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撐着布袋子,低頭往裏面看去,抿唇挑眉間,滿是一股子滄桑感。
她還就不信了,她先端得一副上了歲數飽經滄桑的架子,鳳離歌還能不要臉到跟她談論一些不該論的事情嗎?
“秋姑娘好眼神,那些原也不是什麽值錢物件,既然姑娘不肯收,那就請姑娘自行處理了吧,這東西若被外面一些人看去,是會惹出誤會的。”鳳離歌主動的伸手,提白冉撐開了袋子的一邊,眼神若有若無的掃着白冉的臉。
“好啊,那我回去是打了砸了還是變賣了,鳳少爺可都不能過問的啊!”白冉挑了挑眉梢,任由鳳離歌幫她的舉動,将袋子裏的瓶瓶罐罐全數掏了出來。
“這些都是之前的煉藥師給鳳少爺開的對症丹藥,我簡單的看過了,都沒有問題,且這一桌少說也價值千金,鳳少爺可要好好吃下去,身體才能好。”白冉點了點面前丹藥瓶子的數量,确認無誤後,将布袋子折了幾折往胳膊下一塞,轉身便要離開。
“秋姑娘!”鳳離歌站起身,随即一聲笑聲傳來,又是清淺的嗓音“雖然秋姑娘不肯賞臉替我診脈,但我還是要多囑咐姑娘一句,這鳳鳴山不是凡俗之地,日日來往外人衆多,姑娘出門在外小心爲上,還是多多遮面的好。”
“嗯?昨日你父親非要看我的容貌,今日我忍着這一臉的傷疤出來見人,你又勸我遮臉?你這是什麽意思,嫌我醜了礙着你的食欲嗎?”白冉回過身,冷笑了一聲,嘴角輕輕扯起,連帶着臉上化得疤痕也生動的動了兩下。
鳳離歌面色不該,微微搖頭“秋姑娘天生麗質,我怎會沒有食欲,聽洛飛說昨日是姑娘你主張将我的烏雞湯縮成了兩小碗,我吃那魚湯确實比雞湯強很多,姑娘好眼力呀。”
是呢,虧得白冉的話,不但魚湯全都倒了,就連一大碗烏雞湯就隻能喝那兩小盞,他昨夜差點沒餓死。
“以後鳳少爺您的起居飲食就不要再過問我了,我隻是來替您祛毒的小煉藥師,這些事情有的是人替您操心,我懶,不喜歡總見那些成群的下人。”白冉冷着一張臉,淡淡道。
“嗯好,既然姑娘不喜歡,那我将她們都打發出去,這樣姑娘可消氣,可否爲我診脈?”鳳離歌不溫不火的說道,眉梢輕挑,眼中帶了一絲讨好。
白冉沒想到他竟然是想讓自己診脈的,微微一怔剛想拒絕,便對上了鳳離歌那雙透着虛弱可憐的鳳眸。
罷了,他是病人,自己好人做到底,病人的身體才是第一位。
轉過頭,白冉勉強的扯起嘴角,使勁兒将兩手的袖子卷到了胳膊肘,叉着腰便往鳳離歌身後走。
“我不會診脈,隻能用靈力探入您體内才能勉強得知您的身體狀況,得罪了。”白冉邊說着,邊舉着手掌,端起手掌的側面,朝着鳳離歌的脖頸處狠狠劈下。
“咳咳……”隻一下,鳳離歌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忍一忍吧您,是您非要我診脈的。”白冉挪了挪視線,剛舉起來想要再劈的手卻又放下了。
鳳離歌脖頸一陣酸麻,腦子都跟着白了一白,暗自歎了口氣,露了兩聲低笑“無妨……我若是暈了,還要勞煩姑娘将我抱回床榻。”
抱這個字,也不知是不是鳳離歌故意的,趁着想要咳嗽的勁兒,狠狠的咬字。
白冉嘴角抽搐了兩下,也沒舍得再難爲鳳離歌,便用靈力看診。
之後的幾日,白冉睜眼便再沒瞧見過婢女,飯桌上總是忽然多了一桌菜,起床時地上也是一地的妝洗物件。
五日後,應洛飛要求,白冉再次上門替鳳離歌看診問病,剛一進門,便被一陌生女子擋在了門口。
“我聽說你是來替鳳哥哥看病的,爲何日日帶着這遮臉的東西?”女子将白冉拉到一邊,便嫌棄的拿起婢女手裏的帕子蹭了蹭手。
“這是你鳳哥哥要我戴的,我臉上有疤,他看不得。”白冉睨了女子一眼,心裏頓時有數。
鳳離歌啊鳳離歌,到哪都是一群莫名其妙的姐姐妹妹跟着,她現在都成一煉藥師了,還能遇到!
“原來是這樣啊,你是個醜的我就放心了,那這個東西,勞煩你幫我帶進去給鳳哥哥吧,就說是我前來探病的一點心意。”女子将一個精緻的荷包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白冉的掌心。
白冉抽了抽鼻子,随即又打開荷包細細聞了聞,又将荷包塞回了婢女的手中。
“這東西鳳少爺不能用,您還是拿回去換個别的來吧。”白冉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婢女快了兩步,擋住了白冉的去路。
“喂,你隻管送東西,何時輪到你對我指手畫腳?”女子叉起腰杆,昂起下巴,聲音似是在耳邊一樣炸響。
“姑娘,你這花是水元素偏寒的,鳳少爺患的是寒疾,這類陰冷的東西碰不得,我既是管鳳少爺安康的煉藥師,這事我還真就得管。”白冉抿唇,快速的說道。
說完後,伸手将婢女一把推開,徑直走進了鳳離歌的院子。
“你少拿着雞毛當令箭了,我都聽說了,你就是鳳哥哥身邊侍衛找來的野路子煉藥師,若不是那侍衛護着你,這鳳鳴山你連進都進不來,身份低賤的下屆人還敢編排我送的東西?你見過這些藥材嗎你!”女子也跟着闖了進來,扯着嗓子便喊了起來。
偌大的院子傳着女子的聲音,引得遠處的鳥雀都四散而飛。
“小姐,您喊這麽大聲,鳳少爺會聽見的……”侍女扯了扯女子的衣袖。
白冉暗自笑了笑,三兩下跳上了門口的台階,剛想快走進門,便一頭撞進了綿軟的上好布料上……
鳳離歌低頭睨着徑直鑽進自己懷裏的白冉,唇角閃過一絲竊喜的弧度,很快便随着一聲輕咳消散了。
白冉聽見鳳離歌的聲音,連忙跳開,錯着鳳離歌的身子要鑽進屋内。
“哎,秋姑娘不用急着進我的房門,我在裏面就聽見雲小姐的聲音,是怎麽回事?”鳳離歌一手輕輕攬着白冉的肩膀,将她轉了個方向,頓時,白冉低着頭想要逃開的模樣就面向了那雲小姐。
白冉不着痕迹的挪了一步,扯開鳳離歌的手,理了理有些淩亂的紗曼,站的筆直卻一副不準備說話的樣子。
鳳離歌溫潤的瞧了她一眼,與白冉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微微低下頭看向雲小姐“怎麽回事?”
同樣的話,面對着雲小姐說出,就透着一股淡漠疏離的語氣。
“鳳哥哥,我聽說你身體抱恙想來看看你,誰知我一到門口就被她攔下了,我問了下人才知道她是替哥哥看診的煉藥師,我不敢怠慢,還好聲詢問這荷包是不是能送給哥哥,沒想到煉藥師看都沒看一眼,嫌棄我送的東西簡陋,便扔回給我了,我……我一時委屈才打擾鳳哥哥休息……”
雲小姐說着說着,便梨花帶雨泣不成聲,倚在侍女身上,一副柔弱要倒的模樣。
鳳離歌眨了下眼睛,扭頭看向白冉。
白冉迎上鳳離歌的眼神,歪了歪頭。
鳳離歌揚起眉梢,意思問白冉有沒有要說的。
“雲小姐,你說的什麽荷包啊?”白冉雖戴着紗帽,卻在紗曼後笑的燦爛。
“就是……剛剛我給你讓你幫我相看的荷包啊!”雲小姐脫口而出。
“嗯?有這回事兒嗎,你那荷包在婢女手上嗎,拿來我看看!”白冉沖她身後的婢女招了招手。
婢女忙不疊的跑到了白冉的身邊,開始掏起袖中的荷包。
掏着掏着,婢女的臉色漸漸變的煞白,慌亂之間回頭看向雲小姐,支支吾吾道“小姐……沒了……”
“是這個嗎?”白冉忽然手裏挂着那淺色的荷包,拎着在婢女眼前晃了一圈。
“是!就是這樣!”婢女見了,連忙要伸手拿。
白冉微微一笑,将荷包換了一隻手。
“原來雲小姐說的是這個呀,這不是雲小姐攔住我讓我帶這荷包進去嗎,剛剛雲小姐說的故事我從未聽過,還以爲雲小姐身上有十個百個一樣的荷包,和别人起了争執呢。”白冉輕笑,面前的紗曼随着一陣微風揚了些許的角度。
“我沒有胡說,我要送鳳哥哥的就是這個荷包,你既然不肯替我送出去,那爲何還要偷走!”雲小姐言辭冷厲。
“雲小姐你确定這荷包是拖我送給鳳少爺的那個嗎?”白冉沒理會雲小姐,自顧自的問道。
“當然,我沒有什麽其他的荷包了!”雲小姐笃定的點頭。
白冉哦了一聲,随即打開荷包的帶子,将荷包撐開到最大,遞到了鳳離歌的眼前“你看看,這是什麽東西,我不認得。”
鳳離歌忍下眸中的戲谑,擰了擰眉心,認真的看進荷包裏的東西,指尖剛一觸碰荷包的外邊,站在院子中心的雲小姐立刻跳腳着跑向鳳離歌。
“别碰,離它遠點!”
白冉順勢退後了兩步,暗笑着給雲小姐讓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