己的懷疑放在第一位,強迫她摘下帷帽,不然就不放她救人。
虎毒不食子呀,但誰知老虎會不會讓别的猛獸吞了自家兒子。
若說之前她隻是有六分理解鳳離歌對父親的仇恨,她現在已經有九分了。
兩次生死未蔔的大事在眼前,竟還能泰然自若端得鳳鳴山主人的架子,聽别人一人一句發言辯論。
鳳家主沉默了許久,似是在計較對策。
半晌後,鳳家主輕拍了拍桌子,沉聲道“那就輕在座各位每家派出兩三個精英,助我鳳家度過此劫。除此之外,還請勞煩閣主和會長,親自帶隊前去,我鳳家先多謝二位恩情!”
鳳家主站起來,左點了點頭,右點了點頭,這樣子根本不像在謝恩人,隻是像打發下屬。
閣主忙不疊的上前一步,含笑客氣着“沒事沒事兒,此當藥閣應盡的本分。”
另一邊,白俊霆放下了手裏一直把玩的小樹葉,眉梢動了動,卻看都沒看鳳家主一眼。
啧,有實力的人就是不一樣!
白冉對白俊霆的敬佩之心又漲高了幾分。
“你跟我一同去!”閣主臉上帶着笑,轉頭對白冉不客氣的說道。
白冉瞬間藏起了臉上豐富的表情,遲鈍的眨了眨眼,半晌才說道“他沒讓我去啊……”
“我讓你去!”閣主似是被白冉的蠢氣着了,聲音帶了些怒意。
“可我會的沒有閣主多,屆時會給閣主拖後腿的!”白冉又說。
“你不用謙虛,你的煉藥水平我都聽說了,不會拖後腿的。”閣主快速的說完,便轉頭站好,不給白冉任何拒絕的餘地。
死老頭,無非就是想拉個人多一層保險吧,今日沒有其他人跟着他一道來,若她在,閣主在天淵森林裏真有什麽危險,也有她這個藥閣的下屬做替死鬼,可比他一個人去安全多了。
她真的不想多想,但眼前這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這樣好的賣給鳳家人情的機會,他拉上自己一起,必是沒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