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收拾你的東西,今晚就走。”白冉站起身看了看周圍,雖說鳳離歌沒帶什麽東西來,屋子裏也沒他的東西,但白冉還是拿了他僅剩的幾件衣裳和他一直随身帶着的筆紙。
鳳離歌挑眉看着白冉在房間内左右踱步,饒有興趣的又将自己的紙扇遞給她。
“幫我一并收着吧。”鳳離歌淺笑道。
白冉微微蹙眉,一把将扇子抽過來,嗔笑一聲“我們今晚住哪啊?”
鳳離歌抿唇“可能睡在街上吧。”
白冉知道鳳離歌在說笑,便沒在乎的瞥了他一眼,接道“要睡你自己睡,我自己去客棧過夜。”
鳳離歌蹙眉,連忙道“那不行,你要陪我睡在街上。”
白冉失笑,回頭瞪了鳳離歌一眼,她在剛認識鳳離歌的時候怎麽會想到這張臉下會說出這等幼稚的話語。
搖了搖頭,白冉握着扇子,左右看了看已經恢複來時模樣的房間,滿意的道“行了,走吧?”
鳳離歌站起身,随手揚了下有些褶皺的衣擺,便率先離開了屋子。
院外,文鸢見鳳離歌出來,一張白嫩的小臉頓時失了顔色。
“鳳哥哥,你真的要走嗎?”文鸢立刻沖進院子裏,在鳳離歌面前站定。
“再叫一次,我會讓你永遠說不了話。”鳳離歌冷着臉,雙眼隻淡淡的瞟過文鸢的眼睛,像看着平常的花花草草,一掃而過。
他說什麽?
鳳離歌一改常态,第一次用這種态度跟她說話,文鸢頓時覺得自己與他相隔千裏,鳳離歌如同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話語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自己仿佛隻是個小角色。
一瞬間,文鸢覺得自己在鳳離歌眼裏和旁人一樣。
不可能!她是馴獸場副主的女兒,是他利益體的其中一環!她是不同的!
文鸢不甘心自己在鳳離歌面前克制不住的卑微,眼中漸漸的湧起狠意,卻不敢再跟鳳離歌說話,隻能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白冉。
“白姐姐,我以爲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明白,你這樣做是在拖累禦王爺!”文鸢雙手慌亂的握在一起,急迫的跑到白冉面前,苦口婆心的說道。
白冉微微蹙眉,文鸢自以爲是到這種地步,她真的難以忍受下去。
站直了身子,白冉微微低下頭,水眸直對着文鸢的雙眼,字句清晰的道
“文小姐,我與你是平等的人,你沒有必要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責我,我跟你強調過,我不替鳳離歌做選擇,但不代表你能替他來說教我。”
文鸢一聽,連忙搖頭,高聲道“我沒有要指責你,可你這樣就是對王爺不好,你爲什麽不承認呢!你就放王爺在我這裏住下又能怎樣,白姐姐你到底在怕什麽呀!”
她已經深信白冉爲了拴住鳳離歌,用盡手段勸鳳離歌一并離開。
“文鸢,你在鳳離歌身上得不到反饋,你就想着從我身上找回尊嚴,你未免有些太卑微了吧?你搞搞清楚,是我害怕嗎?是你怕鳳離歌離開,所以你将一切都歸在我身上,認爲我和你一樣,爲了得到鳳離歌的心,用盡手段攔着你接觸他。可是我從沒有攔過誰,我也不屑于與你争什麽,因爲在我的眼裏,你根本構不成對我的威脅。”白冉眯了眯眸子,眼中滲出一絲憐憫。
文鸢也看出了白冉的不屑,頓時惱火的大喝道“我沒有!”
意識到自己失态,文鸢緩了緩,又道“我是在爲王爺好,你隻是爲了一己私欲害王爺,你不配肖想得到王爺!”
白冉歪了歪頭,眼中的悲憫更甚“你真的很可憐,文小姐,就算他對我沒有情愫,那也不代表我不配。況且鳳離歌是個人,你怎麽會說得到這個詞?你想要跟我争的,是鳳離歌的所有權嗎?”
“人人生而平等,你若看輕自己,便是作踐自己的開始,文鸢你現在就是在作踐自己。”
白冉搖了搖頭,微微歎氣。
她本不願意多管閑事,跟文鸢說這麽說,隻是她已經将所有的錯處歸到她的身上來,簡直莫名其妙。
文鸢聽到平等二字,心裏仿佛被插了一把刀,這幾日在白冉和鳳離歌面前,她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卑微和低賤,她從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尊貴,但在鳳離歌面前卻隻感到挫敗。
什麽也沒有多說,文鸢盯着白冉半晌,臉上的嬰兒肥因爲咬牙而顯得有些僵硬感。
文鸢上前一步,突然抽走了白冉手裏的折扇。
鳳離歌日日拿在手裏的扇子。
“不能走,我不能讓你害王爺……我不是卑微,我隻是在幫他。”文鸢眼睛不敢看白冉,卻依舊嘴硬,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脖頸挺的僵直。
白冉還沒說什麽,忽的一陣勁風刮過,白冉的青絲被揚了揚,而文鸢則被一下子掀飛在地。
扇子頓時回到了鳳離歌的手中。
掃了眼地上的文鸢,鳳離歌将扇子撚着手中“我的東西,不是你能碰的。”
文鸢站起身來,不可置信的看向鳳離歌,突然就覺得委屈,眼中充上了淚水“我在爲你好,你怎麽能幫着白冉說話?”
鳳離歌漠然地移開視線,仿若剛剛沒有人說話。
“好,你的東西我不能碰……但總有一日我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邊,我說什麽也不會讓白冉害你的!”
鳳離歌緩緩的看過來,鳳眸裏漆黑一片,如同藏着黑洞,要将文鸢扼殺其中。
“文小姐你怕是忘記了什麽,今日就是你的父親,或是馴獸場的主人獸魔站在這裏,也不敢這般與我說話。”鳳離歌雙手負在身後,手裏的扇子一下一下輕巧的點在他的背部,仿佛和平常一樣,但面上的淩厲之色卻直指文鸢,如同雪崩前的平靜,下一秒便會喪命于此。
文鸢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忽然她便想起了鳳離歌是什麽人。
對啊,他是脫離世俗的強者,除非他的事,否則絕不會多說一句,是一言不合便會奪命的人。
是他對白冉的情愫太柔,以至于忘記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煞神。
文鸢縮了縮身子,忍不住往後退了退,撞到侍女的身上,卻大氣不敢出一聲。
鳳離歌收了收銳利,轉頭拉住白冉的手,輕聲道“走吧。”
其實鳳離歌自己也知道,是遇到白冉後,他與周圍人說話的态度确實有了改變。
他覺得這樣的改變甚好,卻又覺得文鸢這樣的麻煩是他自己找來的,不由得覺得對白冉有一絲愧疚。
若換作幾年前的自己,能想到他現在會對一個女人有轉不彎的九曲柔腸嗎?
輕笑了一聲,鳳離歌一把将白冉攬在身邊,一手攀上她的腰,将她扣在自己身上。
白冉隻怔了一瞬,便覺得耳邊劃過幾縷風聲,再回神,鳳離歌帶着她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鳳離歌每次都是這樣,一言不發就帶她飛到另一個地方……
嗯……雖然自己也不抵觸,但還是需要接受一下的。
腳下是一座小山丘,山腳下不遠處是一片村落,再遠一些便閃着耀眼的光亮,顯然這裏離文府也沒有太遠。
眼前有一片小院落,用籬笆圍起的圍牆有些簡單,但紋路錯綜複雜且規律好看,院子裏一座不大的屋子,門口亮着一排燈籠,火光被山上的涼風吹的有些搖晃。
整座小院精緻小巧,遠離城鎮的燈火,白冉看了看便覺得心安了些。
她現在就站在小屋前,鳳離歌輕輕放開她,示意她跟着他進屋。
“你怎麽在幻世國也有住處啊。”白冉看着那一排光亮的燈籠,顯然在她來之前便點着了,鳳離歌一早便準備好到這裏住了。
虧她還爲了希望鳳離歌和她一并離開做了那麽久的心理建設,還小心翼翼的詢問他的意見……
白冉頓時就覺得自己矯情,嫌棄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鳳離歌已經進屋,聲音從屋内幽幽的飄出來“我之前在幻世國辦事,自然不能背着冉冉和旁人住在一處。”
話音落,屋内啪的一下亮起燈光,映着窗戶變的亮堂起來。
白冉輕笑一聲,跳進了屋内。
屋子不大,但五髒俱全,内裏的裝潢和外面的簡樸完全不一樣,各處擺放的皆是鳳離歌平時用慣的東西。
看來确實住過一段時間呢。
一想到鳳離歌自己住在這間小屋子裏,白冉便覺得有趣。
“想不到堂堂的禦王爺還爲了我守身如玉呢,也不知道我會不會折壽!”白冉笑道。
“是我樂意,要折也是折我的壽。”鳳離歌沖白冉招了招手“你來,看看這個。”
鳳離歌拿起一封折好的信紙,遞給白冉。
這是一封檢舉信,檢舉幻世國原太子在聖界森林喪命的兇手是端木旭和徐銘,還有幻世國受魅粟花毒一時也在其中。
全部看下來,隻要這些罪名坐實,端木旭和徐銘便沒有絲毫理由繼續活命。
“這就是你跟三皇子承諾的大禮?”白冉揚眉,将信件折好還給他。
鳳離歌點點頭“太子一事真兇未定,這樣拖下去總不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