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千尋的眼神中凝聚着一層義無反顧的決絕。
這個眼神,與跳入岩漿火海的舒禦何其相像?
隻是,帝千尋的情更爲内斂深沉。
雙臂緊緊的摟着蕭傾城,帝千尋的魂體卻越來越透明。
反觀蕭傾城,身上被燒傷的肌膚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恢複愈合。
帝千尋這是……直接用自己的魂力作爲代價救治懷裏的人。
可縱使這般,帝千尋卻仿佛沒有知覺一樣,隻是将蕭傾城完全的囊括在自己的懷裏。
讓那小腦袋枕在胸口,用自己的手臂緊緊的箍着懷裏的人。
低着頭,俊美深邃的眼神中帶着濃濃的喜歡與溫柔,薄唇微勾,仿佛怎麽看都看不夠的樣子。
在這一處約莫百平米的山洞内,懷裏的人終于完完整整的屬于他,屬于他帝千尋一個人。
沒有身份的對立,沒有責任的承擔,沒有天道的使命,沒有一切愛恨情仇的阻隔……
就這樣相擁着,享受着一室甯靜,就是一種幸福。
低着頭,深深吸了口氣的帝千尋,仿佛能夠嗅到蕭傾城身上獨屬的馨香。
這股香味,是他午夜徘徊時的慰藉,是神魂漂泊時内心深處的港灣,是他被君邪強壓在神海之中時唯一的惦念……
分别太久,方知相守是福。
愛的深度,往往都是被挫折分離來衡量。
縱使,這種衡量的尺度太過殘忍,可……愛的定義似乎本身就是一個悖論一般,讓人忍不住的咬牙切齒。
人生,最難得便是知足二字。
而人生最不易得的,也是知足。
一切皆有心念生,便也會随着心中所念走。
帝千尋的選擇,看似偶然實則太過必然。
從兩人相識于蕭家鎮的那一刻,他的心便已經不自覺地淪陷。
之後走的每一步,都是個性使然與愛之深的融合罷了。
走過了那麽多的挫折,經曆了那麽多的分别痛苦,熬到了今天重逢之時,結局隻能是不得已的分别。
“明知道被留下來的那一個會很痛苦。可城兒,你的魂力有一部分殘缺,這一部分殘缺應該會讓你忘記很多過往。我情願你将我徹底忘記,我也情願你不再愛我。縱使我徹底的消散在這天地間,我也會化成一花一草繼續愛着你……”
微微親着蕭傾城的臉頰,帝千尋的眼睛裏霧氣彌漫。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生死離别之苦,與愛的程度成正比。
魂體愈發透明的帝千尋,看着懷裏已經恢複如初的人,眼神中既有安心又有心疼。
以後的路,他不能陪着她了。
本想愛個生生世世、轟轟烈烈,如今卻隻能給予對方一生一世的愛,這與帝千尋曾經的初心相違背。
“城兒……我愛你……永遠愛你……最愛的就是你……”
愛你,勝過愛我自己;
愛你,勝過愛整個世界;
愛你,勝過愛時間的一切;
帶着濃濃的不舍不甘不願不想……帝千尋閉上了眼。
在他的魂體徹底化爲點點星光的最後一秒,帝千尋體内的三生石化爲一道金光圍繞着相擁的兩人打圈。
魂體不凝,身形消失,屬于帝千尋的滿天星光漸漸地與三生石一同圍繞着蕭傾城回轉。
微微側躺在地上的蕭傾城,縱使容貌身體恢複如初,甚至于損傷的魂力也修補了回來。
可她看起來,卻是那麽的孤獨。
雙手抱着自己的手臂,身邊永遠缺了一個可以給她心的溫暖的人。
轉動越來越快的萬千星光同三生石一起凝聚除了宛若太陽的光輝。
光輝騰起,從上方照耀着蕭傾城,将這山洞内點亮,将蕭傾城照亮……
最後,光芒融入蕭傾城的眉心,洞内重歸昏暗。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虛妄。
就仿佛,帝千尋還活着,哪怕隻能以魂體的形式活着,可那也是一種活着。
閉着眼睛還沒發蘇醒過來的蕭傾城,不受自己控制的留下了兩行清淚。
眼珠在眼皮上來回的轉動,很想蘇醒卻醒不過來。
空氣之中,依稀殘留着帝千尋身上的龍涎香。
而蕭傾城絕對不會想到,她的記憶剛恢複到去往妖界被南宮楓關押的部分時,她最愛的男人已經徹徹底底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從此,這世間可能不會再有獨屬于帝千尋的意識了。
他的魂力融入了她的身體,變成了養分滋養着她,但卻不能再凝聚成意識愛着她給她關懷保護,同她置氣、互生誤會……
“千尋……”
猛然睜開雙眼,大喘着氣的蕭傾城大吼了一聲。
坐起身時,渾身仿佛從冷水裏爬出來一樣,被冷汗浸透。
恢複記憶到準備逃離妖界還未認識舒禦的部分的蕭傾城,下意識伸手緊緊攥緊了自己的心髒。
一股近乎窒息的痛,讓她喘不過氣來。
“千尋……千尋……怎麽回事?我好心痛,千尋……我想起你了,我終于想起你了……”
恢複的部分記憶加上在這方空間世界的經曆,聰明如蕭傾城已經猜出了越來越多的因果。
隻是,爲何身邊沒有那個魂體狀态的千尋呢?
明明墜入岩漿的人是兩個,爲何現在醒來時隻有她孤身一人?
深吸了口氣,蕭傾城掙紮着站起來,一眼便看到了不遠處那個宛如結界的小洞口。
快步走過去,擡頭往外張望,沒有發現任何屬于帝千尋的蹤迹,但卻發現了另外一個被燒成重傷的血人。
蕭傾城愣了愣,猶豫片刻,還是伸出手準備将外面的人撈進來。
就在她伸手的那一刻,她的手被灼燒了一下。
快速收回手,低着頭看着手指上的痕迹,蕭傾城皺着眉:“爲何我沒有被燙傷?”
抿了抿唇,蕭傾城從腰間解開一根銀質軟鞭朝着洞外已經越來越近的舒禦甩了過去。
費了一番功夫,總算是将血人一般面容模糊的舒禦給拉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