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忽然明白了什麽，蹙眉問道“你是想借君澈的手給你恢複自由身是嗎？”
葉歆輕哼了一聲，一點也不驚訝白冉能想到這點，隻是悶悶的點頭。
白冉深吸了一口氣，柳眉微動，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君世傾必死，寡婦的身份會給你約束更多，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可以任由你四處潇灑。”
葉歆性子野，是按不住的人，除了恢複自由身這一目的，白冉想不出葉歆這樣做的其他目的。
“你說得對，我就是爲了自由。不然我永遠都是皇家的一個傀儡，挂着葉家的名号爲他們所用。君世傾會死，所以在他死後，我隻是一個廢物的妃子，君澈也不敢再用我，我與朝堂就再無瓜葛。”葉歆按照自己的思維，分析給白冉聽。
白冉内心震驚，她以爲葉歆是個不會屈服與命運的女子，卻沒想到她會選擇從逆來順受裏謀取生路。
震驚之餘，白冉卻忽然想起一個人，看着葉歆的眼神忽然認真起來“你不愛君世傾，嫁給他甘心嗎？”
葉歆喘了口氣，神情依舊平靜“爲了我日後的利益罷了，甘心不重要。”
看看……白冉不敢相信這句話會是從葉歆嘴裏說出來，一身傲骨的葉歆竟然會覺得甘心不重要……
“那青塵呢？”白冉接着逼問道。
葉歆一怔，眼神随着白冉的發問漸漸放空。
青塵和她有什麽關系？不過是兒時助自己毀容的額罪魁禍首罷了，爲什麽白冉在此時提到他的名字，她的心裏卻是一頓……
“和他什麽關系。”葉歆緩了一陣，似乎是找到了自己，語氣冰冷的回道。
窗戶被人狠狠的一關，白冉擡頭就看見一抹青色的衣衫從窗邊飄走。
葉歆似乎也看見了那抹熟悉的眼色，臉色瞬間變化，從椅子上站起來，葉歆直接追了出去。
白冉站在原地，青塵怕是聽到了葉歆說的話，氣的直接想走。她一早便覺得青塵對葉歆不是那種普通的感覺，卻沒想到葉歆竟然會追出去。
這葉大小姐潇灑半生，竟然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白冉無奈的笑了笑，将窗戶開了條縫隙，偷偷看着。
葉歆追了出去，青塵本就沒走遠，隻是站在院子門口，背陰蕭瑟。
青衫在寒風中顯得很單薄，葉歆見到他蕭瑟的背影眉梢極小的動了一下，踱步走到了他身後。
“你偷聽我們說話。”葉歆下巴習慣性的昂了起來。
或者說隻有在青塵面前，她才是這樣踏實的驕傲的神情。
“不偷聽怎能知道你的心意。”青塵轉過身，臉色說不出的灰暗，嘴角扯起弧度，還想做出以往那副心不在焉的笑容，但挂在臉上卻更加的令人在意。
葉歆靜靜的看着青塵臉色灰暗，渾身籠罩陰雲的模樣，心裏說不出的沉重。
“我沒什麽心意。”葉歆停下，似乎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多，便沒再說下去。
“你真的想嫁給君世傾？”青塵忽的蹙起兩道眉毛，一副書生模樣的他站在葉歆的面前，弱勢的像隻羔羊。
葉歆擡頭，看着身形單薄的青塵，仙風道骨的打扮，臉色卻極其不好。
她爲什麽什麽都說不出來，不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葉歆暗暗咬牙，說不出話想點頭，卻在青塵陰翳的目光裏什麽也做不出來。
心裏似乎有着另一個人，阻止她做任何事。
青塵本絕望的心情在看到葉歆猶豫的時候被撕開了個口子，雙眼頓時瞪大，他太了解葉歆，這爲數不多的猶豫不決的模樣，就代表她根本不想嫁給君世傾！
“葉歆，既然不想嫁爲何要嫁，你不是甘心屈服的人！”青塵嗓子有些幹，話語生澀。
“你管的真多，我沒有屈服，這是我的選擇。”葉歆看了青塵一眼，默默的移開視線。
心情複雜，葉歆握着拳，極力忍耐着從未經曆過的糾結的心情。
她的神智告訴她，她現在說的都不是她心裏想的。
可她到底想什麽，她也不知道。
“你從不會選擇你不承認的選項，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你在逼自己走上一條自己讨厭的道路。”青塵聲音很弱，但眼神堅定，一字一句的說出來，心裏卻心急如焚。
葉歆眯起眸子，細細的看着青塵故作堅定的模樣，忽的冷笑出聲“你很了解我？”
青塵怔然。
“你認爲你比我自己更了解我？”葉歆接着逼問。
青塵下意識的想要搖頭，但觸及葉歆咄咄逼人的目光，卻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好啊，既然你了解我，那你告訴我我現在心裏想的是什麽！你爲什麽要跟我說這些，我做出選擇已經很不容易，你還試圖動搖我的立場！現在你成功了，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麽結果，我到底應該怎麽辦！”
聲音凄涼，葉歆的聲線不同平常女子很細，反而有些渾重的聲音，此時高聲呵斥，更爲觸及心弦。
青塵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扇了好幾下才平息下來。
在确定葉歆沒有拔刀沖動的時候，青塵穩住了心神，想了半晌，咬牙道“你不該嫁給你不在意的人，就像我在意你會嫁給那個人一樣。”
“我能動搖你的立場不是因爲我，是因爲你自己本來就不堅定，你是誰，你是戎馬半生，年少有成的葉歆，你何時不堅定過？如果真的有，我倒希望那個原因是我！”青塵說到最後，控制不住的高喝出聲，随後狠狠的甩了甩袖子，提着藥箱轉身就要走。
潇灑不羁的背影離開，聲音卻盤旋在院子當中“我去禦王府給鳳離歌看病，你别跟來！”
白冉縮在窗戶後面的眼睛眨了眨，這話是對他說的。
抽了抽鼻子，被人發現偷聽确實很尴尬。
躲也躲不過，白冉隻好走出屋子，站在葉歆身邊，卻驚訝的發現葉歆現在的表情，是從沒見過的豐富。
眉心微蹙，葉歆雙唇緊抿，英氣的眉擰在一起，像一把鎖，将她眼裏本該流露出來的絕望鎖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