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容之中夾雜着幾分惆怅、幾分無奈和幾分不舍。
“千尋……我似乎……賭輸了！”
這一刻，跪在蕭傾城面前的帝千尋隻覺得渾身的氣力瞬間流失殆盡。
整個人開始不由自主的發軟。
一句“賭輸了！”讓帝千尋的世界開始徹底崩塌。
“瘋女人！你個瘋女人！你膽子怎麽這麽大？不是都說好了嗎？隻祛除妖力，然後帝千尋躲開你。這樣不好嗎？爲什麽非要逆天而行？蕭傾城，爲什麽？”
站在蕭傾城身後的舒禦實在忍無可忍，繞到一側，凝視着渾身是血的蕭傾城，氣憤的怒吼。
所有人花費了這麽多的工夫，依舊沒能救了這個瘋女人。
那他們辛辛苦苦做這一切又是爲了什麽？
誰能告訴他？
都是爲了什麽？
舒禦有氣無力的跪坐在一旁，任由狂風吹打着自己的身體。
而那雙絕美的鳳眸，在感知到蕭傾城生命力加速流逝後，越發的沉寂無光。
蕭傾城的瘋狂，刺痛了帝千尋，也刺痛了他。
“蕭傾城，你他—娘—的就是個瘋子！瘋子！”
舒禦惡狠狠的丢下一句，整個人頂着飓風狼狽起身，晃晃悠悠的往遠處走。
他要離開這裏，離開這裏。
第一次，強大的靈域域君也生出了閃躲隐匿的心思。
“舒禦……抱歉……我本不想這麽做……可我……身不由己、心不由衷……”
此時已經走出五米遠的舒禦，聞聲再次駐足。
緊咬着牙關，臉上的青筋交錯半響兒。
舒禦還是略微心軟的丢了句：“這下你如願了。一刻鍾後，你神形俱滅。而帝千尋和我，乃至我們所有關心你的人……都将永久的失去你！”
一番拒絕，伴随着頭也不回的固執，随着冷風離去。
怅然若失的帝千尋，雙手依舊捧着蕭傾城的小臉。
“城兒，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不會死的對不對？我會救你！我會想辦法救你！”
蕭傾城聽着帝千尋有些瘋狂的呓語，忍着頭疼，感覺着體内的異寶神光似乎開始慢慢的……往帝千尋的方向離去。
而頭頂之上的鳳盤，此刻已經停止了吸收她體内的神光。
如今，唯有殘存一部分的異寶神光還彌留着。
蕭傾城的雙手牢牢抓住帝千尋的袖子，整個人跪在帝千尋面前，疼的渾身顫抖。
“千尋……我不後悔！”
一句我不後悔，讓帝千尋的眼神徹底失去光澤。
緊咬着牙的帝千尋，捏住蕭傾城的下巴，迫使眼前的人重新擡頭看他一眼。
“城兒，那你爲我想過嗎？”
第一次，蕭傾城在帝千尋的眼神裏看到了極緻的冰冷。
“千尋……我……我不想再離開你，我隻是想拼一把！”
話音剛落，又是一口精血噴出。
随後，從蕭傾城的心口慢慢的滲出一絲絲金色的光。
那些金色的光，不由自主的在帝千尋的胸口凝結，然後沒入。
這一刻，帝千尋那還夾雜着一絲希望的心，徹底沉寂下來。
“嗚哇……異寶都是壞蛋！嗚哇，它們爲什麽要抛棄主人？”
鳳盤收回威壓，狂風已止。
小珍珠終于能夠跑到蕭傾城身邊，傷心的哭喊。
帝千尋緊抿着唇，眼睛裏跳躍着極緻的怨氣。
“城兒，你爲何……爲何非要讓我心痛至此？”
由愛生恨，由愛生怨。
因愛痛到極緻之時，就是怨怼反撲之日。
此時此刻，帝千尋已經不會傷心流淚了。
他隻覺得恨，隻覺得怨恨，隻覺得無法相信。
可問他究竟恨什麽？怨什麽？
他卻說不出來。
“千尋……對不起……我……我……”
一句“我想和你在一起，隻想你陪着我，陪我看雲卷雲舒，陪我恩愛相守。有你在的時光，哪怕一瞬也是永恒……”還未說完。
帝千尋忽然甩開蕭傾城的手，背着手起身。
蕭傾城含恨吞下這番話，隻能哭求着：
“千尋……别走……求你……别走……”
蕭傾城此時已經覺得眼前恍惚起來。
淚水彌漫的雙眼，快要看不清眼前的那抹紫色。
她怕，她怕自己快要神形俱滅前還不能依偎在千尋的懷裏。
她承認，自己自私沖動了。
在恢複所有記憶的那一刻，在理清所有前因後果的那一刻，
在無限感慨世事無常、造化弄人的那一刻……
她就瘋了。
舒禦沒說錯。
她瘋了，徹底瘋了。
所以這一次，她不要苟延殘喘的活着。
她要拼一把，隻要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她願意赴湯蹈火。
可，若異寶一直在她體内，這一切都是天方夜譚、癡人說夢。
這一點，在她恢複記憶後就無比清楚了。
曾經失憶後的單純承諾，無非是令人哭笑不得的無可奈何而已。
“千尋……千尋别走……”
心裏悲苦萬分的蕭傾城趴伏在地上，整個人忍着疼痛往前移動。
看着那大步凜然離開的身影，蕭傾城拼盡全力的往前爬。
說是爬，不如說是艱難的移動。
每走一公分，似乎都是在消耗她所剩不多的生命。
一旁緊貼着蕭傾城的小珍珠，早已經哭成了淚團子。
它因爲和蕭傾城的靈魂契約，自然能夠感知到蕭傾城體内快速流失的生命力和修爲。
此時此刻，
蕭傾城的修爲已經跌破了化形期，開始一步步的往下。
直到她修爲爲零時，就是她死之日。
“嗚嗚嗚……主人……小珍珠該腫麽辦？小珍珠該腫麽救主人？”
蕭傾城聽着耳畔的哭喊聲，滿心滿眼的依舊隻有她的千尋。
此時此刻，她是自私的。
她的愛，已經少到隻能給帝千尋一個人了。
一步一步的往前騰挪，一次一次的将青石闆抓出血痕。
蕭傾城努力凝視着前方的紫色身影，隐忍着疼痛，想要最後感受屬于帝千尋的溫暖。
“千尋……回來……抱抱我……”
終于，她爬不動了。
趴在地上，氣喘籲籲之間，隻能開口呼喚。
此時已經走了十幾步的帝千尋，壓抑着胸口的起伏。
閉上眼睛，整個人努力想要平複心緒。
垂在身側的雙手，此時因爲握的太緊，絲絲血痕從掌心開裂，伴随着的……還有滴落地闆的鮮血。
“千尋……千尋……千尋……”趴在地上，側眸凝視着小珍珠的蕭傾城，依舊不停地呼喚着。