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圓睜,其間血絲橫穿眼中,随着一起一伏的胸口,平白多了幾分獨屬于鬼族人的陰煞之氣。
而坐在太師椅上,伸手撫摸着羊毛毯的舒禦,卻是邪魅一笑,對于鬼冥的爆發絲毫不放在眼裏。
“怎麽……怒了?想殺了本君?可惜……你還沒有那個本事。”
說到此,舒禦略微停頓了片刻,将手裏的兵法合起來放在一側的小茶幾上。
舒禦起身,雙手環胸上前幾步,雙眸冷冷凝視着眼前和自己幾乎一般高的鬼冥。
兩人彼此對視,都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殺氣。
“我知道,堂堂鬼界的鬼醫大人鬼冥實力超群、不同凡響。若你待在鬼界,何止受眼下的這份氣?
既然心有不甘,那你大可以一走了之。哪怕他日戰場相對,也沒什麽不妥。畢竟,你本就是鬼族人。”
舒禦接着說了一句,口腔裏噴薄而出的熱氣,夾雜着幾分懸浮在半空中的灰塵飄向鬼冥。
鬼冥皺着眉,眼神中閃過一絲“惡心”的神色。
“我就算是鬼族人,可我愛她的心意絕對不比你少。舒禦,你這麽做無非是想要趕走一個情敵罷了。可你忘了,她的心在帝千尋的身上。我走了,你一樣沒法獲得幸福。”
“那是本君的事,與你無關。倒是你,在面臨家鄉父老和自己所愛的女人時,會怎麽抉擇呢?”
說到此,舒禦嗤笑了一聲,轉過身朝着一側的圓桌走去。
走到圓桌邊上,舒禦倒了兩杯茶,然後背對着鬼冥繼續說道:
“若我是你,就會選擇放棄所愛。畢竟你已經爲傾城付出過一次了,你對她的救命之恩,我很感激。但,希望你到此爲止,别把自己一步步的逼到深淵。
隻要他日戰場上見不到你,本君就覺得今日這番話說的算是值得。”
話落,舒禦端着茶杯走到鬼冥身旁,将其中一杯茶遞給了鬼冥。
“喝了這杯茶,早點走吧。傾城那邊,我會去跟她說。其實……就算我不說,她也能明白。”
鬼冥瞥了一眼一樣淡然悠閑的舒禦,将手裏的茶一揚而盡,低頭用指腹摩挲着依舊有些餘溫的茶杯,嗤笑一聲:“果然,這杯茶足夠苦澀。”
“可後味也有些甘甜。若能品出其中的味道,未嘗不是一種人生修行。”
舒禦雙手環胸,就這麽眯着眼,淡然的站在一旁。
鬼冥低頭良久,沉吟片刻,突然說了句:“鬼王的三十萬兵馬還在鬼界。那三十萬兵馬,是他留着要變成喪屍軍團的。
普通的散兵……怎麽能比得上成爲喪屍的士兵呢?”
話落,鬼冥上前将茶杯狠狠的放在圓桌邊沿,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你這麽确定那三十萬散兵還在鬼界?”
舒禦皺着眉,冷着臉質問。
鬼冥背對着舒禦,丢下一句:“我了解鬼王的習性。若魔神不能初戰告捷的話,他是不會真的派兵送死的。隻要你們能穩住戰況局勢,鬼王那邊就有策反的可能。
反之,則鬼王很可能助長魔神的氣焰。鬼王此人,一向都是唯利是圖。隻要記住這一點,便能想通很多事情。”
舒禦眼神中閃過一絲戲谑狡詐,随後勾着唇回了句:“多謝!”
“不必!本來,我也不是爲了你。”
說完,鬼冥掀開簾子就要出去。
舒禦又多問了句:“現在你打算去哪兒?”
“我會用我的能力和本事,盡可能的替你們拖延住鬼界的士兵。你告訴她,讓她安心,我一定會拼命守護她。”
說完這句,鬼冥一晃眼的工夫便沒了蹤影。
舒禦看着被風掀開的簾子,諷刺的笑了笑:“告訴她?怎麽可能?”
舒禦巴不得鬼冥走得遠遠的,至于鬼冥大義滅親爲愛殉情,又關他什麽事?
隻有蕭傾城這個女人,才是他最關心的。
他拼了命,好不容易從帝千尋那兒換來這麽短的一段相處時日,怎麽可能反向讓給鬼冥這個臭小子?
做夢!
當天晚上,接風宴并沒有如約舉行。
舒禦派人撤了一切宴會行頭後,專門私下去找了蕭傾城。
“鬼冥已經離開,你放心,關于通行證的事兒,我都已經替他辦好。而且,他走前告知了我們一個不那麽确定的消息。
有很大的可能,鬼王的三十萬散兵還沒有離開鬼界。依照鬼冥的分析,鬼王此人過于算計且唯利是圖。若真的是如此,倒是對我們有利的。
至于帝千尋,半個多月後就會趕過來跟我們彙合。到時候隻要我們自己能穩住這邊的戰局,就能盡可能的多方鉗制他們。”
蕭傾城的帳篷内,舒禦坐在議事廳的偏座,對主位皺着眉冥思苦想的蕭傾城說道。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反而踏實了。”
“是啊,踏實一點吧。對了,這幾天我感覺到身體有些疲憊,你空下來能否陪我多走走?”
舒禦話鋒突然一轉,提起一件跟戰局完全無關的事兒。
蕭傾城愣了愣,下意識擡頭看向左前方坐着的舒禦。
舒禦的臉色,的确是有些不太好。
蕭傾城打量了舒禦片刻後,微微點頭:“好啊。剛好我也有些細節上的事兒,要跟你商量。”
舒禦笑着點點頭:“那你多披一件外套,我在軍帳外面等你。”
話落,舒禦自己披着披風先一步走了出去。
蕭傾城愣了愣,還是起身繞過屏風進到裏間,随後拿起一件深紫色的鬥篷後,轉身也跟着出了軍帳。
軍帳外面,舒禦正在仰望頭頂之上的天空。
蕭傾城系好帶子走過來時,舒禦下意識收回目光,笑着回頭看了一眼披散着長發的蕭傾城。
“晚上更深露重,鬥篷拉的緊一點。”
話落,舒禦主動伸手替蕭傾城将鬥篷拉了拉。
蕭傾城吸了吸氣,下意識擡頭看向距離自己頗近的舒禦。
幾乎是條件反射之下,蕭傾城直接往後退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