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人是馴獸場的會長,下界的馴獸場主人獸魔是上界馴獸場的三把手,此人傳聞是全系馴獸師,實力深不可測,還聽說是下界努力修煉上來的人,而非像我這樣的上界的世家公子。”鳳離歌坐下後,便自顧自說道。
“哦。”白冉剛剛窘迫的樣子被他全數看去,心裏正别扭,便隻應付了一聲。
“還有藥閣的閣主,一大把年紀品行卻不太好,年輕時使了手段将偌大的藥閣搶走,是阿谀奉承之流的高手。”鳳離歌接着道。
“哦。”
“另外還有各家的家主,裏面就有雲家……就是今晨找你麻煩的雲小姐的父親,雲家世代以煉器爲傲,頗有威望,但是家教卻不堪。”
“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麽,我沒幾日便會回下界,能不能再到上界還說不準呢。”白冉聽得雲裏霧裏,從鬥篷後面悄悄睨了鳳離歌一眼。
“在上界一日,就當知道這些事情,你如今也算是與他們見過面,知道這些不虧。”鳳離歌端正的坐着,也不怨白冉的不耐煩,反而唇角牽起一絲笑意。
白冉見鳳離歌笑着,心裏又是一陣異樣的感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一把掀開了簾子,外面洛飛一驚,半回着頭問道“秋姑娘有事嗎?”
“我們到底要去哪兒?”白冉聲音有些低沉,引得鳳離歌往這邊瞧了瞧。
“我……秋姑娘,主子不讓說。”洛飛爲難的嘿嘿笑了笑,便閉口不言。
白冉見詢問無門,隻得将簾子放下,坐回到邊緣處,生生的瞪着鳳離歌。
鳳離歌手裏撚着跟長長的細杆,挑弄着桌上并未點燃的蠟燭。
白冉靜靜看着,鳳離歌泰然自若的忙活着自己的。
“你到底要做什麽?”白冉終是忍不住了,出言問道。
“嗯?借個火可行?”鳳離歌擡眸一瞬,粲然一笑。
白冉到嘴邊的話生生憋了回去,沖着蠟燭輕輕一揮手,蠟燭便騰的燃起了紫色的火焰。
紫色的純火輕微搖晃着,在白色的蠟燭上閃着火元素特有的光亮。
“這顔色甚美,與那夜的……一般美。”鳳離歌手裏持着個小剪,輕輕探入火元素之間想要剪短略長的燈芯。
隻是剛一觸碰火焰,剪子的頭部便頓時化成了鐵水。
白冉腦子嗡的一聲頓時空白,扭過頭透着簾子的縫隙佯裝看着外面的風景。
“什麽那夜,那一夜啊?”白冉聲音有些飄忽。
她當然知道鳳離歌說的是什麽,她發現自己火焰變化後的第一個想法也同他一樣,隻是爲了不讓鳳離歌誤會,隻能裝作不知道。
“就是,極青澀的一個夜晚。”鳳離歌換了個白玉小刀,重新探入火焰之間。
白冉背對着鳳離歌,臉頰至耳根蹭的一下紅了個透。
無奈,她卻隻能硬着頭皮接話“啊哈,那是我僭越了,我不問了不問了……”
“無妨,我隻願與你說,雖是青澀,但卻是有些暧昧的。”鳳離歌溫潤道。
白冉唰的一下将面前的簾子全數遮上,慌亂的眨了眨眼睛,半晌後才幹笑了兩聲“鳳公子的風流韻事似乎不少,我隻是個外人,就不便探聽這些了……”
求求鳳離歌,别瞎說行嗎!
不就是親了下臉嗎,這就暧昧了?他親的輕車熟路,哪裏青澀!
不對啊……好像親臉之後,還親了嘴……
白冉輕咳一聲,将鬥篷使勁兒往前拽了拽。
“洛大人啊,我們什麽時候能到!”白冉揚高了聲音問道。
她怕鳳離歌再說,自己真的就要露餡了。
“秋姑娘安心,再有不到半個時辰就好!”外面洛飛回應着。
“啊……如此便好……”白冉嘀咕着。
鳳離歌端着小刀,鳳眸睨着白冉幾乎要縮成團的背影,眼中頓時像一汪深潭,似要将白冉吞了進去。
“鳳府缺一個煉藥師坐鎮,不知秋姑娘可願意在我鳳府長住?我身體不太好,可能總要勞煩姑娘。”鳳離歌小刀微動,燈芯發出呲的一聲,便斷了下來。
“不了,上界能者衆多,鳳府地位超然,不缺我一個小小煉藥師。”白冉想都沒想便拒絕了。
鳳離歌身體哪裏不好,這幾日經過調養,他健壯的跟頭牛似的,還想騙她,門都沒有!
“若是我說缺呢?”鳳離歌淡淡道。
“與我無關。”白冉毫無猶豫的回應。
馬車内一陣沉默,身後傳來鳳離歌輕輕擱下白玉小刀的聲音,這一路便再沒有說話。
半個時辰過去,洛飛将馬車剛停下,白冉便從車裏鑽了出來,跳下馬車便深呼吸。
裏面尴尬的氣氛太難受,這若不是上界不能胡來,她半路就想跳馬車離開了。
鳳離歌不緊不慢的從裏面走出,下馬車後不聲不響的越過白冉,走到她前面去。
白冉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依舊很是沉默。
白冉走的極慢,鳳離歌也走的不快,總是保持着半米的距離。
不多時,白冉眼前猛地一亮,一座大型的房屋出現在眼前。
一眼看過去極大,卻沒有與房屋大小匹配的庭院,而且房屋的窗戶都拿高高的黑色帷幕全數遮擋住,本透徹恢宏的建築被這樣一弄,像是打滿了補丁。
白冉聞着空氣裏若有若無的氣味,腦中似是有一根弦在被人緩緩撥動。
“秋姑娘,陪我進去看看吧。”鳳離歌側了側身子,示意白冉先進去。
白冉冷着臉點了點頭,快步走到門前。
推開門那一瞬,白冉的手便快速的縮了回來,沉重的大門隻打開了一條縫便再度合上。
一隻手支開的大門,鳳離歌站在白冉的身後,雙手微微使勁,大門便無聲的大開,掀起了一片的塵土灰燼。
一屋子白玉陳設,正對着大門還能看見偏房門内幾株枯萎的藥材。
這是三年前白冉被鳳離歌救上來住的那間屋子,更是她在上界的最後的記憶點。
自她三年前被鳳離歌打暈帶走,至下一次恢複神智,就已經是三年之後,随後鳳離歌趁她清醒實施功法想要清除關于他自己的記憶,卻被華老用靈力暗暗攔住。
那三年之間,她被人如何擺布,她根本不知道不清楚,她做過什麽說過什麽見過什麽人,她都毫無記憶。
就如同換了一個人替她過了三年,再一回來,自己臉便是三年後略帶沉穩的樣子了。
白冉站在門口許久,眼眸中的光彩逐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陰沉的冷冽,望着眼前已經有些陌生的陳設,幹脆的撩起鬥篷邁了進去。
她沒什麽怕的,該怕的應該是鳳離歌。
“這屋子似是住過人,這滿地的灰塵,鳳少爺也不提前派人來打掃一番,是想讓我來替您收拾屋子嗎?”白冉站到了大堂中央,高懸的天燈就在頭頂,聲音打在四處的牆壁上,灰塵慢慢的飛舞着。
門砰的一聲關上,白冉聞聲回頭,便見鳳離歌靠在門上,一副失神的模樣望着自己。
白冉一直藏在心底的異樣頓時爆發,與鳳離歌對視了一瞬便知道他帶自己來這兒的意圖!
“冉冉,你告訴我我現在做什麽才能讓你主動承認記得我。”鳳離歌聲音極淺,薄唇抿于一線,面無他色。
他知道了,鳳離歌知道自己在裝傻!白冉面上劃過一瞬的怔然,随後清明的水眸對上鳳離歌的,淡淡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騙你?”
“我怎麽知道……你從未騙過我,你從來就騙不過我,你的每一字每一句我都能猜出,冉冉,自看見你我便知道若不是你記得我,洛飛根本不能将你帶到上界來。”鳳離歌道。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我們與昨日的關系又不會又改變。”白冉冷笑了一聲。
“我知道你記恨我奪了你的記憶,但你既然沒有忘記我爲何要裝作對我陌生的做派,甯願扯謊也不願讓我發現,你在怕什麽!”鳳離歌眉心漸蹙。
“當初是你不管我的感受奪了我對你的記憶!你當時又在怕什麽呢?怕我将你上界的風光說出去?怕我仗着是你鳳離歌的女人出門耀武揚威?還是怕我給你的未來帶來污點!從來都是你自以爲是,你竟還敢質問我?”字字擲地有聲,白冉摘了鬥篷,眼睛望着他的腳下不肯移動。
她不想看見鳳離歌似是會吃人的眼睛,三年前在這裏,她便是對着那雙眼睛軟硬兼施也沒有得到結果。
“我怕你記得我難過……”鳳離歌聲音弱了下去。
“那你現在怎麽不怕我記得你難過了?你怕的很對,我因爲記得你非常難過!所以你帶我來這裏是想把三年前的事情再重演一次嗎?”白冉隻覺得自己臉上發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
“我今日是想告訴你,三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鳳離歌搖着頭,眉心緊蹙。
“不必,你我就裝作誰也不認得誰豈不是很好?這不就是你當初想要的結局嗎?”白冉自嘲的冷笑一聲,後退兩步,身後抵住了圓桌才沒再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